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谢令月轻视,实在是如今大宣的皇族可没有当初太·祖皇帝的铁血之风;便是他们有一战的心思,可开国武将之家被当初的太·祖皇帝都清理的差不多;护国柱石之称的谢家还被景昌帝逼迫远离故国,如今也只有英国公府江家还有风骨,却也还要提防被新帝与杨家忌惮与之后的清算,他们不会轻易主战。 自古武将有几个能逃得过功高震主的猜忌。 便是大宣原本的中山王谢达昌,那般小心翼翼,躲过了太·祖皇帝的清算,谢家成为仅剩的三家武勋,却也没能躲过景昌帝的忌惮;因而,谢令月赌英国公府不会在此次为难于他这个雍朝帝王;一朝天子一朝臣,荣乐大长公主与新帝的关系远不如杨家亲近,他们不会在此时成为新帝与杨家的眼中钉,这便是世家的生存之道。 何况还有江越这个定国大将军在,为了与崔砚的情意,还有与自己的知己相交···只要谢令月不是与大宣为敌,江越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且江越的眼光犀利,身为帅才,他更清楚如今的雍朝铁骑与武器完全可与大宣一战,他不会任由谢令月在大宣出事,挑起两国战事,那才是得不偿失。 “且···龙甲卫苦练两载,谢一难道不想龙甲卫名震天下么?”谢令月带着笑意的声音又起,好像这世间永远没有能叫他为难之事,那般的从容笃定。 谢一的心彻底沉下,对啊,主子所言何尝没有说中他的心事;身为谢家暗卫,他从小苦练功夫;然而这两年身为龙甲卫的训练过程,才是真正的磨练;吃了那么多苦头,他亦想自己统领的数千龙甲卫扬名天下! 既是武将,谁不想自己率领的铁甲一朝天下闻;谢一也不能例外,这大抵是独属于武将的热血。 既然主子如此信任自己与龙甲卫,又给了机会,那当然要抓住,谢一握紧拳头;除此之外,重中之重便是保护主子的安危,虽然谢一也很清楚,十个他怕也不是主子的对手,那也不能掉以轻心。 若是主子有什么意外,他便是雍朝的千古罪人! “好了,不必如此小心,我心中都有数。”谢令月怎能听不出他的气息变化,知道他必是又增加心里负担,安抚几句:“有这功夫,你不如去见见那些在京都的暗探,该重赏的重赏,再将同尘楼的生意收拢一下;经此之后,只怕同尘楼在大宣再也经营不下去,趁早想好后路。” 将要踏入正院,忽而又转头提醒:“对了,你与谢七几个行动时务必做好伪装,莫要被督主府的人认出来。”这几个当时都在陆寒尘几人面前露过面,若是被认出来,陆寒尘必然会想到自己来了京都,还能压抑得住么,小心行事才是应该。 深夜,宅邸中跃出一道穿着贴身夜行衣的隽挺身影,轻巧跃过重重屋脊,几息间便悄无声息落在督主府正院上屋的黛瓦上;桃花眸淡淡扫过一圈,谢令月极为不满,果然督主府的防卫不如三年前。 不只是没了天枢几个九千岁心腹的身影,人数也锐减近半,就连警觉性与身手也不及三年前的守卫;比起三年前那次的夜半偷香,谢令月更轻松从窗扇跃入西暖阁内,未曾惊动床榻上沉睡之人。 不曾急于靠近,先拂出一股气劲,隔空点了陆寒尘的睡穴,令他睡的更沉,方才缓步走近床榻,无声坐在床边看向这人睡颜;昏暗夜色中看不清这人的气色,单是脸部轮廓便叫谢令月稍微满意点头,看来这人有好好服药和调养身子。 修长指节欲要抚上他的面颊却又停顿,陆寒尘的功夫还是高于很多人,谢令月不想叫他发现自己来过,收回手臂,安静坐在床榻边守着他;不知过了多久,传来街巷中的梆子声,沉睡的人眉眼微蹙,谢令月这才起身拂开他睡穴,又悄无声息离开。 回到宅邸之后便传令,龙甲卫中善于隐匿身形的数十人,被他安排守在督主府与陆寒尘附近,负责保护他的周全,又叮嘱几人几句,之后才放心睡下。 而后连着数日,谢令月都是在夜深人静时潜入督主府正院,陪伴睡着的爱人一个多时辰;也不仅仅是为了思念之情而陪伴,这几日朝堂局势更为紧张,九千岁已是形同虚名,步步退让;谢令月担心爱人思虑过多辗转难眠,每晚来都会先点他睡穴,临走时再解开。 经过上次在雍都的自伤,还有之前三年这人的不珍惜,陆寒尘的身子已是接近强弩之末的状态;若不是谢令月与谢峰两人的医术,这人如今哪里还能起身;好不容易养回来一些,谢令月可不愿看着他因这些朝堂之事再劳神伤身。 也不知是谢令月如今的功夫已至臻境,还是陆寒尘近日都挂心离开大宣之事,竟是一丝都不曾察觉到谢令月每夜都来。 而白日里谢令月虽然都宅在府邸,却不错过有关于这人的所有消息,朝堂与京都的所有消息更是不会错过分毫;谢令月就是这样一个人,明知道自己带着龙甲卫可谓是有恃无恐,却还会随时根据消息反复推敲自己的计划。 尤其是关于陆寒尘的所有,容不得一丝错漏;有时候谢令月自己都会好笑,他终是体会到了那句由爱故生怖;因为心有挂碍,恨不能小心再小心。 如此又过了半旬时日,一千龙甲卫已尽数潜伏在京都;在谢一这个统领的安排下,每日也忙忙碌碌;即便如此,他们的行迹并未引起任何一方势力的注意。 