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祉闵凝视着跪在地上,哭成泪人的宫女,却并未起任何的恻隐之心。 这人也并不无辜啊。 韫祉闵微微闭上了眼睛,随即再次露出了一抹微笑来,重新看向了地面上的知页,道:“那你先说说,朕再看看到底是不是冤枉。” 知页心一凉,可是她自知自己说了之前那句话,便没有回头路,于是她一咬牙道:“这些都是惠妃娘娘要求奴婢这么做的,陛下,奴婢不过是个下人,哪里敢毒杀珍妃啊,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的呀。” 她一口气将所有的事情吐露,为了让这事更加有可信度,她又直言。“惠妃平日里让奴婢做的可不止这些,您只要问问旁边这位太监就清楚了,当然还有制衣局的许总管……” 知页还未说完,就听惠妃道:“知页!本宫平日里待你也不薄,你到底是受了何人的蛊惑,才会背叛本宫?” 惠妃一双美目中流露出不敢置信与痛苦来,双眼已经通红,眼泪从她的眼眶而出,当真是极其委屈。 这演技,这流泪的速度,游臻看得非常敬仰,心说她真的是个演技帝,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向她多讨教一二,毕竟他必须要让眼睛干涩才能流出泪来。 可能是他一直盯着惠妃看了许久,旁边的韫祉闵竟是用力地咳嗽了一声。 游臻立刻回神,随即用一双漆黑的双目无辜地与他对望,好像在说:亲,我不是见色忘你哦。 韫祉闵被他这副充满小心思的模样给逗笑了。 其实韫祉闵不太喜欢满脑袋都是心机的人,但是像游臻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来,并且明目张胆故意显露出来的小心机,竟是让韫祉闵觉得由衷的可爱。 他抿着嘴,强行将自己的嘴角抚平,这才露出威严,如同个被美□□惑的昏君一般,怒道:“让她继续说!” 知页立刻知无不尽。 惠妃的脸色越来越差,可偏偏她又不知道该如何阻止知页继续说下去,再加上知页所说的都是事实,只要随便查查便能查出真相。 而这真相,是惠妃永远不想要让皇帝知道的。 她拧着自己的手帕,心中早已将那知页咬了个稀巴烂。 她又想看太后——因为此时太后已经是她最后的保命符了。 可谁知太后只是闭着眼眸,像是睡着了一般,竟是一点表情都未显露,看不出她此时到底作何想法。 惠妃终于有点慌了。 她立刻跪在了地上,伸手去够皇帝的衣服,谁知韫祉闵竟然往后一退,恰恰好躲避掉了惠妃那纤纤玉手。 惠妃的手就那么尴尬地杵在了半空,她的脸色微微一僵,却又很快恢复了愤怒与悲愤。“陛下,臣妾一心为您啊,真的没有过其他的想法啊。” 韫祉闵哪里不知道惠妃的意思,不就是想着让皇帝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留她那么一命,可这不就恰恰好说明了她的心慌? 如果是原著的韫祉闵,可能还会看在多年的情分上饶她一命,但现在的韫祉闵却已经不是韫祉闵了。 于是他一甩手,道:“你竟然敢陷害珍妃!” 他立刻对着游臻嘘寒问暖。“好在朕来了,没让你受委屈。” 游臻因为韫祉闵的体恤,心中非常满意,于是他伸手擦拭了下自己眼睛下本来就不曾存在的泪水,随即哀哀怨怨地道:“只要陛下相信臣,臣就知足了。” 说着,他这个高大的身子就这么倒在了韫祉闵的身上。 韫祉闵差点没被他的体重一下子撅到地上,好在他立刻就用力一扶,稳住了自己最后的体面。 他故作温情地拍了拍游臻的背脊,道:“乖,自己站着,可好?” 游臻心中觉得好笑,却又故作哀怨地瞥了韫祉闵一眼。“陛下这是嫌臣太重了吗?也是,臣毕竟不是女子,身体不够柔软轻巧……” 这茶言茶语,真的快把整个正阳宫的人搞吐了。 偏偏那皇帝竟然就喜欢这个调调,听到这话,竟然露出了愈加珍惜的模样,伸手抚摸了下游臻的长发,道:“哪有,只是朕还需要和母亲好好聊聊。” 游臻做作到这个份上,也算是满意了,便直接从韫祉闵的身上起来,挺直着腰板,完全不像是一副柔弱的模样。 他那双漆黑的双目逡巡了一遍正阳宫中的所有人,懒懒地说了声。“赶紧的,臣还想回去好好和陛下撒个娇。” 太后抽搐了下嘴角,第一次被一个明目张胆的绿茶给斗恶心了。
第95章 第五个世界8.0 正阳宫内, 气氛微妙。 太后沉默着思考了一瞬,道:“陛下, 这事的确疑点重重, 哀家自会查清,只是惠妃在宫中这么多年,向来讨哀家的喜欢, 必然不会做些太过分的事情, 哀家看呐,这事便从轻处罚吧,罚惠妃禁闭一个月您看如何?” 太后虽说好像是在问皇帝的意见,但实际心思已定,若是以往的韫祉闵显然也不会违背太后, 但今时不同往日,惠妃这块毒瘤,韫祉闵是必须清除掉的。 毕竟在后期, 边疆倭国踏着铁骑进犯他们泰安国, 也有着惠妃以及她身后家族的一份力。 如果能够在这个时候扳倒惠妃,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至于太后…… 虽然她胳膊肘总是往里拐,但至少在面对国家大事之时, 她还是严守了自己作为泰安国人的底线,在后期因为惠妃的背叛而气到吐血身亡。 既然如此, 韫祉闵还是打算拉她一把。 于是韫祉闵想了想, 道:“就按母后的意思来吧。” 他的语气温柔, 眼神信任,像是完全相信太后的判断。 这让太后微微愣了下, 从前的皇帝不思进取, 事事让她操心, 让她不得不拽着手中的权利不能放手,但如今不知为何,太后总觉得眼前的小皇帝突然一夜之间长大了。 