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木鱼偷偷打量靖王。 凌砚行今日还是穿了一身稳重的玄色衣袍,金色的线勾勒着衣角的边,绣着张扬舞爪的蟒蛇图案,最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纱衣,柔化了他身上凌厉的气势,显得有些飘逸。 里衣夹了一层红,衬得皮肤愈发白皙,五官硬朗俊美,狭长的凤眸闭目沉思。 沈木鱼从偷偷看,不知不觉变成了撑着脑袋光明正大的偷看。 凌之恒第一次遇到敢盯着自己皇叔看的人,心里佩服沈木鱼,真不愧是要当他的皇叔母的人呢! 凌砚行蓦然睁开了眼睛。 沈木鱼被现场抓了个正着,吓得惊了惊,“你脸上有点东西。” 凌砚行蹙了蹙眉。 凌之恒瞪着迷惑的大眼睛:哪呢哪呢? 沈木鱼腼腆的抿唇一笑:“有点帅气。” 凌砚行:“……呵。” “王爷长的真俊,大周论颜值您排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我实在情难自已。”沈木鱼羞涩的低下头,“好看,爱看,想天天看。” 凌之恒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他从来都不知道夸人还能这样! 凌砚行眼皮跳的厉害,讥嗤了一声:“本王倒是没看出来沈公子还有当绑匪的天赋,不落草真是可惜了。” 虽然带着一点嘲讽的意味,但是靖王现在都能和他开玩笑呢! 谁能想到他三日前还连靖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连靖王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呢。 “哪有哪有。”沈木鱼谦虚摆摆手,“有件事情我就一直学不会。” 凌砚行挑了挑眉。 沈木鱼比心:“不会离开你。” 凌砚行压下眼眸:“你和谁说话都这样?” “哪样?” 沈木鱼愣了愣,他穿来就没和别人见过,不过他确实一向幽默。 凌砚行抬了抬下巴:“矫揉造作。” 沈木鱼:“???” 马车内的气氛经此一弄,倒也打破了一开始无言的僵局。 侍卫赶着车缓缓驶到朱雀街,传来的小贩叫卖声愈发热闹。 朱雀大街是离皇宫和王府最远的一条街道,是京城最热闹的商业街,到了晚上没有宵禁,只要有客人就会一直开到天亮。 凌砚行率先下车,朝马车内伸出手,却不料被一只冰凉的只比自己瘦小了一些的手握住。 沈木鱼一手牵着凌砚行,一手牵着小皇帝下车,还不忘和凌砚行道谢。 比皇帝先行是为大不敬。 凌砚行皱着眉看了他一眼,这小孩究竟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沈木鱼脸上还挂着青春靓丽的笑容,能看得出来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凌砚行哑然,顿时了然他是真的心大。 一抹金色的日光穿过马车顶斜打在沈木鱼的嘴角上,分外的拥有感染力,能让人跟着他一起高兴。 凌砚行微怔,神色却也是跟着慢慢柔和了下来。 这几年一直忙于朝政,每逢休沐还要带小侄子玩,他已经很久没有松弛过了。 只是才刚缓和下来的神经,又被少年一声喟叹打破。 “我们现在可真像普普通通的一家三口!” 沈木鱼盯着几对牵着孩子的夫妻走过,低头看了看只看得到脑门的凌之恒,又扭头瞅了瞅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还要多了一个脖子的威武靖王,默默拉进关系。 凌之恒点头,“那朕……我要在中间!” 他学着那些被父母各一只手牵着站在中间蹦蹦跳跳的孩童,挤到沈木鱼和凌砚行中间,抓住他们两人的手,紧张的左看看,右看看。 凌砚行倒也不训斥凌之恒,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沈木鱼,确定他是真的没脑子,嗓音磁性道:“一家三口?你是哪口?” 当然是伟大的爸爸。 这话沈木鱼只敢在心里说,万万是不敢当着靖王说出来的。 他知道靖王这话已经半带着嘲讽默认自己是当母亲角色的明知故问了,但他还有一个比“孩儿他娘”更能让男人满意的身份。 只见沈木鱼伸出细长的手指点了点凌砚行:“父亲。” “小侄。”他又指向皇帝,最后双手指着自己,羞涩道,“乖儿子。” 凌砚行:“……呵。” 凌之恒却分外高兴,“那今天我要喊你大哥!” 沈木鱼可不敢受皇帝一声“大哥”,偷瞥了一眼靖王的脸色,暗道一声不好,低头嚅嗫,“那要不然,我当孙子也行呢。” 给摄政王当孙子嘛,不丢人。 凌砚行冷笑了一声。 沈木鱼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男人俊美矜贵的脸,一时有些猜不透他的情绪。 这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啊。 不是吧他连当爸爸当爷爷的诱惑都能抵制住吗?! “是糖人!”凌之恒的目光很快被不远处卖糖人的摊贩吸引。 这个年纪的小孩要真冲出去就像是一匹疯马,沈木鱼思绪还停留靖王他到底什么意思啊,身体一个踉跄,被拽飞了出去。 他的个子比凌之恒高不了太多,勉强小跑才能跟上凌之恒的步子。 反观凌砚行竟然能从容不迫的快步走着,好像不是皇帝遛他们,而是他在遛皇帝。 