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良的视线这才转到他身上,“你来做什么?” “我!”沈嘉驹几乎吐血,“我来看你啊!看你…看你伤得重不重……” “我没事,你回去吧。”简短的两句话就要打发他走,“东西也拿走,我不要。” “你!”沈嘉驹不顾另一边会不会听到他说话,扯着嗓子喊,“我好心来看你,好心给你带东西过来,你怎么就一句好话都没有?曲良,我自认为来这里后没怎么样你吧?你明明也一直在帮我,可为什么,给我的感觉总是很讨厌我,要赶我走呢?为什么?” 沈嘉驹觉得自己魔怔了,莫名其妙涌上委屈和不甘,就因为自己热脸贴了曲良的冷屁股而已,眼泪都想往下掉了,他问自己,至于吗? 可身体反应依旧控制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就这么下来了。 “你……”这下曲良终于有反应了,“你哭什么?我也没怎么样你吧?” 得,还把话还给他了。 “不要你管,我就想哭了,我想家了还不行吗?” 沉浸在自我情绪中的沈嘉驹没有注意隔壁的动静,也没有注意,布帘被拉开了。 “哟,这是谁家孩子啊?”这声问话近在耳边,像突然炸开的口子。 周娴刚从外面回来,双手踹在袖口中,上下打量沈嘉驹。 沈嘉驹惊了一跳,拍着胸口退后。 “妈,我同学。”曲良介绍着,对沈嘉驹使眼色,让他别哭了。 沈嘉驹吸吸鼻子,看着曲良的母亲,她和印象中那个大明星曲劲风的妻子不太一样,这张脸很普通,肤色蜡黄,穿着打扮更是一言难尽。 怪不得曲良天天穿着脏兮兮的衣服,根本就是跟他妈妈学的啊。 沈嘉驹皱了皱鼻子,随之心里一顿,想到她生病了,胸口闷闷的难受。 “阿姨好。”他整理好表情,点头问好。 “你好你好,小良终于有同学来看他了。” 周娴笑着走近一些,看到地上的奶,赶紧道,“不会是你拿的吧?都是学生,拿什么东西啊!”说着就提起来还给沈嘉驹。 沈嘉驹尴尬推阻,“阿姨,曲良养伤,让他喝点奶,有利于大脑恢复,你们就拿着吧。” “不不不,一定不能收!” “哎呀,阿姨,曲良在学校帮了我很多,我一点心意,不值什么。” “不行,说什么都不能收,你拿回去,快,快,接着!”周娴嗓门一声声大起来,像是训斥人一样。 沈嘉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讷讷地接了回去。 他呆呆地抱着奶站在那里,目光无措地看着曲良,向他求救。 曲良倒好,直接道,“刚好,你回去吧。” 呵,合着他来锻炼身体来了。 “是不是刚来啊?你们再多说会儿话,我再出去走会。” “不用,妈,高三了,时间紧,让他回去吧,我快出院了,回去再说。” “嗯,也行。” 沈嘉驹什么也没说,被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那我…走了……”沈嘉驹很失落,他的目光带着依依不舍,黏在曲良脸上,脚下迟迟没有动作。 “沈嘉驹,要加油啊。”曲良开口,脸上松懈了一分,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加油什么?高考吗?还是王盼春和沈长丰的离婚,还是找出方法回去? 沈嘉驹不知道,他恹恹地抱着一箱奶回去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曲良再也没有回学校。 高考一天一天临近,高三所有班级逐渐失去活力,既恨不得时间慢一点,又恨不得时间快一点,每天埋头在课桌间,对外面的事物终于失去了兴致。 曲良为什么不来学校了,没有人知道。 沈嘉驹不得不去找张明一,上次曲良的病房号就是通过张明一打探到的,只不过当时他答应了张明一把重心放在学习上,毕竟时间不多了。 可沈嘉驹很难做到。 他当然知道学习很重要,考上好的大学很重要,可是沈嘉驹就是认为有比高考更重要的东西。 “你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张明一很生气,高考在即,连他都开始焦躁,难得绷紧了脸,生气的样子威慑力很足。 “你帮我问问嘛……”沈嘉驹乖巧得很,抿着唇,歪着头,故意做出可爱的表情,引张明一心软。 张明一还真就心软了,他放松下表情,叹气,“我真不知道!” “那他家在哪里?你帮我问一下,我去他家里找。” “我哪里知道?”张明一几乎没思考,脱口而出,“你去服装厂随便拉一个人问问,估计都知道他家在哪吧,问我做什么。” 服装厂? 对了,曲良的妈妈也在服装厂工作,问王盼春不就行了。 沈嘉驹没多想什么,张明一倒出现懊悔的神色,他担心刺到沈嘉驹敏感脆弱的心灵,赶紧又道,“那个……服装厂你就别去了……算了,我帮你问,行了吧?” “行啊,那感情更好。”沈嘉驹开心地笑。 此时,办公室另一边传来清嗓子的干咳,动静挺大,沈嘉驹不扭头也知道是胡军统发出来的。 每次都故意在这恶心人,沈嘉驹无奈翻白眼,一溜烟跑出办公室。 他走后,胡军统扯着嗓子道,“张老师,我记得早跟你说过,这孩子会耍心眼,你可小心着他啊。” “孩子而已,有什么心眼?”张明一满不在乎地往后靠,揉着太阳穴。 “呵呵,我可跟你说啊……”胡军统走近他,忍不住放低音量说道,“开家长会的时候,他不愿意让他父母过来,就跟我说,要是非要逼他,他就不考第一了,嘿,合着还威胁我呢,这不,他爸妈被我叫来之后,他就真的跟我搞这一套,失忆?