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钱诚来不及系好太监服带子,连忙低头压低声音应是,抄起旁边的帽子扣在脑袋上,然后飞速跑了出去,虽然他不认识这个大太监,但人家一定认得他! 钱诚低头小跑着往皇上寝宫去,寝宫内两扇屏风中间夹着一个巨大的木桶,彼时一堆太监都在折返着拎水,他路过木桶时瞥了一眼,发现桶底有个跟脸差不多大的药包,就是做卤味时的那种调料包。 他舔了舔唇,这个场景,莫名想到了卤鸭子是怎么回事儿?? 钱诚按部就班地把所谓龙涎香给放在每个香炉里,然后点上,趁着没人注意,咕噜一下藏进了皇上内室的床下,不过空间有点小,他钻进去后就卡住了。 皇上的龙床介于床和塌之间,床下空间很小,只能平躺着。钱诚悄悄把腿缩进去,松了口气,然后眼睛瞪着床板开始一动不动的‘躺尸’。 大概十分钟后,嘈杂的脚步声才逐渐平息,钱诚偏头看着屏风处,在他的角度能看到一半的木桶,德公公伸手试了试温度,然后恭敬地退了出去: “圣上,老奴退下了。” 德公公这可不是简单的告退,而是确认皇帝身边一切事情都打点好,可以闭关了。 “去吧。” 皇帝不怒自威的声音在门口传来,钱诚下意识又往里面蹭了蹭,生怕最后一哆嗦了让人逮住。 钱诚听到关门的声响,看到皇帝走到了木桶边,屏风被他整个打开,隔绝了内室与木桶,也阻止了钱诚的视线。 人在看不到的时候,听觉就会变得异常灵敏,钱诚闭上眼睛,试图靠声音和想象来判断皇帝的行为,然后伺机而动。 他要等皇上进浴桶里再出去,这样可以保证自己安全,否则别皇上以为是刺客,会两招再给他几下子,他这身板可禁不住! 听着皇帝窸窸窣窣脱衣服的衣料摩擦声,钱诚悄无声息地开始平行着往外蹭,等他整个身子出来后,皇帝那边响起的水声表示他也入了浴桶。 钱诚半蹲起来,蹑手蹑脚地靠近屏风,他隔着屏风只能看到个模糊的影子,皇帝双手搭在木桶沿上,看起来很放松。 看准时机,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气,钱诚一把掀开屏风,以迅雷不及之势窜到了皇帝面前,然后,他就僵住了。 完了,堵错人了。 钱诚脑子轰了一声,桶里这个肤白貌美惊为天人的帅哥是谁??他皇帝老爹呢?? 而桶里的皇帝也怔了一瞬,不过片刻间他就面色一凛,前倾伸手掐住了钱诚的脖子:“来者何人?” 当皇帝的自然少不了被人刺杀的经历,但他瞧着面前这个看不清脸的‘小太监’,能那么轻易被他拿住,这也不是刺客该有的身手啊? 钱诚感觉脖子上的手收紧,一下子呼吸困难起来,他双手去扒皇帝的手,脸色憋得通红,从喉咙里挤出声音:“父皇……” 父皇?皇帝瞳孔一缩,手上的力气下意识松了几分,钱诚也就势脱身,退后两步顺着胸口大口呼吸着空气,皇帝手劲儿真大,才短短几秒钟他就要缺氧了。 放开钱诚,皇帝定睛一看:“诚儿?” 钱诚被点名,跟干坏事被家长抓包的熊孩子一样,心虚的不行,不过他很识相的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他这家长可不是普通人! “父皇,您先莫要发怒。”钱诚跪得笔直,不敢直视皇上的黑脸,“儿臣有要事禀告,还请父皇听完再罚儿臣!” “有要事你不早些来?”皇帝语气中带着藏不住的怒意,身体却不动声色的开始往水下沉,“朕每年年关都要闭关清修,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你难道不知道?” “儿臣知晓,可事发突然,儿臣若是等过完年再说,怕是无力回天啊!”钱诚磕了个头,直接单刀直入, “儿臣今日带阿瑾和满满在食味楼吃饭,却无意间听到某位尚书大人和粮站的掌柜的谈话,前几日有外地人用裕王的令牌在粮站购了五十万斤。” 皇帝蹙起眉头,有些不悦:“你既然选择来告知朕,为何还要遮遮掩掩?还某位尚书大人,六部尚书你哪个不认识?还是你和他之间有交情?” “因为儿臣是偷听来的,没看见人。”钱诚汗颜,然后摊手无奈,“我们本来都要走了,快出走廊时听见包间内有人在咆哮,本来只是想听墙角看个热闹,没想到却撞见了此等大事。” 钱诚语气很是诚恳,想了想还补充道:“尚书说年后来找您,我怕是有心人的算计,知道这段时间您得不到消息,故意钻这个空子,等您再追查,人去楼空,所以才乔装而来。” 皇帝是何等精明的老油条,听钱诚这话稍微一联想就知道他说的‘有心人’是谁,主要钱诚从来不管朝中事,和许多官员都不熟,唯一和他有正面交流,或说冲突的,又会人去楼空的,只有格雷斯一人。 皇帝看了钱诚一会儿,见他满脸坦荡,终是一笑:“你不是不愿插手朝中之事吗?怎么今日却?” “儿臣不愿管朝事,是因为我不想,嫌累,最重要的是没有伤害或殃及到我,可此事不同,若真有了战乱,胜了万事大吉,若是败了……父皇,儿臣不愿做阶下囚。” 钱诚摇头,眼睛里透露着一丝不甘,越是精明,心眼子多的人,都更愿意和实心眼直性子的人打交道,钱诚正是摸透了这一点,既然心眼子和人家悬殊,那不如就反其道而行,直接掏心窝子实话实说。 皇帝确实没想到钱诚如此实诚,一时语塞,许久才叹道:“哎,你啊,真不该生在帝王家。” “儿子从不后悔生在帝王家,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但您和父后恩爱,给我和皇兄的爱不比寻常人家少,我们何其幸运,能拥有如此好的父皇与父后。” 