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您就把我当自家兄弟,不要太客气。”稍顿,秦辉用下巴指指盛春潮,问:“傅总,您不痛吗?” 事实证明,盛春潮的按摩技术极差。 傅光一直坐沙发上抽气闷哼,苍白的脚背上多了好几个青紫的,凹进去的指甲印,原因是按摩油抹多了,脚底变得滑不溜丢,盛春潮要很费力才能抓稳了。 秦辉探过脑袋来看了看,就皱眉对傅光说,不然还是换个人吧,毕竟是新来的,这水平太差了。 傅光疼得脸色发白,可看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在脚上来回抚摸,骨节呈现出各种微妙的变化,心里还挺满足。 他苦笑着,声音像踩了猫尾巴:“不!根本不痛,这个手法非常……有!力!道!” 秦辉无奈地摇头。 “三周前阿春才入职。这小子当时像只流浪狗,带着个半旧的助听器,背着破书包在街头找工作,只要求包吃住,有基本工资就够了。他是被我一眼相中的!”秦辉俨然很是得意,声音也大起来:“可你看,我们开店,又不是开救济院的,你知道我为什么收留个残疾人吗?” “因为您心善?他们都这么说。” 秦辉哈哈一笑,摆摆手。 “我也不瞒你,因为阿春长得好啊,这一款男女通吃。而且公司雇佣残疾人,政策上有优惠!我保证他在我这里一天,就能填饱肚子,不用风餐露宿。”说着,他忽而把话锋一转,又轻叹道:“可您想一想,万一‘喜汤’关门了,这位帅弟弟就面临失业。像这样一个残疾人,还能去哪里流浪呢?您说KTV能要他吗?” 傅光从没想过这么多。怔愣间,头脑里出现了一个背着破书包的身影,站在雨雾笼罩的灰色街头,被雨水浸湿的衣服紧贴着皮肉,身体瘦成了一副骨架。 虽然听不见,但盛春潮似乎感觉到了望过来的视线。他忽然抬起头,对着傅光裂开嘴嘿嘿地笑。傅光又看到了他面颊上的小酒窝。 “哥,还行吗?看您还挺吃劲的,我可以再使劲点。” 傅光胸口发闷,想也没想就点了头。 可他立马就后悔了。盛春潮专心使劲,力道之大,疼得他直翻白眼。就连秦辉看了,都忍不住眉头一紧,缓缓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这时,门外冷不丁地传来一声女人的哭声“救命——”声音足以让半层楼都听见。 他陡然坐直身体,问:“怎么回事?” “救我!着火了——有人吗?救救我!” “别让她跑去那边——” 寂静的走廊里,一时间充斥着女人的哭声,男人的骂声,拍门声,跑步声,由远及近,吵吵闹闹炸成一片。 房中所有人都被这门外的声音吓傻了,就连盛春潮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停下手里的活儿,抬头看着秦辉不知道要做什么。 “着火?怎么没有警报?妈的,消防不是才来检查过?”秦辉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他踹开技师,一双肥脚麻利地钻进皮鞋里,道:“老弟稍等,我去看看!”快步走了出去。 女技师被踹得不轻,爬起来委屈地跑了。房中只剩了盛春潮与傅光不知所措。 半晌,盛春潮把他从沙发上拽起,转身甩开两条长腿,拉着他往门外跑,边说:“他们说着火了。快!我带你出去!” 冲出屋时,傅光还在奇怪,整条走廊不见烟雾,没有烟味,哪来的火灾?等奔到安全通,才沿着楼梯往下走了几级,他就看到下一层有三个保安打扮的男人跪在地上,膝盖下还压着个人,如同在对待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 再仔细看去,是个穿红色亮片连衣裙的长发女子。秦辉就蹲在她脑袋边,撸起袖子抓着女子头发提了起来,现出一张惨白的脸,随后他的巴掌跟着狠狠呼了上去。 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啪啪的巴掌声伴着虚弱的求饶在空旷的楼道里荡来荡去。 傅光抖了抖,看到了女子口鼻里喷出的血和头上大把脱落的长发。 “哎,别……” 傅光张大嘴喊,就是出不了声,更别说去救人了。他不自觉地捂住嘴,后退两步,忽地撞进一片胸膛里。同时,视线一黑,眼睛被一双大手挡住了。 “怕就不要看了。”耳边的声音沉稳而镇定……
第22章 3!31号 “怕就不要看了。”耳边的声音沉稳而镇定。 傅光曾认为盛春潮身材瘦削,这会儿贴站在一起才发现他肩膀宽阔,胸口和上臂的肌肉一块块地鼓起,他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精油香,感受到他蓬勃的心跳。巨大的安全感顿时包围了他。 他颤声问:“要不要报警?” “不想惹祸上身,就不要掺和。” 他默默观察了一会儿,执意拉着傅光奔回包房门口。 傅光刚想跟他说些什么,盛春潮忽然垂下头去,有些难为情的样子,道:“哥,招待不周,您是不是要回家了?” 看得出来,他是想变得腼腆,稚嫩一些,只不过这次的表演痕迹也太明显了! “盛春潮,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呢?”若不是见识过狡诈的太子,傅光可能真会被他糊弄住。