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无聊至极。”裴大人闻言,便将桌边的惊堂木一拍,十分无语的说道:“都是林家人,哪有自家叔叔告亲侄子的?” 其实各大世家,家族大了,各个小家便会多少有些自己的小心思。 除了公中的款项,几乎家家都会有些私产,也是为了平日里自家花用起来方便。 如这般事务,有头脸的家里都是不可能闹到公堂上来的。 如林家二房这般直接投了状纸,闹到衙门来断案的也是多年难得一见了。 裴大人觉得林二老爷十分不识大体,林家之前一直是林大老爷操持,不过一点私产,拿了也便拿了,哪里值得这样大惊小怪。 那壮师闻言便干笑两声说道:“话是如此,只是我看了状纸,这次涉及的银两实在是有些多了。若是只有两三百两银子,我想林二老爷应当也不至于将此事对簿公堂的了。” “到底多少银子?”裴大人皱眉,让那壮师把状纸呈上。 那壮师把状纸放到裴大人面前,他不过看了一眼,便眉毛一挑,把那状纸扔在地上,冷冷开口说道:“六千两?可有证据?林二老爷又怎么确认这六千两就是林家的私产?” 其实林晓寒与裴家内眷的交情虽然能够得到裴大人的些许偏袒,但却并不能让裴大人对此事摆出如此坚决的态度。 裴大人这般应对,主要还是听到了京中的消息。已知陛下与晋晏王爷对细雨斜风先生都赞赏有加,晋晏王爷还向晋文帝举荐了他。 他早就打听过了,陆秋成是麓山书院出名的才子。若是不出意外,明年春试应当是可以高中的。 况且就算他考场失利,也能通过行卷做官,前途一片光明。 裴青松作为知府,是从陆秋成式微时就对他有过提携的。 若是陆秋成日后在京中得到皇帝的重用,自己几年后外放结束,回到京中,就自然多了一个助力。 而林家二房,不过是府城一个落魄的世家不争气的当家人。 原本裴大人因着陆秋成亲戚的关系还对他们高看了两分,如今看来,此人却是好不识抬举,日后裴家的宴席,便也不要再请他们参加了才是。 裴大人态度已经表示的十分明显,那壮师把状纸拿了出去,与林二老爷说明情况。 林二老爷却是不服,对那壮师说道:“我既然敢来告他,那自是有确凿的证据。我知道林晓寒与裴府千金关系一向交好,但此事关乎几千两银子,我也实在是无法忍气吞声。” 林二老爷态度如此坚决,那壮师无奈,便也只得如实对裴大人上报。 裴大人听他油盐不进,竟还扯到了裴金兰头上,面色也是十分难看。 他将惊堂木狠狠拍了好几下,拍的那壮师心惊肉跳,才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将他带到堂上,让他交代证据,再找林晓寒过来对峙!” 那壮师这才愁眉苦脸的把林二老爷带到公堂,让他跪在堂下。 裴大人也一脸肃色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坐在了堂上。噔的一声,惊堂木一响,便算是正式升堂了! 而冯氏此时,则站在外面对着林子轩使了个眼色道:“你一向与那宋昱文交好,此事你赶紧去找找他,看看能不能请动宋大人过来。我瞧着这裴大人,很是偏心,也不知道是不是收了林晓寒的好处。”
第63章 难得有人来衙门升堂, 附近的百姓一下子便围拢过来,都想来看看热闹。 “林老二,你可知道, 大晋朝升堂有个规矩, 若是诬告了对方,提告之人是要挨三十大板的!”裴大人指着堂下的林二老爷说道。 “我自是知道。”林二老爷此番倒是不怕,他梗着脖子说道:“此事乃是家丑, 若非没有办法,我也不至于将亲侄子告到衙门里来。裴大人尽可以找林晓寒过来对峙, 看看他那买宅子的六千两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六千两银子?这么多!咱们老百姓得要几辈子才能赚得到啊!” “这林家我是知道的, 是府城的出了名的富贵世家, 百花巷里都有铺子。看来这是林家之人为了家中产业打起来了! “那个林晓寒又是什么人?竟一下花了六千两买宅子, 也难怪堂上这个林老爷会生气了。” 外观的老百姓们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听了堂上林二老爷的话语, 便开始指着他议论纷纷…… 林二老爷一把年纪了, 并非做事冲动之人。若非六千两银子的诱惑实在太大, 他也不愿意这样跪在堂下被一群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 不过他此番过来状告林晓寒,已经提前打点好了两个写话本子的写手和文华堂的管事。让他们就稿费一事, 必要时出来帮自己做个人证。 除此以外, 林二老爷还找了那卖房子的牙人, 塞了她五十两银子, 让她来堂上作证,证明那宅子确实是花了六千两银子买下的。 陆秋成一个村里出来的穷秀才, 仅仅写了两本话本子。按照如今的稿费, 他们怎么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赚到六千两银子! 此番准备以后, 林二老爷便觉得自己证据确凿,自是不怕裴大人带林晓寒过来对峙的! 林二老爷这副模样, 让裴大人心中一梗,心道此人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此事怕是不好解决。 他虽然心中偏袒林晓寒,但于断案一事,有大晋律法在前,又有堂下百姓见证,自是不可太过儿戏。 此时也只能叹了口气,让官差去把林晓寒给带来。 官差去找林晓寒的同时,他又让人把衙门里的登记档案调了出来,查阅之后,便找到了林晓寒的房契。 