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下了几岁的儿子,卷走了所有的钱。 江不羡本来是恨自己母亲的。 在他吃不上饭挨饿的时候,没有足够衣服抵挡寒冷的时候,在所有不论大人孩子都躲着他走的时候。 他无比憎恨那个已经越来越想不起轮廓的母亲。 恨她让丢下自己一个年幼的小孩,只能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独自离家。 虽然有父亲,却好像也没有。 江不羡在社会底层滚爬的时候,跟所有人都说自己父母双亡,该挨的饿他挨了,该挨的冻他也挨了。 挨了打,又从夹缝中活下来,成了蛮横不讲理的混子。 他以为自己也是恨父亲的,直到几年后真的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江不羡才从心中某个地方被挖空了一块。 不疼不痒却难受至极。 他真的成了个孤儿。 他去认领了父亲的尸体,在冰天雪地中把尸体埋了,然后踏着风雪交加的寒风漫无目的往回走,双手双脚浑身都被冻的麻木。 后来他从满身颤抖的寒冷中又变的燥热,那是他回了那个破旧还残留着无数酒瓶子的屋子。 缩在小时候那个尺寸狭窄的床上难受了好久,最后终于昏昏欲睡时,外头传来了酒瓶碎裂的声响。 江不羡睁开双眼看着黑黢黢的外屋。 竟然恍惚盼着自己是做了场梦,外头还有醉醺醺夜半刚归家的父亲。 他父亲并不能回家,他也没有做梦,几秒钟后外头又接连响起了瓶子碎裂的响声,噼里啪啦响亮至极。 之后在他反应过来从床上翻起来跑出去时,外头轰一声响起了火焰燃烧的动静。 就像是瓶子砸碎的节奏,不一会儿就从外头窜起了火苗。 江不羡骂了句街猛然去拉房门。 却发现门被从外头用东西栓住了,而后从门外传来一句嘲讽的怒骂。 “跟你死爹埋一个坑吧!杂种!” 常年混迹他得罪过不少人,如果不是他从一开始就说自己是个孤儿。 哪怕他爸是个什么出息都没有的酒鬼,也逃不过被威胁报复。 那么多年他只回了这一趟家,江不羡就被阴了。 房子外头的酒精味儿顺着燃烧的高温挥发浓厚,又从缝隙钻进来冲进鼻腔。 江不羡大力扯拽着门板,门把手的温度都已经开始变热。 他又慌忙捞了屋里的木头凳子开始砸窗户,玻璃砸碎的瞬间温度也顺着风刮了进来。 平层的老房子,外头还安装着老旧的防盗网,江不羡只敲的碎玻璃和窗框,却被防盗网彻底拦住了去路。 他疯了似的叫嚣骂街,又疯了似的在破破烂烂的都无处落脚的屋子里寻找趁手的东西。 随着时间的拖延室内的温度越来越高。 窒息灼烤的恐慌感侵蚀着冷静,是每个正常人在受到生命威胁时的崩溃。 耳边的汗水都像是扎进皮肤的刀片。 江不羡硬骨头了那么多年,在埋了他爸又被困在绝路的时候,崩溃的哭出了声。 “好热……烫……” 钻进房间内的浓烟让他无处可躲,那灼烧的温度太恐怖骇人,江不羡控制不住的缩起来,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 “热……” 陆砚辞用力攥着他在绷紧的手腕,看着他眼泪像是涌潮样的湿了满脸,仿佛害怕到了骨子里。 “……求求……救我。”
第48章 谢谢你,肯救我 “求求……能不能……救救我……” 泪水从他紧闭的眼睛不断滚落,把睫毛染湿成了一缕一缕,湿了满脸流进头发里,淌进脖子里。 哭到咬牙,哭到太阳穴的青筋都跟着凸起。 太用力了浑身都开始呈现僵硬,不光手脚四肢,整个肩膀脊背都开始越来越弯曲。 陆砚辞攥着他的手腕仿佛再用力就会把关节给他拉断。 但要是放手恐怕他就会完全抽搐成了一团,手忙脚乱没办法按住,看那开始紧咬的牙关即刻就惊的慌张至极。 要是让他咬断了舌头,人不死也得死。 当下他就把人整个抱在了身上。 让江不羡不断颤抖蜷缩的手脚圈在了他身上,就跟不算收紧的铁钳似的紧勒。 腾出手来就去掰他的嘴,紧咬着的牙关都泛着白,陆砚辞迅速用了好几种办法,最后还是得硬撬。 撬开的瞬间他的手指就传来了剧烈的割痛,没一会儿开始渗血。 混着江不羡的眼泪滴答滴答的顺着下巴流淌下去,尽管他一个习武之人并没多怕疼,也架不住这种无意识狠命的力道。 “撒嘴!在救你了!” 江不羡还在火场里挣扎,他感受到了无限的恐惧和窒息。 本以为肯定会被烧成炭,耳边就传来一声怒吼。 在救你了。 母不要,父不爱,身边尽是算计和仇人。 原来还真的有人愿意来救自己呢。 已经打算要不然就试试一掌能不能劈晕,陆砚辞已经被咬麻了手指忽然就被松开了,捆在身上的力道也稍微松了一点。 虽然还是紧的像是捆着,但并不再是死命的劲头,他听见江不羡委委屈屈的说。 “他们都是来杀我。” “谢谢你……还肯救我。” 贴在他脖子边上的温度还是滚烫,但是这个人已经安静下来不再恐慌。 陆砚辞当时有片刻的动容,无论江不羡平日里是个怎么作威作福的败家子。 此时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他表现出的害怕,他说的话都不是装出来的虚假。 