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模糊间,他竟然有些庆幸,还好他刚刚才意识到这件事。 不然耽误了徐青可怎么好。 徐青坐在床头,面色白得像鬼,见贺言深醒来,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贺言深,你要长命百岁,好吗?” 贺言深看着面前这双遍布着红血丝的眸子,低下头讷讷地答了一句,“好。” 可知道这是骗人的。 他这样的人,哪里敢奢望什么长命百岁呢。 他本不想耽误徐青,想将这份感情藏在心底。 毕竟,他是没有未来的人。 徐青那样的小少爷啊,合该一直锦衣玉食。 真的看到徐青与门当户对的女孩说说笑笑,他还是忍不住嫉妒,那平日喝起来苦涩难当的红酒如今竟也成了消愁的良药。 酒气熏熏间,他看着靠在一起亲密非常的两人,只觉得心上疼得难受,快要让他窒息。 秉持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他去了花园透气。 可他没想到徐青会追出来。 看着面前一张一合的红唇,被红酒浸透了光泽,带着些水色。 波光潋滟。 美不胜收。 他听不到徐青说什么了,只有眼前这个人。 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就先一步动了。 将人圈在角落中,抱了个满怀,他感到前所未有都满足。 就像是漂泊无依的浮萍找到了自己的根。 他真的很想不管不顾地亲下去,他想看到这人眼前所有不为人知的模样。 可他舍不得。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可惜他做不到后半句。 他就是个俗人。 他以为会遭到眼前人的斥责,更严重的还会在那张脸上看到厌恶之色。 没有,全都没有。 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只是有些无奈。 他牵住了自己的袖角。 那一瞬间,贺言深求而不得都妄念探出了魔爪。 或许,这个人可以属于他呢? 徐青坐在床头问他是认真的吗? 怎么不是认真的呢? 没来由的感情就像是烈火烹油,时刻烧灼着他惶恐不安的心。 连带着他脑子都晕晕乎乎。 那是贺言深做过最大的一场美梦。 朝思暮想的人婉转轻吟。 养得娇贵的皮肉染上薄红。 那双清凌凌的眸子也透着水雾。 …… 后来,他们的关系就变得那样模糊不清。 徐青好像从未在床笫之外的地方说过喜欢他。 那眉目间也总是染着一股忧愁。 可他们不是两情相悦的吗? 再后来啊,也曾度过一段甜蜜的日子。 可一切都在他卷进一场命案之后变得奇怪。 徐桑坐到他的面前,与他说了许多,左不过就是劝他离开徐青。 他没有答话。 沉默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回答。 徐桑像是早有预料,看向面前甚至不想抬头看她的人轻叹了一口气,“贺言深,若我同意你与阿青的事情, 你这条命,能全给阿青吗? 你能只为了阿青而活吗? 你能保证你不会抛下阿青吗?” 徐桑一连三问,彻底撕开了贺言深心中最深的伤疤。 这个问题,他心中早有答案。 他是个没有问题的人。 “既然你不能,那这个坏人就由我来做,我会拿你的命威胁阿青,他会与萧家那个妮子成婚,去往现下更安全的国外,只希望你不要阻拦。 毕竟,我们都希望阿青好好的。” 贺言深沉默。徐桑却已经知道他做出了选择。 看着心爱的人成婚是什么感觉呢? 贺言深已经不想回忆当日的情形了。 心如刀绞,痛彻心扉。 在四年再次踏足这片故土之时,看着熟悉的景物,依旧是会让人窒息。 为什么要回到上海呢? 大概是冥冥之中贺言深知道这次自己回不来了。 所以想回来看看吧。 本以为应该会脏乱破败的小院却意外整洁,略微一思考,贺言深也知道这是徐桑的手笔。 再次见到徐桑,看着眼前不复美貌,形销骨立的女人,贺言深心中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反倒是徐桑镇定自若。 “贺言深,来喝杯茶吗?” 坐在熟悉的正堂。 贺言深轻叹了一口气。 徐桑坐在他的对面,随口问道:“这些年还好吗?” 贺言深一愣,没想到徐桑会出口关心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茶杯竟生出些局促,讷讷答道:“还行。” 这么多年都没死,已经算是万幸了。 想起逝去的故人,贺言深心头闷得慌。 徐桑也没有多问,只点了点头,岔开这个话题,开始与贺言深拉起了家常。 被徐家的司机送回太平巷33号,贺言深看着黑沉沉的夜色,正如他此刻的心境。 这次他没有很多时间,明日他就要走了。 坐在书桌前,他提笔想要说很多,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无父无母,能称得上好友的人如今都已经死了,到头来想要留封遗书,竟然都不知道要给谁留。 思来想去,唯一的牵挂竟然还是徐青。 废了许多张纸,千言万语终究只成了一张纸。 抬手落笔,落下最后的只言片语。 「阿青亲启:抱歉。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这封信,但我还是自私得想要留下些什么,思来想去,这封信只能写给你。 