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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也在暗暗思忖，此时若是有一个人，他对前朝和世家了如指掌，又愿意据实相告，那他们绝不会这么被动！ 几乎是同时，万澜羽和皇帝都想起了一个人，二人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皇帝沉思了片刻，还是摆了摆手，命李四通去将祁疏玉接来御书房。事到如今，他愿意相信祁疏玉，也只能信他了。 谁知一向办事牢靠的李四通这回却空手而归。皇帝之前给祁疏玉下过旨意，令他不许插手朝政之事，他如今眼看着就重获自由，又怎么会轻易招惹是非，所以连个借口都不愿意编，直接摆手拒绝。 皇帝闻言差点没把牙咬碎，他就说祁疏玉如今脾气越来越大！自己好不容易愿意相信他一回，他倒是拿上乔了？如今是骂也骂不得，说又说不听。 皇帝只得将眼睛闭了闭，强行咽下这口恶气，又叫上李四通随自己去接人。 桐华宫内 祁疏玉此刻正趴在榻上翻看着陈老给他带的武功秘籍，天气大，他只在亵裤外套了件月影纱，浑圆挺翘的屁股撅在榻上，两只脚还悠闲的荡来荡去。 皇帝见此更生气了，趁他不备几步上前，一双铁掌迅速卡住那纤细的腰肢，再将大手一揽，祁疏玉整个人就落入了他的怀里。 祁疏玉哪里见过这个阵仗，他吓得整个人都在抖，惊恐的目光正好和皇帝对上。 就见皇帝冲着他露出个戏谑的笑容，不顾他的惊呼，一把将那层薄薄的纱衣扯掉，又把他翻过来按在了膝盖上，肚子下还垫了个软枕，屁股被迫高高撅起，一个个巴掌就甩了过来。 祁疏玉哪里肯干，这简直就是在侮辱人！一双眼睛都气红了，一边骂一边把双腿蹬得跟个兔子似的，险些就要踹到皇帝脸上去了。 皇帝也知道不能再逗他了，又把他翻过来，像逗小孩儿似的，从他腋窝处将人抱起来轻轻放到榻上，脸贴着脸质问道: “朕方才叫李四通来接你，你怎么不去？” 祁疏玉简直难受得不能喘气，皇帝最近跟个发春的野兽似的，动不动就是一身浓郁的香樟味道。他努力将头偏过去，又被皇帝强行用手按过来，被迫和皇帝直视。 皇帝见他这副样子，心里更是激动，又想将他按在床上逗弄一会儿，却听他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陛下、和臣、立的、立的君子之约里、没有这条！”
第76章 盐商之乱（中） 皇帝的笑完全僵住了，他慌乱的从床上起来，迷茫的看着祁疏玉，似乎很想说些什么，却始终开不了口。 祁疏玉却不管他，径直从榻上起身，又披了件蜀锦月华长袍，就准备离去。 “等一等！方才、方才是朕糊涂了，也是朕朝令夕改令你为难。但若今日你能替朕解了盐商之困，最多明年开春，你就能离开这里，离开……” 祁疏玉闻言立马就转过了身，朝着皇帝露出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向皇帝确认道:“陛下此言当真？” 皇帝苦涩的点了点头，好像每次都是这样，最想说的话永远无法宣之于口。上次是想念他，这次是不想他离开，却都没有说出口，似乎他们永远在这样不断错过。 御书房 众人见皇帝竟带着祁疏玉来御书房议事，都惊讶不已，还有一些固执偏激的大臣更是当着祁疏玉的面就摇起了头。 乌大将军虽然知道祁疏玉对自家傻儿子好，但还是不认同地坤过问朝政。 万澜羽也是同样的想法，只是来人是祁疏玉，所以不好言语，更有心想看他的表现，便偷偷用眼睛打量他，努力嗅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白兰味道。 祁疏玉自然明白这些骄傲的天乾们在想什么，也懒得与他们争辩，跪下假意向皇帝告罪道: “陛下实在抬爱，臣久居深宫，哪里能懂朝政？不过侥幸久居京都，对前朝往事有所耳闻罢了，如今只得勉强向诸公禀来，若是能对社稷有益，也是臣之大幸！” 诸位大臣见他如此自谦，自尊心得到了满足，才连连称赞，谢他从中协助。皇帝也缓了神色，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祁疏玉却没有动，他拿起了万澜羽桌前的盐引单子仔细端详，摇摇头: “陛下，您手头这份单子有误。当年反王虽昏庸，也不至于连盐量都不知道。况且他后几年与世家嫌隙日增，世家隔三差五便上报盐铁产量下降，好从中谋利，又怎么用得着新增盐引？” 众人也道是这个意思，但他们从户部拿到的发放记录便是这个，会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祁疏玉认真思索了片刻，才道: “陛下，此事应是朝中有人与世家勾结。当日反王事败，上一任户部尚书潘石趁乱逃出，许是在潜逃之前，做了假账，将这些年亏空都栽给了反王，但他只能补户部的账，万万改不了中书省的记录，因此只需在中书省查验校对便知。” 他想了想，又冷笑起来，“若是旁人，臣这番推测可以算得上恶意，但对他潘石，只怕是我还不够恶意呢！” 