钱诚目光真挚地彩虹屁输出,他不想让皇帝伤感,毕竟寥寥几次相处,他能感受到皇帝深沉的爱。不过主要还是为了不让他偏离重点,谈正事呢,现在可不是感性的时候! 钱诚的话显然触动了皇帝,他的眼中流露出说不出的欣慰和感动,身体也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钱诚见目的达到,刚想把话题拉回来,目光却突然落到了皇帝锁骨处的一抹红上。 皇帝的皮肤非常白,所谓肤如凝脂就是如此,那抹指甲大小的红色胎记很显眼,甚至说,很刺眼。 这个胎记意味着什么钱诚知道,他猛地抬头望向皇帝,却惊悚的发现皇帝原本那遮住半张脸的一撮胡子全部消失不见,甚至连胡茬都没有! 他整张脸精致的就像是橱窗里的娃娃,就连钱诚也不得不承认,司瑾和皇帝真容相比,根本没有可比性。 钱诚呆在原地,大脑cpu却在飞速运转,皇帝胸口有象征着双儿身份的胎记,脸上也没胡子,综上所述,平反贼,斩乱臣,在上一代的夺嫡中脱颖而出的皇帝……竟然是个双儿?! 钱诚震惊的嘴都合不拢,皇帝在钱诚出现那一刻就知道瞒不住了,不过看到他现在才反应过来的呆子模样,无奈又宠溺地低头笑了笑:“好了,朕更衣,你先去里面,想知道什么,朕都告诉你。” 钱诚猪脑过载,脱口而出:“儿臣替您更衣!” “诚儿!”皇帝满头黑线,把整个人都缩进桶里,只露了个脑袋在水面上,“朕不是男子,你该回避!”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皇帝都点破了,钱诚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话有多出格,看皇帝洗澡,就跟看亲妈一个性质!他立刻爬起来,跟一阵风似的闪进内室,还贴心的给他把屏风摆好,臊的脸都红透了。
第24章 往事 钱诚坐在床上拍了拍脸,调整一下呼吸,脑子清醒了不少。他自知莽撞失礼,干脆由坐着变成跪在床边,希望皇帝看在他懂事识趣的份儿上,罚得轻一点,毕竟这个秘密可是关乎着整个皇室,要是有所泄露他可担不起! 钱诚跪在床边大脑放空,不想去梳理那些杂乱的信息,他十分后悔今日的冲动。说到底他又不是原主,他不想掺和进这些勾心斗角中,今日前来只是想求自保,没想到竟撞破了此等秘密,估计之后想独善其身难了。 他丧着脸双目失神地盯着屏风,心里不断埋怨自己,直到皇帝穿好衣服拉开屏风走到他面前,这才回神。 皇帝只穿了亵衣亵裤,但久居王位不怒自威的气势却已养成,钱诚低着头,都不敢直视他。 皇帝也没有绕圈子,坐到床上叹了口气:“既然你知道了,我就不瞒你了,没错,我是双儿,不是男子。”他没有用那个至高无上的自称,而是像寻常父亲般和儿子对话。 “父皇,您不必说了。”钱诚摇头,试图阻止皇上的话,“儿臣知晓此事之重,定不会告知旁人,想必当年之事的难言之隐颇多,儿臣不愿让父皇忆那些不愉快的往事。” 钱诚不想知道前因后果,虽然他八卦好奇心极重,啥事儿都想刨根问底,可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比起身家性命,那点八卦心可以说是一文不值。 可没想到皇帝却笑了,他慈爱地摸摸钱诚的头顶,那双眸子中透着无尽的深情:“没什么不愉快的,说起当年的那些人,我非但不气了,甚至还有些感谢他们,若不是他们,我怎能遇上你父后。” 父后?钱诚耳朵一动,缩在袖子里的手指蜷了蜷,这人他感兴趣!君后身上有很多秘密,王府后院深埋的手表,食味楼的菜谱,桩桩件件,都好像在告诉他们,君后或许也是现代来的。 “我出生前便被一位云游的高僧告知,若我做双儿身,将来定是祸国殃民之人。可若是男儿身,却也是安邦定国之人。 先帝怕百年基业毁在我手,就说我若是双儿身,出生后就把我溺死,可我父君不舍,便买通御医,对外声称我是男子。如此一来,先帝认为我是天降定国之子,便把我的四位皇兄都封了王,把尚未满月的我立为了太子。 与你父后相识,是在一次刺杀中,那时我不过十五岁,却已不知受到过多少次我大皇兄与三皇兄的明枪暗箭,可那次他们使了调虎离山之计,眼看我的侍卫逐渐减少,我寡不敌众,便做好赴死的准备,可就在那时,你父后出现了。” 皇帝说着,眸中星光点点,仿佛那时光景还在昨日,语气中是止不住的怀念与爱恋:“他如天神般突然降临在我眼前,揽过我的腰干净利落地飞出了刺客们的包围圈。 我从未见过轻功如此高的人,直到他把我带到安全的闹市,我才反应过来,我问他是谁,他却说做好事不留名,叫他雷锋就行。” 钱诚差点笑出声,雷锋可还行,听到这里他已经完全确定了君后的身份,学习雷锋好榜样,这是每个Z国人都刻在骨子里的话。 “他来无影去无踪,我却把心丢在了他身上,每当午夜梦回,我总会梦到那个恣意潇洒的人,我也派人去查过他的身世,可却一无所获,他就像是一片雪花,人间蒸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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