沈木鱼目光幽幽的落在男人的腿上,好家伙,比自己长了一截,难怪步子迈这么大呢! 他上辈子也有一米八,这富家少爷的身子天天山珍海味供着,怎么十八岁了才一米七多一点,跟个没发育的小孩一样。 沈木鱼不满的撅起嘴,凌之恒已经挑上了糖人的图案。 凌之恒给沈木鱼挑了一条鱼,给凌砚行挑了一条龙,正要给自己挑个酷的,他叔就顶着一张不容置喙的脸说:“又想蛀牙了?” 凌之恒:“……” “那,那我不要了。”小皇帝委屈巴交,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沈木鱼正要偷偷告诉他待会暗度陈仓给他偷吃一口自己的,高大的男人冷静道,“鱼的也不要。” 沈木鱼:“???” 凌之恒心里平衡了。 以往都是他看着皇叔吃,现在有人陪他一起看,好像也没有那么馋了。 小贩本还以为来了一单大生意——这三个人穿的锦衣玉食的,想来不会吝啬。 谁知道这个男人倒是长了一张好脸,扣是真的扣。 三个人就买一根,还不是给小孩和弟弟买的,给他自己买。 玩还是城里人会玩。 他飞快的将烧热的糖在案板上划了一条生龙活虎的龙,画的十分卖力且细致,抱着最后一丝天真的想法富贵人家看他画的漂亮会给他赏钱。 凌砚行一手接过糖人,戴着能够包下半条朱雀大街的玉扳指和祖母绿翡翠戒指的修长手指摸出了两杯小小的铜钱放在了小贩的摊上。 小贩:“……”还真没见过带铜钱的富贵人家。 谁家贵公子出门付铜钱的啊! 这三个该不会是打肿脸充胖子的穷比吧! 小贩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审视起来。 凌之恒在皇宫中受尽了宫人的谄媚,还不懂小贩眼里的鄙夷,他仰着头眼巴巴的看着那条被皇叔拿在手里栩栩如生的金龙,咽了咽口水。 紧接着,他就发现那条金灿灿甜美的龙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一口。” 凌砚行开了颜面,凌之恒毫不犹豫“啊呜”一口咬掉了龙角。 好甜! 沈木鱼期待的等着:要轮到我了吗? 凌砚行似有若无的扫过满脸希冀的少年,嘴角微微上扬,那双颜色寡淡的唇含住了少了一只龙角的糖人。 沈木鱼大失所望:“……?”三个人的友谊,小丑竟是我自己?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靖王:想吃?不给 以后的靖王:好男人就吃老婆吃剩的
第10章 人参公鸡 沈木鱼委婉的提醒:“我已经过了换牙期,还每天勤刷牙,我不忌口。” 你俩吃的你来我往,不给他吃那也太排挤他了。 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沈木鱼眼神幽怨,带着一分委屈的控诉,小贩见此却两眼放光,忙道,“咱们这糖都是自家熬的,不会吃坏牙,方才好几位贵少爷才买过呢!都是回头客了!” 凌之恒立刻期待的看向他叔,目光落在那根少了两只龙角的糖人上,显然还想再吃一口。 凌砚行面无表情的一口咬下龙尾巴,含进嘴里,嗓音磁性沉稳:“确实不错。” 紧接着,他就补了一句:“想吃就自己买。” 沈木鱼:“……” 小贩:“……”娘的,穷比! 小贩又把目光落在穿着月牙白衣袍的俊俏少年郎身上,想着这小公子眼熟,似乎先前在朱雀大街见过,只能期望他能掏出点大户人家买东西该有的气势,用一锭碎银子将他的摊位狠狠包下。 然而沈木鱼连当初进靖王府那身穿金戴银走路都是钱叮当的声音的衣服都换掉了,这件衣袍是靖王府给的,他身上哪有银子。 更何况他看中的根本就不是糖人,而是靖王嘴里那根能像好兄弟那样一起吃的糖人。 沈木鱼局促的搓了搓手,依旧眼巴巴的看着靖王手里那根还剩下大半截的残疾龙:“买的没有你的甜,你喂我将会更甜。” 凌砚行抽了抽嘴角,“梦做的倒是比人高。” 沈木鱼垫了垫脚:“?” 人身公鸡?! 他长得矮难道就是他的错了吗?他长得矮难道这个世界就没有一丁点错了吗?! 他前世一米八! 老登你懂什么是一米八! 沈木鱼蔫了,袖子底下的手握进成拳头,桃红水润的唇皱巴巴的噘了起来。 凌砚行挑了挑眉,见他吃瘪心情竟然不错了起来,忍着甜的粘牙的糖人,一口一口将它全部吃完了。 小皇帝等了半天,连快吃剩的糖渣子都没等到,沮丧的撇了撇嘴。 凌砚行以往带凌之恒便就是朱雀大街从头逛到尾,好玩的玩意儿可以随意买只是不准带进宫内,但要是想吃那些零嘴甜食,都只准一口,剩下的便会交给随行的护卫处理掉。 凌砚行不爱吃甜的,对这些小孩才吃的零嘴更是没什么想法。 只是这次多了个大拖油瓶,每看到他翘的能挂油瓶的嘴和控诉职责般的眼神,心情意外的不错了起来。 那些甜点零嘴大半都进了凌砚行的肚子,凌之恒靠着每一样的第一口,肚子也是微微有点饱了起来,心满意足的舔着唇周。 呀,今天又是开心的一天! 他还是最喜欢和皇叔一起出来了! 沈木鱼除了今早的两个鸡蛋到到现在肚里空空,饿了一早上,那幽怨的眼神都快把凌砚行的后背盯出窟窿了。 “咕噜——” 沈木鱼的肚子终于发出了今天的第一声响。 秋日的太阳已经挂到了头顶,将行人的影子照在脚底上分不出高矮胖瘦,酒楼饭馆飘出来的油烟气愈发浓烈,站在招牌前揽客的小二呼声也更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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