众人听他一说，方才恍然，立马去了中书省校对，一一查验。 皇帝有心想问问反王窃国那十年的情形，他此刻才发现，他一心只顾着建立新朝，恨不得与过去的一切分割都清楚，却容易被过去蒙蔽，他所知的过去真的就是过去吗？没有面对过去的勇气，又如何迎接未来呢？ 但祁疏玉此刻一心扑在了盐引上，并没有察觉到皇帝的情绪，若是他的推测正确，那今日的盐引之事简直令人后背发凉。 过不多久，负责前去校对的官员回来了，一脸兴奋地跟皇帝禀报，说其中大半的盐引果然是潘石等人私印的！ 众人的眉头此刻都皱了起来。 万澜羽简直不敢置信:“所以目前有一大半的盐引是不在朝廷手中的？” 祁疏玉冷声道:“恐怕不止，陛下是否核查过铁和茶？” 众人更是后背发凉，他们一心想着施行新政，却连家底都没有盘算过，竟然险些在眼皮子底下被世家们搬空了！ 幸而核查一轮，其他国资虽然也有偏差，但比盐业好了许多，目前来看最关键的还是整治盐商。 众人看祁疏玉次次都能切中要害，也不顾那些虚礼了，便将日前的形势与他们掌握的情报讲给他听。 祁疏玉听完，也暗中佩服皇帝这些肱骨大臣，他们在对世家毫不了解的前提下，也能精准的看出世家们每一步的目的，没有对着他们喊打喊杀泄愤，只想着不能伤民，误了农时，哪怕被百姓唾骂也没有为了虚名而冲动。 看来日后就算不在皇帝身边，他也能放心了。遂将自己知道的都事无巨细，一一讲来。 反王当年之所以能够顺利窃国，皆是得了世家的支持。这些世家大多根基深厚，对外，簪缨世族，对内就借着势力四处扩张，其他产业也就算了，盐铁茶三类他们竟然也想染指？ 以前祖母在时，祁国大多产业都被收拢了起来，只待日后登基便通通收归国有，因此世家们并没有讨到好处，只能往境外扩张。 祖母一死，祁道仪便用盐铁茶为条件，彻底和世家们搅在了一起。世家中马氏、潘氏、张氏、王氏四家势力最大。 张氏掌门人最是谨小慎微，因此新皇登基后，为了投诚，早就将手里不干净的产业都脱手了。而且他向来只参与茶业的买卖，盐商一事，与他关系应该不大。 其余几家则皆有可能，尤其是潘氏，当年的户部尚书潘石便是掌门人的亲侄儿，算是安插在祁道仪身边的钉子，想必偷印的盐引也多数去了潘家。但潘家之所以这么做，还是因为盐业长年被马氏和王氏瓜分，潘氏根本分不到一杯羹，这才狗急跳墙。 众人听他说完，又结合手头目前掌握的证据一一分析，无论如何潘家是可以钉死了，这就是一个口子，如今便拿潘家下手，杀鸡儆猴？
第77章 盐商之乱（下） 祁疏玉摇摇头，这些将军们在战场上直来直去惯了，哪里明白世家的阴私狠毒。 若是把潘家按死，马氏和王氏斗争愈烈，到时候百姓更没有活路。所以潘家在其中反而是个掣肘，并且正是因为潘家随时可以按死，才更应该将它物尽其用。 万澜羽明白了他的意思，哈哈大笑起来，由衷地赞叹道:“臣明白殿下的意思了，两桃杀三士，杀到最后的若是潘家，只需要将罪证公布，正好一网打尽！” 皇帝看万澜羽和祁疏玉一唱一和，二人互相夸赞了起来，有些莫名的恼怒，但总归事情有了解决的法子，这就是好事。又命李四通去备膳，他今日要和祁疏玉一起好好款待大臣们。 祁疏玉见他这副万事大吉的样子，心内不满，转过身就横了他一眼。皇帝心情倒是突然好了起来，忙向他讨饶道:“朕错了，朕错了！君后继续，继续！” 祁疏玉也不管他那副无赖样，又跟大臣们商量起来。如今秋收在即，是万万不能耽误的，因此这个“桃”就不能是盐价，但可以换成世家们更想要的东西。 这个皇帝自然明白，连忙打断跃跃欲试的万澜羽:“朕知道！自然是盐官的位置！” 祁疏玉满意地点点头，“因此，为了保证让三家都急着下场，陛下还要将这‘桃子’做的更诱人一些，比如……” 万澜羽这回不惯着皇帝了，忙接话道:“世袭！” 皇帝横了万澜羽一眼，又问道:“那又如何保证胜出的一定是潘家呢？” 祁疏玉笑了起来，“他们可以请人来假扮盐商，咱们难道不可以吗？届时请人假扮盐商，宣扬潘家的功德，说他们愿意降低盐价以救百姓，真真是世家楷模，把他们架起来！架得高高的，不怕他们不出血！” 皇帝也笑起来，“若是他不愿意，朕便隔三差五地请了其他两家的人进京面谈，他也不知道究竟谈了什么。” 万澜羽冲着祁疏玉行礼，笑道:“到时他们为了在陛下面前表现，自然要争相抚民，以博取名声，世家可是这天底下最会经营名声的了。殿下此计甚妙，若这“桃”是盐价，被动的是咱们，若是盐官，那主动权便全在陛下，而世家最懂如何用名声拿捏君王。因此，如何安抚民众反而成了他们争相去做的事情。” 皇帝也有心夸祁疏玉两句，倒把他弄了个大红脸，其他人见万澜羽和皇帝间莫名其妙的敌意，都面面相觑。 不过事情得到了解决就是好事，悬了多日的心终于放下，都放松了心情，预备着待会儿便去好好品品御膳房的佳肴。 祁疏玉犹豫了片刻，他见诸位大臣都是为国为民的直臣，自己为了怕皇帝猜忌反而遮遮掩掩，倒是不坦荡了。 因此又鼓起了勇气，对着众人道:“诸公留步，疏玉其实还有一件事尚未向大家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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