京都,果然因为一个九千岁,所有势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宫城与朝堂;就连天枢掌握的锦衣卫,现下也没了往日的机警,倒也方便了谢令月给龙甲卫传下去的所有命令顺利执行。 除了皇室宗亲与杨家人频繁进出宫城,就是内阁为首的许多朝中重臣,这几日也时不时宿在宫中,往来的侍从更是络绎不绝···不只是达官权贵,就连京都的不少普通百姓也察觉到了近些日子的风声鹤唳,茶馆与酒楼中也少了许多高谈阔论的身影。 有那机警些的铺子,还不到宵禁时刻便开始送客人离开,早早关闭店门;街头巷尾亦多了不少贩夫走卒,这若是平日,早有巡防营的人喝退清场;可近些日子,巡防营的人便是看到了也无动于衷,更不曾有往日孝敬他们的商行管事上前诉苦。 种种迹象都令家家户户警觉,便是往年最热闹的上巳节临近,京都人也没了欢欣向往之意,街头巷尾往来之人皆行色匆匆。 风起于青萍之末,大宣京都,终将在新帝即位后,迎来一场谁都无法预料结局的暴风雨···
第197章 当新任锦衣卫都指挥使天枢也带领近万属下离开京都,直奔镇北关时,谢令月便知道,一直以来悬在陆寒尘这个九千岁头上的利剑,就在这几日,终将落下。 从谢令月抵达京都的前几日开始,朝廷陆续以各种借口调离锦衣卫出京办差;九千岁在锦衣卫的心腹,北斗七星各自率领一部分属下,奔赴大宣的南北东西,可谓是对京都鞭长莫及;再加上此次出京的天枢,京都之内,不仅没有九千岁的心腹,亦难以看到锦衣卫的身影。 “谢一,传令下去,明日之前,龙甲卫准备妥当,隐匿皇宫附近,见朕的信号便围困宫城!”谢令月丝毫不犹豫,当机立断传令。 原来他以为陆寒尘不会退让至此,李氏皇族也不会当朝发难,至多在督主府隐秘抓捕九千岁;因而,谢令月才会住在这附近,方便到时救援及时;可如今锦衣卫都被调离出京,看来新帝身后之人亦想到了,要九千岁彻底遗臭万年! 如此,既能铲除阉佞树立新帝的威信,得到更多民心;还能给所有朝臣一个警告,弄权的下场便如陆寒尘,可谓是一举多得;不得不说,这位新帝虽然年纪小,却是个比原剧情中的李昭辰更贪心的,他们是想当朝审判九千岁啊。 也不知陆寒尘是如何计划的,难不成他以为朝中还有朝臣为他说话么;利益与威胁当前,便是曾经暗中受过九千岁恩惠的官员,难道敢在大势当前时不知死活么。 还有江越,即使他这个定国大将军愿意为陆寒尘说话,可他如今在京都没有多少可供调遣的兵力,还真以为新帝与杨家会听他的? 且真到了关键时刻,谢令月不信江越会在京都动刀戈。 就算陆寒尘与江越都有了计划,谢令月也决不允许自己的爱人背负满身骂名离开大宣;这两人可以为了家国情怀一再让步成全,谢令月可对大宣没有多少情感,更不允许他的皇后被天下人质疑。 主子的安排,谢一并不多问,当即应诺便转身下去传令。 次日清早,太和殿的早朝之上,新帝虽则只有十几岁的年纪,一身明黄龙袍端坐在龙椅上却也有模有样;大殿内分两边站满文武百官,左侧文官之首乃是新任内阁首辅,右侧的武将之首便是定国大将军江越,江越的身后就是镇北大将军杨崇武。 而九千岁依旧是一身绛红蟒袍站立在金阶之上,凤眸微垂,仿若大殿内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看他如此事不关己的姿态,江越微微眯眼,终于舍得对上这人的视线;也不知这厮近些日子准备的如何,今日的朝会连镇北大将军杨崇武都到了,想来必会剑拔弩张。 最让江越意外的是,杨崇武几时从镇北关回了京都,他竟然不知消息;再想想近日锦衣卫的连番动向···鹰眸看向龙椅之上的少年,难不成这位表弟竟是半点没有听进去自己的劝告? 京都之外,江越已调回征西军先锋营,令他们换了便服,以备不时之需;虽然他已与太后及新帝都上奏过不能问罪陆寒尘,且也对内阁几位阁老暗示过此意,但江越也需做好准备;这些人一直在京都,根本不知雍朝铁骑如今的可怕,万一这些人真的被权利蒙蔽了双眼···有这一万征西军将士,也能及时救下陆寒尘。 而此时,江越更紧张的是陛下千万莫要轻信杨家人之言,若是当朝给陆寒尘定罪,还是些莫须有的罪名···形势只怕更难挽回;如今自己也有了两情相悦之人,江越自然能想得到,谢令月怎会容忍大宣给陆寒尘泼脏水,雍朝的皇后怎会是污名满身之人。 正要出列启奏军中之事,以缓和此时的气氛,更为了给陛下留有余地;就见左侧的内阁首辅出列,手捧长长奏章,高声弹劾九千岁三十条罪状,求陛下严惩九千岁! 鹰眸微闭,后退一步,江越心下叹息,果然还是来了。 站在金阶上的陆寒尘恍若未闻,双臂抱胸,凤眸微阖;首辅大人朗声奏禀的那些罪状,大抵是从左耳朵进来,便从右耳朵出去,好像此时所奏罪大恶极的九千岁根本就不是他。 接收到江越看过来的担忧视线,陆寒尘只是嘴角微挑,凤眸中尽是讥讽笑意;江越还是太过相信他的这位表弟,相信他自己能说得动皇族,此时看来,他这位定国大将军的影响···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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