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辞的诧异比之方才更甚,神色上有疑惑也更难掩忧心。 “他要去单州?!” 单州是什么地方,贤王的地界。 贤王表面上安稳,实际对自己皇侄继位心怀不满,对皇位也始终不死心。 何况近来不仅派人绑走江不羡在先,还设计圈套令陆砚辞重伤,江不羡他该躲着都来不及怎么还能去送上门! 云肆也根本想不通这个事,只能回禀让掌监考量。 “江不羡说让属下帮他易容,这样无人能认出危险才会少些,至于为何要去单州,属下不知。” ……他娘的气极了忘了问。 结果与江不羡料想的完全一样,陆砚辞虽然还不知他要去单州的意图,但明显了解就算勒令云肆不再露面。 江不羡也还是会找别的办法去单州。 “那你就去帮他。” 云肆:??? 云肆整个人都震惊住了,不过片刻也就想明白了缘由。 掌监大人盯单州那么久贤王都没露出马脚,有江不羡去主动招惹也是件有利的事,可云肆压根不明白陆砚辞满心都是在担忧江不羡的安危。 若是江不羡哪日偷偷出了城他还不担心死。 拦不住还不如跟着,大不了暗地里派人保护安危也就是。 “你去江府找他,答应跟他去单州……保证他的安危。” 云肆:……晦气。 连隔日都没等,云肆在当日下午就在陆砚辞的威压下再次返回了江府,并且到了府门外直接被侍卫询问。 “你是来找公子的吗?” 云肆憋屈无奈的应了声,没一会儿江一就从府里冲了出来,手里还提着只白兔。 看了一眼门口站的人,确认对方脸上也还不是人类皮肤组织,提着兔子撒腿边跑边喊。 “少爷!少爷没脸没皮的又来找你了!” 云肆:!!!你个崽子骂谁!! 他现在着了身普通的长衫,容貌虽说普通却也干干净净没再奇形怪状,侍卫听江一确定公子要等的是这个人,就把气呼呼的云肆朝府里引。 “公子提早交代在等你,进府吧。” 而他这装扮恰好是那日给贺子珩算卦的那身,贺子珩好几日没再来,也是恰好今日憋不住过来。 本来他心里本来就想着要是哪日见到好心的大哥一定要请杯茶喝,如今看见云肆竟然要朝江府里迈,喉间冲动的话哽了哽还是没喊出来。 就远远看着云肆迈进了江府。 贺子珩有十几日没见过江不羡了,本以为是病了,但听说前日江不羡去了珍馐阁,并且还以蛮力制服了个赖账的食客。 江不羡竟然在等这个好心的大哥,难道是起卦算命数? 命数这种东西谁都说不准,江不羡并不是不信鬼神之说,而是他更认为命数不为天定。 而是从你抬步迈的哪条腿,才开始有了因果痕迹。 已经算定云肆必然会受陆砚辞的吩咐回来找自己,江不羡如今要过的第二关,就是让他爹答应放他去单州。 说难,也不难。 说不难,也难过了头。 江渊就他这么一个儿子,成日里当个宝贝似的捧着,磕磕碰碰都要请好几个大夫。 再说前些时日刚遭了算计,是绝不可能答应让儿子出城去单州! “儿你是不是要气死爹啊?” 平日里稳稳当当满身威严的大柱国,此时就像个赖皮的小老头,当着好几个人的面是一点朝臣的形象都没有。 “不准去!” “爹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啊!你这是拿刀子在剜爹的心头肉啊啊啊!” 看的云肆一愣一愣,眼珠子都比平时瞪大了一圈。 这是江渊吗?这又甩袖子又拍大腿的老头是江渊吗??? 大柱国是一嘴一个不准,后边准跟句耍赖,是软硬兼施给江不羡都治的服气,转眼瞥见江一在边上站着可怜兮兮。 奥,不是一个儿子这还有一个呢。 又赶紧把话往回找补。 “爹不是那意思啊,爹是说你上哪也不能上单州,那是狗圈狼窝去了还不给你给你两口!” 江不羡顺手就把半张着嘴的云肆拽了一把,毫不在乎。 “咬过来就拿他喂狗。” 云肆:?! 他都没反应过来,刚刚还跟儿子又劝又闹的大柱国脸色唰的沉下去,冰冷的眼神扫在云肆脸上满是探究。 那突如其来的威吓气势压的人如芒刺背。 征战半生的武将本身就带着满身杀气,何况江渊乃是景朝第一权臣,权势滔天身份比之王爷都贵重几分。 光是披在身上的蟒袍便像是能勒住咽喉的绳索,言语掷地有声。 “何处来的骗子胆敢来算计我儿!” 云肆都无语了,那是我来算计你儿子吗!那是你儿子掐我命门威胁我! 眼看着云肆绷不住就要撂挑子了,江不羡赶紧一把给他朝外推出去,跟站在边上的小系统提了个提议。 “江一啊,快带他去看看你的小兔子。” 看兔子??看什么兔子?! 反正云肆就是懵里懵圈的被江一带走了,周围这才变的一片安静,江不羡坐在他爹的对面看着大柱国已经开始花白的头发。 还是决定不再胡闹,要好好谈一谈。 “爹,我无法笃定去一趟单州就能有收获,但我一定能保证自己的安危。” 大柱国即刻就想反驳,江不羡却话锋一转。 “贤王年纪是比陛下大很多,可也比您年轻些。” “爹,现在他不敢轻举妄动是有你震慑,就这般耗着等着,陛下跟他耗的起您跟他可耗不起。” “儿子就是等不得让他败落,有仇报仇有这口气我就得撒出去。” “对付敌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打折对方的腿缝上对方的嘴,捅烂他的底气和胆子让他没机会再折腾!” 江渊沉默望着自己儿子那略带戾气的眼神,听着他捧在手心里的儿子第一次跟他说。 “爹,我不是个废物。”