我曾经答应过你会长命百岁,如今看来是要食言了,战场上尸横遍野,敌人太过强大,我军军械落后,人力落后,我们很想要胜利,可无奈炮火无情。 我不知道自己这一去能坚持多久,从当日对着青天宣誓,我就已经做好了为国牺牲的准备,可偏生有了些不该有的牵挂。 你的眼中清澈,满是美好纯净,我不想你矜贵的皮鞋面沾上半点血腥。 不知你是否已经忘了我? 如今提笔思绪良多,千言万语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思来想去,总归还是希望你平安喜乐的。 你与我不同,你还有无限可能。 而我七尺之身,已经许国,再难许卿。 所以我选择了放手。 惟愿阿青年年胜意,岁岁顺心。 愿你得遇良人,琴瑟和鸣。 贺言深 绝笔」 贺言深将钥匙交到了徐桑手上,看着眼前仿佛又瘦了一些的女人,他轻叹一口气,“若你不愿让阿青看到我留的东西,那就当做从未看到。” 总归是他欠了徐家更多。 徐桑沉默,看着远去的火车,将钥匙默默收到了自己的包里。 战场上炮火连天,漫天的烟雾让这战区仿佛没有一个晴天。 贺言深拖着身子躲在小山坡之后,腹部的伤口让他每一次呼吸都疼。 迟迟等不到增援,他和弟兄们,实在是撑不住了。 看着逐渐聚集的敌人,那脸上嚣张的神情实在是让人作呕。 贺言深咬了咬牙,看着只剩下的寥寥几人,一咬牙,将剩下的炸药全绑在了身上。 他直接冲进了敌人的包围圈,看着一圈黑洞洞的枪口,贺言深微微一笑。 当炸药炸飞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时,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希望徐桑不要将钥匙给阿青。 他终究是食言了。
第298章 绮丽童话(甜的) 十几刀砍在身上真不是人能承受的。 连带着现在变成灵魂体状态的顾爻都不知道是被疼死的还是砍死的。 只是有些难过,没有见到阎郁。 只希望那小崽子不要发疯。 正当顾爻愣神的时候,0529狂奔而来,将顾爻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 见到人没事,狠狠松了口气。 那般剧烈的灵魂震动,大人一定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顾爻看着人这么紧张,伸手摸了摸了那头柔顺的小金毛,笑了笑,“小九别担心了,我没事。” 0529蹙着眉,看着面前装作没事人的顾爻,只觉得心疼,可这任务又不得不做。 “宿主大大,下个位面,我一定会跟在你身边的。” 至少,宿主大大不会疼了。 看着面前一脸自责的少年,顾爻叹了口气。 “小九不用自责的,这不是你的错,你这个世界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指尖揉搓着那柔顺的金发,青年却有些心不在焉。 那双漂亮的绿眸,看不清面貌的少年,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在意啊。 到底是谁呢? 他沉思着,抬头看向一脸怒气冲冲正在联系66的小九,默了默。 他总感觉小九,现在不太一样啊。 他总感觉,这些问题,在做完任务之后,都会得到解答。 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呢? 顾爻压了压心口,转头看向面前的系统。 “小九,下个世界吧。” 0529一愣,停下了言语炮轰66的手,头一歪,疑惑道:“宿主大大不需要休息一下吗?” 那样压抑的世界,0529觉得大人应该需要调整一下的。 顾爻却摇了摇头,“不必了,下个世界吧。” 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了。 没有刻意掩盖心思的青年,所有的想法都写在脸上。 妈的,沉眷这个狐狸精,把大人的魂都勾走了。 (沉眷:对对对,我确实是狐狸精。) “咔嚓”一声,金发少年手上的笔断成了两截。 顾爻闻声看去,却见那张温软无害的脸上扬起一个笑,将手上那支铅笔直接数据化,连半点木屑都没有留下。 真“毁尸灭迹”。 0529疑惑,脸上那个笑容越大,“宿主大大,怎么了吗?” 顾爻摇摇头,沉默。 倘若怨念有实质,现在的金发少年应该在浑身冒黑气。 沉着一张脸,却依旧执行着顾爻的命令。 指尖轻点,下一个世界抽取完成。 “下一个世界,绮丽童话,请宿主做好准备。” 在系统点击进入的那一刻,顾爻抬起头,问了一句:“徐青和贺言深后来如何了?” 话音未落,眼前就已经没了青年的身影。 0529默了默,轻叹了口气,转身跟上顾爻。 贺言深死于前线,青山埋忠骨。 徐青后来成了最有名的华侨企业家,在最难的那几年,号召海外华侨捐钱捐物,为战争胜利做出了极大贡献。 建国后,捐赠大量钱财用于修缮烈士陵园,只求留一方青石碑。 他终身未娶。 也终身再未踏足故土。 其妹徐菀晚年与其丈夫和孩子归国,将其骨灰葬于北京烈士陵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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