但这事不能因为自己的直觉判断,太后心中暗暗多了一丝考量,但随即便点了点头,道:“哀家乏了,这事就这么结束吧。” 游臻本来就没有打算多闹,如今这般作为,也是想要让惠妃不要再找他的茬,如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而自己现在又不能直接把惠妃做掉,便也就打算做到如此地步了。 而且…… 游臻眯着自己那双漆黑的双目,死死地盯着挡在自己身前好似做出保护姿势的韫祉闵。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韫祉闵此番行为并不单纯。 韫祉闵似乎并不像是书中描述的那般愚蠢,这让游臻非常好奇并且期待。 毕竟虽然游臻看上了皇帝的颜值,但如果其他方面也不错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惠妃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旁边的知页目睹着事态的发展,一脸不可置信。 她原以为至少能够拉着惠妃一起下水,谁知道自己依旧还是那个丑角。 惠妃柔柔弱弱地望着太后,满心欢喜地行了个礼,用委委屈屈的语气道:“多谢太后。” 她低垂着脑袋,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因为她知道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太后依旧还是向着她的,那么这就够了。 做戏当然要做足,韫祉闵与太后道了别,几乎是急不可耐地拉着游臻的手就出了正阳宫,随即带着他一同回了游臻的珍惠宫。 珍惠宫内的白芍一直苦等着自己的主子以及连翘回来,直到她看见了出现在宫门口的主子与皇帝,她那颗心才终于稳定了下来。 “陛下万安,娘娘吉祥。”白芍立刻跪在了一旁。 韫祉闵看到,直接道:“不用跪了,起来吧。” 虽然是这个世界的习惯与传统,但韫祉闵依旧还是不能非常平静地接受他人的参拜,这让他非常不适。 白芍自是不敢,直到游臻用冷冷的表情瞥了她一眼,冷声道:“你想抗旨?” “是……”白芍立刻吓了一跳,慌忙从地上爬起来了。 连翘站在身后,一脸得意,待皇帝与她们的主子一同进了珍惠宫内,她才开始与白芍说起今日之事。 “真是扬眉吐气,咱们主子定是受宠的!”连翘平日里一时冷冷清清的,此时不免也多了一丝少女的天真与明媚。 白芍早就好奇地不得了,刚刚皇帝与娘娘在场,她实在不敢多看一眼,此时立刻叽叽喳喳起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连翘捂着嘴,忍不住笑。“陛下亲自去正阳宫帮娘娘说话呢。” 白芍眨了眨眼睛,微胖的脸非常可爱。“真的吗?那娘娘日后是不是可以升到贵妃?” 她也没想着娘娘能够成为皇后,毕竟从古至今,就没听过男皇后。 连翘也懂这个理,她笑着道:“那是肯定的。对了,这些事你可别往外说,宫中人多嘴杂,谁知道我们这珍惠宫中有没有其他宫的眼线。” 这其他宫,说的便是虚徽宫了,毕竟目前皇帝也就两名妃子罢了。 白芍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表示自己绝不多说。 而此时,珍惠宫内,便只剩下韫祉闵与游臻两人。 自从进了珍惠宫,韫祉闵便直接放开了游臻的手,就好似刚刚对游臻一路上的嘘寒问暖像是专门做给外人看的。 游臻不是傻的,自然知道韫祉闵的意思。 虽然被利用让游臻有点不悦,但面对美人,他还是有点耐心的。 于是他倚着门框,轻声细语地问:“陛下这是何意?” 他此时已经懒得和韫祉闵装腔作势了。 他知道韫祉闵聪明至极,大约也发现他所做行为不过都是演戏,那游臻还委屈自己做什么? 韫祉闵用明黄色的背影背对着他,此时听到游臻的问话,终于回过身来,眼角还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自然是为了救你。” 游臻挑了挑眉,神情颇为自得。“陛下这是爱我到了这个地步?” 这话让韫祉闵忍不住轻笑出来,只是笑容中倒是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像是情人间的打趣。“珍妃果真有趣。” 他的声音温温和和的,倒是与刚刚在正阳宫那种嚣张跋扈、呆头呆脑的模样很不一样。 应该说,对方在他的面前,似乎一直是不同的。 察觉到这点的游臻,下意识地翘起了嘴角。“陛下似乎对臣尤其的信任。” “这是自然。”韫祉闵继续微笑着望着他,直到游臻的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他才叹息一声,坐在了红木圆桌边,示意游臻也一同坐下。 这副认真的模样,让游臻也多加了一丝认真对待。 他迈着六亲不认地步伐走到了圆桌旁边,随即颇为潇洒地直接落座,只是可能落座的时候恰好闪着了气,令他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鲜血微微溢出,游臻浑然不在乎,只是用手揩去了嘴角边溢出的些微血迹,直接问出自己的困惑。“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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