想到那人,他顿感脊梁发凉,狠推了他一把,骂道:“艹,王八蛋,你是不是又憋着劲儿要害我?” “哥,您别生气,好不好?” “盛春潮,你这脸怎么变得比翻书还快?” 正当他摸不透对方为什么会变了个人时,迎面跑过来一个客房主管,秦辉也回来了。见傅光等在门口,明显松了口气。解释说刚才都是一场误会,楼内并没有着火。一个醉酒的女孩,在跟男朋友闹别扭后,大闹宾馆客房,已经被她男朋友领走了。 “别站在这里了。”秦辉笑笑,“走走,咱们进去吧。” “秦经理,”盛春潮倒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小心翼翼地打断他:“傅总家里来了电话,他说他要走了……” 傅光不安地扭头,飞快地瞥了盛春潮一眼。很显然,他在隐晦地提醒自己离开。 “哦,对!”傅光忙点头,寻思还是谨慎为好,“既然我的房子没事,我就回去了。改天让消防再来检查下,安全最重要。” “也好,还有那个……”秦辉不自然地笑笑,觉得有必要再提一次那件事,“傅总,您看咱们什么时候能续上合同?” “既然你们老板提了加租,我一定考虑。” “拜托,拜托了!”他笑着招呼盛春潮,说:“我手头刚好有急事,阿春,你替我去送送傅总。要把人送上车!” “好嘞,您放心。”盛春潮乖乖点头,像个孩子。 小陈提前去开车了。傅光也很快换好了衣服。出来时,盛春潮已经按照经理的嘱托,站在门口等。他特地换上了服务员穿的白衬衫,黑西裤,举着把黑雨伞站在廊下,简约冷淡的色调,却衬托得他相当笔挺。 然而,他还不知道傅光有脸盲症。 长相对傅光来说已经变得不是那么重要和敏感了。所以,直到他来到门口时,还在不住地东张西望,嘴里嘀咕着:“人呢?磨磨蹭蹭的……” “眼瞎?”盛春潮用胳膊碰了一下他,声音又变得沉稳起来:“没认出来?还是在闹脾气?” 傅光这才看到他,盯了半晌,硬着头皮道:“没认出来。” “真的?” “真的,谁让你长得这么普通。” 盛春潮点了点头,表示完全同意。 外面阴雨绵绵,门前一株紫玉兰的花瓣已让风雨扫落得干干净净。 原本盛春潮撑着伞走在前面,现在退回了傅光身边,还装出一副观赏雨景的样子。直到车开到近处,他才又主动开了口,声音被雨声干扰,不过傅光还是能听个清楚: “以后不要来这里了。” “你不想让我来?” “不想。” “为什么?” 盛春潮古怪地一笑,抬指在他脑门上轻弹了一下,温声道:“奶猫,不禁折腾。” “你,你,你……” 这一下,弹得傅光思绪纷乱,心想这人的老毛病改不了,总喜欢动手动脚。可压抑不住的心跳,让他脸上红了一片。随后,他就真的像只不知所措的奶猫,猛地撇开盛春潮手里的雨伞,三两步窜上了车。 待心绪稍稍平稳,他才有勇气抬头,只看到盛春潮打着伞穿过雨帘,进入了喜汤的旋转门,好像走进了白骨精的白骨洞,清瘦的身影消失在光影中。 傅光望着水雾中的喜汤,灰蒙蒙的,只有招牌上闪着五彩的霓虹灯,迷幻而朦胧。他逐一回想下午发生的事,直觉这个养生馆中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那天夜里,他还做了个噩梦,梦到那个红裙女孩静静站在火海中,直勾勾地盯着他,傅光害怕得往后躲了躲,这样火星就燎不到自己的身上。 *** 上学的时候,傅光租过一段时间房子。当时就觉得房东好当,每天打打牌,散散步,还能玩游戏,有躺着吸金的能力。 现在轮到自己了,他感觉分明更像皇宫里的大总管。心累!每天除了应付下属和客户,白天要处理不小心惹上的官司,两位经理还时不时地跟他汇报奇葩租户。他头疼,怎么当老板了还什么都要管?然而,最让他头疼的就是听到新闻播报——某某街道发生了一起大火,死伤数人。 这样的日子过了没几天,傅光就处理掉了城外的两栋旧厂房。恰巧,签合同这天赶上客户生日。人家在夜总会包了场,邀请他晚上去玩。 吃过生日宴,一行人来到夜场。夜总会经理一通热情招呼,往每个人怀里都揣了个香喷喷的公关小姐,陪喝酒、陪唱歌、陪跳舞。 可傅光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他搂着美女,喝着洋酒,却是魂不守舍。看着水晶杯上倒映的假笑,他开始鄙视自己。这难道就是自己一直向往的生活吗?那他不喜欢,不喜欢纸醉金迷,也不喜欢虚与委蛇。他思考,还有没有别的重要的,让自己开心的事要做呢?当然有,他要把游戏热热闹闹,顺顺利利地进行下去。 所以,他现在要去找盛春潮了。 “你该减肥了。”他推一推赖在膝盖上的美女,说:“下去!我得回家了。” “真讨厌。”美女轻嗔,“不一起吗,帅哥?”纤纤玉手还勾在他的后脖颈上。 “算了吧,我有老婆。他可以手撕鬼子,吃人不吐骨头。” 离开时,美女咕哝了句“妻管严”,但傅光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 *** 来到喜汤时已经将近夜里11点了。傅光匆匆洗去身上的脂粉香,站在镜子前打理好湿乱的头发。他径直来到四层的包房外,有认识的领班看到他,很吃惊地“呦”了一声,傅总,您怎么来了?傅光笑了笑,没有搭话。他站在走廊里来回巡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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