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连因为方才在花园差一点要把话说出来,结果又堵了回去,心头郁闷,多喝了两口酒。 顾玠注意到的时候,就见对方面前那一壶已经见了底,忙拉住他的手,让他不要再饮下去。 “酒喝多了伤身。” 说话时,去看徐连的脸,果然见对方已经有些醉意,连眼神都雾蒙蒙的。 顾玠往对方的座位上坐过去了些,牵画见状,将他的碗杯也移到了徐连的桌上,两人同坐一席。 “去要些解酒的汤来。”顾玠朝对方吩咐了一声,等牵画回来后,将解酒汤喂给徐连喝下去。 酒饭过后,众人还要再玩一会儿,顾玠看徐连的酒意并没有完全解开,提前告辞了。 程术让伶俐送了他们一程,依旧留在程兴海这边跟官洄同游。他们当中也有人一开始不知道官洄的身份,不过一上午的光景,官洄就已经跟他们打成了一片。 马车是徐府的,车夫见是顾玠扶了徐连出来,还以为怎么了。 “方才云怀在席间多吃了点酒,送去我府上让他休息一会儿,等他酒醒再回家吧。” 顾玠跟徐连关系好,他说的话车夫自然听从。 牵画在两人都进去马车以后,跟车夫一起坐在了外面。 里面,顾玠因徐连的面色逐渐都红了起来,拧了拧眉,将人半揽着没松手。 “可是头晕,还是哪里不舒服,今后在外不可像今日这般,一整壶酒也是能喝的吗?” “嗯……” 徐连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没有说话,只是含糊地应了声。 看他难受,顾玠替他揉了揉额头。 想起花园的情形,问他:“之前你喊我,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什么?”徐连仿佛醉得更厉害了,声音满是茫然。 顾玠给他揉着额头的动作没停,道:“你在花园里喊了我一声,那时候是要说什么?” 徐连一直没作声,顾玠以为他睡着了,也就没问。 “阿玠。”忽地,颈边传来了一股热气,紧接着一道带着醉态与潮湿的声音,像苔藓一样附在了他的耳边。 徐连都是喊他元琼的,这般称呼,于两个人来说要亲密过头了。 顾玠替对方揉着额头的动作顿了顿,他想,今后不能让徐连随便在外面喝酒,现在都醉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知道等酒醒了以后身体难不难受。 顾玠没有计较徐连对他的称呼,甚至还应了对方一声,结果徐连又不说话了。 俄而,顾玠忽然感觉到颈边有点奇怪的触感,不过一闪而逝,大概是徐连不小心碰到了,他将对方已经有些歪了的身子又扶稳了。马车时而颠簸,人又是醉的,顾玠只好一直环了对方的腰,防止徐连在座位上摔下去。 “不舒服的话先闭眼休息会儿。” 他声音徐徐,哪里看到徐连脸上分明是毫无醉态,连眼神都是万分清明的。 徐连是在军营中长大的,将士们经常都会喝酒,他也就跟着学会了。徐连喝完酒会有一点上脸,可熟悉的人都知道,他的酒量其实很好,不要说是那一壶酒,就算是再喝一壶,他也不会醉。 之所以在马车上脸越来越红,是因为顾玠揽着他的时候,几乎是将他抱在怀里的。 他有意趁着顾玠以为自己喝醉,喊了那声亲近的名字,更是……亲了对方一下。 徐连慢慢闭上了眼睛,可与此同时,又伸出两只手,同样地搂住了顾玠的腰。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对方并没有察觉出异样,甚至还又调整了一下坐姿。 只是可惜,马车很快就到了顾府。 顾玠让牵画喊来府上人,将徐连扶了下去,而后把他带到自己院里休息去了。 在马车上把自己闷在顾玠怀里那么长时间,徐连不光是脸上的颜色一直没退下,额头还沁出了汗。顾玠注意到了这点,看向牵心:“打盆水来,我给他擦擦脸。” “是,公子。” 牵心将水打来以后,把挤好的毛巾交给了顾玠。 只是要擦脸的话,对方戴的面具肯定要摘下来的。顾玠的手刚碰到上面,徐连就握住了他的手,而后睁开了眼睛。 他眼眸一派水色,更有几分可怜的样子,顾玠的语气软了软。 “你额头有不少汗,把面具摘下来才好擦干净。” 徐连不说话,顾玠看了看左右两边的人,让他们先下去了。 等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时,顾玠感觉到徐连捉着他的手力气微微减小,试着再去摘徐连的面具。这回摘下来了,同时他又一次看到对方眼角的划痕。 顾玠伸手摸了摸,“痛吗?” “受伤的时候痛,现在不痛了。” 那个时候,徐连真的以为自己的眼睛要保不住了。 他想,要是被顾玠看到自己瞎了一只眼睛,一定会吓到对方。 顾玠看他讲话也乖,一时更为怜惜,将手巾仔仔细细擦了徐连的脸还有颈脖。 等拭过第二遍后,才替徐连把面具戴上,喊来牵心,让他把脸盆端出去,自己则转身出去,隔了一扇屏风看起了书,静静地陪着徐连。 徐连回来以后,又给他搜罗了不少新的书,顾玠虽然专心看着,但仍然时不时转去里间看看徐连的情况。 