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想说公民的义务是维护法律的完整性,而不是走在法律边缘,去想法律挑衅。 然而这些话还没说出口,便听到季深道:“郑从森的精神证明应该出来了吧?” 季深的语态不急不缓,偏偏刘警官就从里面听出了些许嘲讽。 刘警官:“……” 是的!没错! 郑从森的精神证明出来了! 他精神有问题,是个神经病! 不具备承担刑事责任的能力! 换句话说,哪怕郑从森罪大恶极,也不会被判死刑。 刘警官在季深家坐的时间不长,他是被康成的电话喊走的。 又找到了两名隐藏在人群中的玩家,这两名玩家的状况不太好,两个多月前因为游戏任务被迫烧炭自杀,命是救回来了,却一直在医院沉睡,最近几天才清醒过来。 也许是在生死边缘绕了一圈,压在心底的恐惧消散了很多,在与家人勾通过后,选择了报警。
第44章 因为季深提出的关于郑从森精神鉴定的问题,刘警官忍不住顺着这个问题想下去,最终得出的结果是郑从森并不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想到在车祸中去世的宋然,想到那些因为郑从森等人的威胁诱惑而不得不自残或者自杀的青少年,本来就沉重的心情又增添了几分阴翳。 郑从森会落得现在的下场是他活该,就像是因果轮回中的报应不爽,活该承受并执行了原本该发布给玩家的任务。 回程中,刘警官不断安慰自己,法律正在不断地完善。 哪怕郑从森是个神经病不会被判处死刑,他剩下不多的日子也要在精神病院里度过,那可是真正让人生不如死的地方,到了那里也能让他好好尝尝活着比死还难受的滋味。 想了没多久,刘警官猛地回过神来,就郑从森那半死不活的身体状态,能不能坚持到庭审都是问题,还关进精神病院呢? 他心里又有点遗憾,就这么死了也是便宜他了! 与恶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刘警官面向正义维护法律,心里却是无比希望恶有恶报,不管是哪个程度的惩罚,都可以。 刘警官心事重重的回到局里,康成迎面走来,详细跟他介绍了两个受害人的情况,在说起两个人的情况时,康成又是好气又是无奈。 他想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遇到危险不想着逃避而是想迎难而上,是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的超人了吗? 说到超人,康成也想到了郑从森的供词,那个少年也是个超人。 他连忙摇头,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压下,希望他与这件事牵扯不大,毕竟真闹起来,会特别难看。 两名受害人户籍都是外省的,出事前还是在校大学生,是同班同寝的同学,两个人不是被动接受游戏邀请卡,而是无意中闯进了相关论坛,怀着好奇的心思填写了资料,然后才被拉进那个群里面的。 被拉进那个群里的玩家,要么因为威胁没有反抗的能力,要么有反抗能力却被催眠无意识反抗,最终都成为了别人手中的傀儡。 刘警官边朝办公室走边问康成:“详细资料都传过来了吗?” 康成点头道:“详细资料都传过来了,包括他们是怎么进的群,群里怎么发布任务,怎么监督他们完成任务都说清楚了。只是——” 康成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刘警官主动帮他补充完整:“是不是两个人的账号都被注销了,进不了那个群了?” 康成深吸了口气:“是的,邀请码被注销了,存在手机里的游戏程序也都被卸载清理了,手机里没有留下任何关于游戏的痕迹。” 刘警官沉下眼睑,这倒是不在意料之外。 宋然就是最好的例子,宋然去世后,他手机里关于游戏的痕迹也都被清空了,仿佛他的死亡与藏在游戏后面的黑手没有关系。 这段时间跟大海捞针似的寻找玩家,倒是找到了几个,他们试图从玩家手里拿到邀请码混进游戏,结果也不知对方是不是在暗中监视着,让他们拿到的邀请码全部失效,无法登陆游戏。 警方从几个玩家的口中得知,那个群里刚好还有一百个活着的玩家,那些玩家的身份信息被挂在群公告上,但许多玩家自身都难保了,就没怎么去记别的玩家的信息。 所以拿到可以登陆游戏的邀请码势在必行,否则无法确定其余玩家的信息,那就没办法保障他们的安全。毕竟,要是丧心病狂的游戏发布人直接给全体成员发布死亡任务,警方想救都来不及。 刘警官想到了郑从森的电脑,郑从森也是游戏发布人之一,他的账号肯定能登录到游戏内部,但他的电子设备已经在他的控制下休眠,目前正在技术部修理。 刘警官肃着眉眼道:“让技术部加快动作,务必要用最快的速度把电脑和手机恢复好,这个游戏的策划人除了郑从森还有别的人,为防止害人游戏卷土重来,必须把主谋一网打尽。” 康成建议道:“头儿,要不找季深帮帮忙,也许他有办法呢。” 刘警官眉心蹙起,因为郑从森的供词,他不想季深和这件案子还有更深的牵扯,毕竟这对季深来说不是好事。 可他也没有拒绝,这个案子背后还有将近百个活着却终日惶惶难安的玩家,还有三十多个因为各种原因被自杀的玩家,牵扯实在太大,只要有希望破解案子,他们都必须要尝试。 刘警官道:“让技术部再用点心,实在不行明天就去找季深。” 