哼,我到现在都不信,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他还能故意和成绩过不去吗?” “他连他亲爸都能下得去手捅,他这种人,还在意什么成绩啊,张老师,你看好,他长大了,迟早是社会的毒瘤,指不定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胡军统说得头头是道,“一个连自己的前途和未来都满不在乎,一个对自己亲生父亲都下手的人,你指望他什么?” “胡老师,你是不是对他误解太深了?” “误解?哎哟,你可真是执迷不悟啊。”胡军统咂嘴,摆着手往回走,“你就看着吧,看着他能成什么器。” “说起来,你们班的张逐是不是没事啊?” 学校里,谁都知道张逐推倒了曲良,曲良住院之后再不来学校,张逐反倒没事人一样照样上学。 “哼,张逐可不就没事。”胡军统说得理所当然,丝毫不认为有问题。 “那曲良呢?他为什么不来学校了?” “张老师,重点班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吧,好好想想怎么提高你们班的成绩,看能不能多几个本科吧!”胡军统明显不愿意多聊,岔开话题走开了。 张明一无意与他争辩什么,人人都道,年轻气盛,这班上18岁左右的孩子,可不就处在气盛的时候,或许长大之后,他们才会发现,现在的爱恨有多么不值一提,或者说,现在做的事,有多么不堪回首。
第25章 【高考】 沈嘉驹是在4月6日的早上去曲良家里的,他也不想挑这样的日子,可是,刚巧就赶上清明节假期,他又担心曲良白日里有事,只好趁早上去堵。 没有堵到曲良,但堵到了曲良的妈妈。 而且是她从外面回来堵到的。 这天是清明节假期的第二天,沈嘉驹特意避开了第一天,就是怕打扰他们祭祖。 只是,看周娴从远处走来,面带悲伤,很难不发觉哭过的样子,沈嘉驹开始尴尬。 “阿姨……”等她走近,沈嘉驹忐忑地叫。 她抬起头,脖子上戴着的玫红条纹围巾上泪湿的痕迹格外明显,看清了沈嘉驹,目光还带着茫然,好像不认识他似的。 “阿姨,我叫沈嘉驹,上次在医院见过的。” 沈嘉驹微微躬身,对她微笑,“不好意思,这个时候来打扰你们,我来找曲良,他在家吧?” 周娴抹了把鼻头,突然就热情地笑了,“哦,嘉驹啊,来来,先进来,进来坐会。” 她双手微抖,打开门,推着沈嘉驹往里走,“坐吧。” “啊……额,曲良呢?”沈嘉驹局促地站在门口,没有坐,入目的客厅稍显凌乱,然后是两扇卧室门紧闭着,门上贴着陈旧的倒福,好几年没有换一样。 周娴顿住,回头,“曲良走了,我刚把他送走。” “走了?”沈嘉驹心一沉,声音带着抖,明明才去看过他,他也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的,怎么可能这么突然? “去萦滨了。” “啊?”沈嘉驹刚放下心又提起来,“他去那里做什么?” 萦滨影视城,沈嘉驹脑海冒出这字,心道,难不成跟曲良的爸爸有关?要跑去那么远祭奠他吗? “闯荡去了,呵呵,跟他爸一样。”周娴在笑,可眼睛里明明有泪。 “什么啊?这马上就要高考了,闯荡什么啊?”沈嘉驹不解,高考结束趁着暑假闯荡不好吗? “嘉驹啊,小良退学了,不上了。” “什么?”沈嘉驹震惊,“为什么?” “没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想上学了,想去闯荡,想去当明星,我除了支持,还能怎么办呢?” “怎么会……”曲良不像是热衷于当明星的人,不像……“他……他不可能……”沈嘉驹喃喃着,想着之前的种种,“他是不是被逼退学的?是不是张逐啊?” “没有……跟别人没有关系,他之前还想去艺考,可怪我没本事啊,没钱供他艺考。” 沈嘉驹知道,自己的出现,自己世界里另一个曲良的美满,一定程度上会给曲良带来冲击,有艺考的想法、想去当演员的想法或许就此产生不无可能,可是,他还是隐隐觉得不对。 可要说一定是张逐的原因,也太牵强,是张逐的一推,让曲良摔倒受伤的,怎么说都是张逐的责任,要退学也是他退学好吧。 曲良是受害者,受害者不该是这个待遇。 “可他还是不应该啊,怎么能丢下您一个人在家呢?”沈嘉驹皱眉,看着四下拮据的环境,他不明白曲良怎么忍心丢下生病的母亲一个人远去。 “心野了,可能烦我这个妈了吧。”周娴落寞转身,随手收拾两下桌子,看起来很敷衍。 沈嘉驹不知道怎么接话,在他的印象里,曲良非常爱自己的妈妈,毕竟他从小没有父亲,他们两个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是彼此唯一的陪伴和依靠,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可能烦一手把他养大的母亲啊。 就算这是周娴说说样子的,可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沈嘉驹看过去,屋里有点暗,周娴的身影动来动去,动作很粗鲁,不是细致干活的人,相比较王盼春,沈嘉驹认为,就算王盼春懒,但她真的认真干活了,还是很细致且优雅的,她骨子里带着一股傲气和高贵,而周娴,从里到外,透出的都是老实人的本分和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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