等他再一出去,装睡的人就又睁开了眼睛,从屏风偷觑着人。 徐连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又按了按心口。 他就这样一直盯着顾玠看了一下午,眼看时间不早,才装作酒醒起身。 跟顾玠说过两句话,徐连本打算回家去了,结果顾朴生正好过来,说是有个杨大人生辰,邀了不少朝中人同去赴宴。 顾守跟徐善斋等人自然都去了,让徐连也不用急着回家,干脆就留在顾府用了晚饭,明天再回去也行。 先不说两家亲厚,就说顾玠和徐连的关系,留宿一晚也是没有什么。 这番话正中徐连下怀,顺势就答应了。顾玠让牵和去把隔壁的房间收拾一番,让徐连晚上就睡在那里。 顾朴生见顾玠已经安排好了,就让家里下人去徐府递个信,省得回头徐大人回来了担心。 跟两人说了番话,也回了自己的院子。临走的时候想起一件事,让顾玠这段时间不要出门。 “发生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事,只是皇储之争越来越激烈,你又跟六殿下交好,我担心会波及到你。” 党派之争,谁知道那些人丧心病狂起来会做什么。 “我知道了,兄长。” “兄长放心,有我在元琼身边,没有人敢伤害他的。” 顾朴生方才离去。 房间剩下顾玠跟徐连两人,见对方已经全无醉态,问了声他好些了没。 “好多了。” “往后在外面不可多饮酒。” “我知道了,元琼。” 这会儿听他喊元琼,顾玠就想起来对方在马车上晕头晕脑喊他名字的事,不觉笑了声。 “元琼,你笑什么?” “我笑有人喝醉了酒,连名字都不会叫。” 这本来就是徐连在清醒的状态下喊的,被顾玠提起来,他哪里还好意思。 顾玠见状,笑意更多,看他总低着个头,拿手里的书挨了挨对方的脸。 书封有些冷,徐连抬起了头。 “晚上想要吃什么,让牵心给你做。” 徐连点了几样。 “是让你点自己喜欢的,怎么尽是我喜欢的?” “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 徐连这话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偷眼去看对方的表情,见顾玠并没有什么变化,心头微微沮丧。 顾大人是跟顾夫人一起去赴宴的,其余两房长辈也出门了,顾玠晚饭就在自己的院里单独用了。 饭后,两人依旧坐在屋中絮絮谈着话。 “我还没有在晚上也留在这里过,感觉挺新奇的。” “你喜欢的话,以后也可以多在我这里住一住。” “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 顾玠觉得徐连总喜欢说孩子话,他们是好朋友,就算是徐连想一直住在他这里都行。 牵心见他们聊得热闹,又另外奉来些茶水点心。不知不觉,夜已经很深了,顾玠跟徐连各自回房。 白日里,徐连就是在他的床上休息的,顾玠脱了外衣躺在床上时,忽然想起了这一点。 他翻了个身,闭眼欲睡,过了会儿,房门却被敲响了。 “谁?”这个时候,牵画等人应该不会来打扰他。 “是我,元琼。” 听出是徐连的声音,顾玠披衣去开了门。 见对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连忙让人进了房。 “怎么穿得这么少出门,夜里风凉。” “我睡不着。”徐连背对着烛火,眉眼被阴影笼罩,“元琼,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是不是睡不习惯?” “有点。” “过来吧,你先进被子里去。” 顾玠身体不好,就对这些事情尤为在意。 他转身去关门,回来的时候,徐连已经在床上躺好了。 好友之间,便是抵足而眠也没有什么,在答应徐连时,顾玠同样没有想到其它,只是此刻看着对方,顾玠莫名觉得有些奇怪。 他说不清这种奇怪是为了什么,于是掀开被子的动作也就慢了一瞬。 被徐连发现了,疑惑地开口:“元琼,你怎么了?” “没怎么。” 顾玠掀开被子,跟着躺了进去。 他的被子虽然轻,但尤其保暖,两个男子烘在里面,热度更甚。 徐连在顾玠进来的时候,就又过去挨了他点。是很小心的动作,但一张床就那么大,顾玠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不过他并没有躲开,转过身面对着徐连,跟对方又说了会儿话。 两人说起徐连在关外的生活,又说起上次徐连给他带回来的信中的羽毛。 “每次打仗过后,那种鸟都会成群结队地盘旋在天空中。” “是吗?” 顾玠已经渐渐有了困意,讲话的声音也愈发轻。徐连应声“是”,再喊顾玠,他已经睡着了。 等了很久,大概一个时辰的样子,徐连伸手摸了摸顾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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