康成高兴不起来,他犹疑着:“头儿,你说郑从森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他给季深发了邀请卡,想给季深催眠,最后却被季深反催眠,这才落得了现在的下场。” 刘警官道:“郑从森精神不稳定,并伴有臆想被害妄想等症状,他的证词不可采信。他说季深对他进行了反向催眠,并对他下达自残指令,这都是他的个人说法,没有任何证据支持。” 康成嘴角微抽,清楚了刘警官对郑从森证词的态度。 确实,郑从森对季深的指控找不到证据支撑,完全可以说他在污蔑季深。康成相信,依着季深的聪明,就算他与这件事有点牵扯,应该也不会留下把柄,让人来抓他的小辫子。 刘警官和康成等人忙到半夜,才勉强将手里的资料规整完成。 这时候医院来了电话,说病患想见警官,有证词需要补充。 刘警官带着康成去了医院。 被安排在特殊病房的郑从森被马涛和杜松亲自守着,看着这个出气比进气多的、满身疤痕伤口的中年男人,两人心里没起丝毫波澜,连最基本的同情都升不起。 这个人看着可怜,可他是个神经病,视人命如草芥,把自己的不幸无限制扩大,把无辜人的生命当做玩闹的游戏。 郑从森的个人信息他们都查到了,这个人的经历确实可怜,但着并不是他把无辜的人拖进地狱的理由! 敲门的声音响起,马涛去开了门,来人正是刘警官和康成。 听到开门声,病床上假寐的郑从森也悠悠转醒,脸部肌肉像蛆虫般微微蠕动着,看到刘警官到来他还很好心情的笑了下:“警官来了呀?” 因为面部皮肤全部毁容,脸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他笑起来格外狰狞恐怖,还异常恶心难看。 刘警官像是没看到郑从森扭曲的脸,拿出记录本和录音笔,神色很淡:“还有什么要补充的,直接说吧!” 郑从森怪笑了下,卯足了精神:“我知道你们肯定在想办法恢复电脑里的信息,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刘警官抬手关了录音笔:“你说说看。” 郑从森的瞳孔里忽然遍布恨意,声音喑哑:“我要你们把季深抓起来,只要把他抓起来,我就把你们想要的所有信息都交出来。” 刘警官还没说话,康成便冷笑着说:“怎么,你是不甘心自己被抓,想找个人陪你吗?我挺想不明白的,你和季深现实中也没有交集,怎么就盯着他不放了呢?莫不是就因为你那点臆想,觉得是季深害了你?” 郑从森面部早就不受自己控制了,他抖着脸部肌肉:“本来就是他害了我!要不是他,要不是他——” 要不是他,他不会经历那几场自残,不会入睡就被拖入噩梦。 噩梦里的经历是他此生最痛,是他永远不想提及的存在,因为季深他每天都要反复经历,他从未这么恨过一个人。 郑从森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只要能把季深拉进污水坑,他不介意多闹点事。 他倒是没有想过创造证据,一是力不从心,二是技不如人。 刘警官声音很淡:“如果你说的话全部属实,你就应该知道季深的计算机技术比你高明,他若真的对你做了什么也不会留下证据。没有证据支撑,你的证词无效,我们没有权利抓捕他。” 郑从森瞪着双眸,一副要被气死的模样:“你们就不想开启我的电脑,去找你们想要的信息吗?” 刘警官道:“这世上计算机技术出众的不止你,要找个把电脑重启的人很容易。” 郑从森没有再说话,歪斜的嘴角勾勒出古怪的弧度。 没那么容易,在计算机里设置了自毁程序,一旦有人强行重启计算机里的某些程序,整个计算机就会自毁,警方什么都拿不到。 刘警官注意到了郑从森的表情,他认真回想了与郑从森之间的谈话,脸色忽然有些变化,朝康成使了个眼色,拿着手机走出了病房。 第一时间,他把电话打回了警局,询问技术部那边的进展。 技术部那边表示进展还算可以,刘警官想了想说道:“保证电脑里资料的完整性,在确定绝对安全后再重新打开电脑。” 技术部那边迟疑着告诉刘警官,郑从深的计算机里有些不正常数据,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担心弄错了导致程序自毁。
第45章 刘警官出了病房,病房里除了郑从森外还有三名警察。 杜松是个沉默的人,他多数时间都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低。 马涛在监察郑从森这段时间实在是厌恶了这个又狠又毒还丑的罪犯,除非有必要,他简直都不想看到他也不想和他说话。 康成脱了鞋子盘膝坐在隔壁陪护床上,目光虚虚盯着重新闭上眼睛的郑从森:“你仇视季深的原因,无非就是觉得是他害得你落了现在的下场,但是你扪心自问,你变成现在这样真的是季深的过错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和你同伙组织死亡游戏的事情已经曝光了,警方早就立案开始侦查,你和你同伙落网判刑是迟早的事情。” 郑从森猛然睁开眼睛,猩红的眼睛里布满恨意,那种恨意很广泛,让一直注视着他的康成一时间弄不懂他究竟是在恨谁,是在恨天灾人祸,还是在恨命运不公,或者是单纯的恨季深对他的反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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