第104章 再遇贺子绗 “爹,你要信我,我不是个废物。” 江不羡又见他爹想像以前那样哄劝,连连说着“我儿不是废物,谁敢说我儿废物”,他无奈打断。 “给我个证明机会吧,爹。” 大柱国无比动容自己儿子能有决心,可他根本就没办法放心的下。 连个山匪都没见过的儿子怎么能识的出什么阴谋诡计。 但江不羡却完全洞悉了他曾打算的一切。 少年的音量轻轻,有了跟外表相悖的平静。 “爹的想法不就是,给我铺好后半辈子的路,然后在自己真正老去之前寻个安稳之地把我送走。” “藏起来。” “再也不露面。” “然后爹的晚年孤独连唯一的儿子都不在身边,让我违背良心去享受安稳,无视我爹被仇敌害死的下场,对我爹背着个骂名遗臭千古视而不见!?” 江不羡的眼泪随着提起的声量啪嗒落在了桌子上,敲碎了江渊最后一丝言语气力。 大柱国戎马疆场,掌权朝纲,能看穿那么多人的阴谋诡计,却解不了他儿子的一腔真意。 没看出来,他的儿在心里竟然早也藏了沉重的负担。 “让我去吧,爹。” “有江一在我身边,你知道的他不是普通人,我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危,我江府的势力在单州城周围也不小。” “易了容换上粗布麻衣,没人认出我是娇生惯养的江不羡。” 若是没有云肆送上门,江不羡想去单州的想法还会再搁置些时日。 从发现云肆盯着自己的时候,发现陆砚辞也还悄悄的盯着自己的时候。 江不羡已经竭尽全力抑制多日的情愫也顷刻崩塌。 他想去单州,为皇帝解决心腹大患,也为陆砚辞报仇。 他要去单州,陆砚辞也会看着他。 陆砚辞能把云肆送回来帮忙,也就是证明他会看着他,江不羡要把隐患除去为江府正名。 他才能光明磊落的告诉陆砚辞。 “我爹不是奸臣,没有任何错。” 而被陆砚辞派过来又当劳力又当保镖的云肆,也根本不知道江不羡早已经猜出他的身份,只被迫站在兔子窝外,眼睁睁看着少年一把就薅住个兔子提到了他脸前。 “看!它叫大拇指!” 云肆无语,多少给了点面子附和。 “哦,那剩下四个手指呢?” 小系统的大眼睛登时睁大了,不可思议的嗷嗷激动,扔了兔子薅住云肆的肩膀咋咋呼呼。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是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拇指!!” 薅的云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系统的劲头是真大,仿佛要把他骨头捏碎差点让他个大男人嗷一嗓子叫出来。 好在他也没受太久的苦,江不羡就跟天神降临一样来解救了他。 “撒手吧江一,捏碎了明天咱出不了门。” 一听真的可以出远门,江一撒手开心的跟兔子似的蹦窜连跳,江不羡转而对揉着肩膀缓解的云肆询问。 “你还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啊,李四。” 云肆:李四??? 江不羡既然猜出来他是陆砚辞派来的,加上那地痞流氓捣乱的作风,自然也能猜出他就是坤灵监内名声在外却无人知道容貌的云肆。 跟他叫李四只是在开玩笑罢了。 “是啊,从明早开始。” 云肆疑惑的看着江不羡伸出一根手指,依次从自己把他们三个都指了一遍。 “张三,李四,王五。” 云肆:…… 真他娘的草率。 不过云肆确实要回去把自己的家当都刨出来,这次可是三个人,连行头都要多带几套。 从江府出来云肆显得有点满身疲惫,没有任何一次要出城之前像这次憋屈,。 他习惯在江湖上随便撒野,到头来却被江不羡这个祸头拿捏住把柄。 他掸了掸长衫衣摆从兔子窝粘上的干草,抬步朝着宫门方向走,走出不过二十步却被拦住。 云肆这两日被江不羡折磨的像是惊弓之鸟,顿时显现种惊吓的模样缩起了肩膀,对面想跟他搭话的贺子珩有点愧疚的道了句抱歉。 “大哥,是我。” 云肆抬眼对上小将军赤诚的双眼,缩着的肩膀缓缓舒展开,换上平静的模样感到有些意外。 “贺小将军,你怎么在这。” 贺子珩从云肆迈进江府的门就在这了,他是特意等着云肆出来。 “大哥,我瞧见你进了江府,前两日说要请你喝茶也是不容易再碰见。” 小将军今日没有骑马是步行过来的,手里没有提着那杆红缨长枪就少了武将的刚硬,笑起来有种少年人的明媚和煦。 被败家子折磨了两日的云肆乍然面对贺子珩,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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