房间内沉寂了片刻,外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是吩咐去打水的下人回来了。 陆砚辞顿时急着想把刚安静下来的江不羡放回床上去。 结果江不羡意识还身在火海,他好不容易才抓住了个能触碰到的人,怎么可能甘心放手。 陆砚辞怎么扯都扯不开他的手脚,那么短暂的功夫两个下人就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大人……” 一抬眼看见江不羡骑坐在陆砚辞腿上,俩人搂着。 下人嗖一下子就把脑袋低了下去,陆砚辞提了口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俩下人迅速把水盆朝椅子上放下,低着头小声问。 “大人……我再去再去看看煎副药吧……” “是,是得小心看着火,看着药锅。” 见陆砚辞没有意见,俩人也不等回应嗖嗖嗖一溜小跑就奔了出去。 过了几个眨眼的功夫又有一个跑了回来,哐一声给关上了房门。 陆砚辞:…… 现在人都跑没了,江不羡还捆在他身上犯病,他匀了半晌的气,只好带着挂在身上的人朝边上挪了挪。 伸手将水盆里的帕子拎出来单手攥了攥,开始在江不羡光着的脊背上擦拭降温。 夜半刚从井里提上来的冷水,冰凉冰凉贴在身上惊的江不羡乍然又收紧了力道。 紧紧抱着陆砚辞都给他勒的呼吸困难。 “勒断我脖子,哪还来人救你。” 果然搂着脖子的胳膊又稍微松了点,滚烫的脑门埋头在他领子里头凑,好像想汲取一点凉意。 为了不再出什么意外,陆砚辞倒真是抱着他过了将近两个时辰,也鲜明的感受着滚烫火热的体温渐渐降低。 深夜的高热得到缓解,他才撑着有些麻木的肩膀倾身把人放回床上。 自己就靠坐在床边抵着床栏缓解疲惫。 光是祸头来这一两日,就两日都没能真正休息,听着窗外轻微的风声倒真是思绪混沌了阵。 又过了半个时辰,下人才又端回了熬好的汤药敲响了房门。 “进来。” 陆砚辞揉了揉鼻梁看着下人把药放在桌上,等待放凉的片刻府内就又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动静,片刻侍卫军引路闯进来个人影。 来人一身青衫,随着刚刚破晓的凉意翩翩掀飞着衣角。 狭长眼眸中的焦急在看见陆砚辞好好站在房间里时,顷刻就换成了无言和无奈。 “你是得了什么病?” “要见我就说要见我,你要见我自然会来。” “怎么还扯个谎言来唬人?一路马都要跑废。” 即便呈现了几分被欺骗了的气愤,可说出话来的语气却并没有那么冷硬,反而刻意带着些许柔和。 “罢了,只要不是你有事,骗了就骗了。” 结果进了门连口气还没来得及缓,陆砚辞扯过他袖子拉扯到了床边,指着床上看着奄奄一息的人催促。 “救他。” 沈恕茫然的看了床上的江不羡一瞬,反应过来顿时闭了闭眼,顷刻真有了些不高兴。 “你将我骗来,是为了救别人!” 陆砚辞的确有点理亏,当时他着急让府里侍卫称自己病重,主要还是怕误了时辰。 若是说自己要见沈恕,沈恕恐怕还要拾掇拾掇大抵就得耽误上半日,到时候江不羡一命呜呼来了也不管用了。 “抱歉,是我撒了谎。” “但请你援手救他一命,他真的不能死。” 见沈恕定定平静的盯着自己看,陆砚辞瞬时明白对方是误解了其中缘由,又开口解释。 “这是权臣江渊之子,如果他死在这,景朝江山怕是要不保。” 沈恕质问的眼神这才缓和了些,转过视线盯着江不羡审视了阵。 一眼便看出是发了高热,人已经显现了虚脱状态。 “这就是江狗贼养的那个败家子?江祸怎么会在你府中。” 江渊奸臣的名头天下皆知,江不羡一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败家子,那名声传的比江渊本人还远。 谁都知道大柱国有个宠上天的命根子,胡作非为也是个狗贼脾性。 陆砚辞没有正面对应这个问题,再次焦急催促道。 “先救人。”
第49章 救醒 沈恕向来拗不过陆砚辞,从七年前就是如此。 只要陆砚辞皱皱眉,他就得妥协,哪怕他师承高人,年纪轻轻就是远近都请不来的大夫。 陆砚辞只需招招手,他那脚步自发就会朝着对方走过去。 先是给江不羡把了脉又捏着下巴看了看脸色,最后视线落在桌上的汤药上。 隔着好几步距离只闻了闻味道,便给了结论。 “汤药没问题,有用,是他身子骨太废。” 说法倒是跟昨日大夫一样,可陆砚辞想要的是把命救回来,而不是来来回回念叨江不羡废物。 沈恕光是看他那绷着的脸色,就瞥了个白眼,把带路的侍卫军唤了过来。 从包袱中取了几瓶药出来,从其中一瓶中倒了粒药丸塞进了江不羡嘴里。 “他人事不知,不会吞咽。” 这下子沈恕是真绷不住了,没好气的甩了他一句。 “这是补药就在嘴里含着!吊命的用不着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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