仔细一看,裴大人微微一愣,那海棠巷东头的宅子,的确是登记在了林晓寒的名下了。 这么大额的房产,竟然就这样登记在了一个哥儿头上?裴大人一面觉得此事匪夷所思,一面又松了口气。 这宅子既然登记在林晓寒的名下,那此事与陆秀才便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之后若是证明了这宅子的银子确实是林家私产,也可将此事全部推给林晓寒,将陆秀才摘出来,对他的前途倒是影响不大。 如裴大人这样官场上的人精,自是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对一个哥儿偏袒。 他之所以对林晓寒印象不错,其实也只是看在细雨斜风先生夫郎的面子之上。 此时他心中便想:这个林晓寒虽然是个哥儿,但着实是个心野的。这么大的房产,竟然不登记在男人头上,反而记在自己一个人的头上,可见也不是个贤惠的。 此事若是实在保不住他,那自己便说服陆秀才将他休了。只要与他划清关系,这银钱之事便是林家家事,与他陆秀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再说林子轩去麓山书院找了宋昱文,请他帮忙请家父过来给林二老爷撑腰。 宋昱文却是十分为难,因为林子轩与他来往甚密,此事不好不帮,但他却是细雨斜风先生的书迷,心中其实也不愿此事牵连到陆秋成本人。 思索再三之后,宋昱文还是请了个假随着林子轩离开。 走之前却又让书童去通知了一声陆秋成,告知他林家二房去衙门提告了他的夫郎。让他留在书院,若是无人通知便不要离开,自己会想办法让父亲将他从此事里摘出来。 陆秋成听了宋昱文书童的话,才知道林晓寒竟然被林二老爷给告了! 他心中猛地一跳,当下便有一股血气上涌。连假也不记得去请,便冲出了书院,朝着衙门的方向跑去。 跑了一会儿以后,才听到身后有马蹄的声音,又有人叫他的名字。 原来是李枫知道此事之后,心中也是十分担心。便立刻帮陆秋成去找了院长告假,又特地借来了马车,过来追他。 陆秋成坐上马车,两人一路飞奔到了衙门,也不过花了一炷香的功夫。 然而当他气喘吁吁的进了衙门以后,却没有见到自己想象中的林晓寒跪在堂下,被林二老爷欺负的情景。而是只看到林二老爷一人跪在堂下,林晓寒压根还没见到人影。 “裴大人!”陆秋成大步走到堂上,对着裴青松一跪说道:“林晓寒是我的夫郎,他的事便是我的事。有什么事情,还请裴大人先行问我,不要将他牵扯进来。” 陆秋成有秀才功名,见了官可以不跪。裴大人自是也不会为难他,见他跪下,便连忙说道:“陆秀才快快请起,你有功名在身,堂上无需下跪。来人呀,请上座。” 说着便有一个官差搬来了一张椅子,陆秋成这才起身坐在了椅子上面,余留下旁边的林二老爷还跪在地上,此时神色复杂的看了陆秋成一眼,头上泌出汗珠,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林二老爷自方才进来便跪在堂上,到陆秋成过来的时候已经贵了有近一个时辰了。 今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去请林晓寒的官差,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林晓寒一直不来,他就只能一直跪在堂下等着。林二老爷近四十多岁的年纪,哪受得了这样的磋磨,此时双腿早就又麻又酸,膝盖也开始酸疼,整个人都几乎要跪不住了。 外面的冯氏与林诗月看在眼里,也是又怒又恨十分心疼,觉得林晓寒定是故意在拖延时间。 但是此时是在衙门,她们两个妇人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盼着林子轩快些把宋大人请来。 只是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宋大人却也没有过来。反倒是林子轩一脸愁容的走了过来,见到冯氏之后便道:“昱文兄已经去说过了,但宋大人却不愿意来,说此事裴大人自有公断,还把宋昱文批了一顿。” 冯氏听了十分生气,对林子轩说道:“多亏了你平日里日日请这宋昱文吃香喝辣,结果关键时刻他也帮不上忙。这宋大人与裴大人也是穿得一条裤子,也不知是吃了什么迷魂药,竟都偏帮着林晓寒与陆秀才他们!” 到了此时,时间已经过了巳时,外面看热闹的百姓都等不及了散去了一些。 裴大人等得也有些不耐烦了,便对身边的公差小声说道:“怎得林晓寒人还没有带来?” 林二老爷此时跪的已经白了脸,在堂下听到裴大人的话后,便连忙开口说道:“大人!那林晓寒没下了林家家产,怕是知道自己没有理,所以不敢过来对峙了! “你简直胡说八道!”陆秋成听了愤怒的说道:“林晓寒做事光明磊落,他在林家之时,大房的财产都被你搜刮一空。嫁到陆家的时候身无分文,就只有几身旧衣服和一箱子书,你怎敢这样污蔑他!” “既然出嫁时身无分文,那你们是怎么一下子拿出六千两银子买下新宅子?”林二老爷挺直腰杆,吹胡子瞪眼的说道:“你敢说说你们钱财的来历?你一个书生,日日在麓山书院念书,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陆秋成一梗,犹豫着到底该怎么说才好。 家里的银子都是林晓寒赚的稿费,但林晓寒不让他在外面说。
165 首页 上一页 56 57 58 59 60 6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