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光以为他在自嘲,心里就为他不平,道:“胡说!我没有怕你,更不会嫌弃你,我知道你很好很仗义!” “真的?才见过几次,就能确定我很好?” “能。” 在傅光略微低垂的脸上,盛春潮看出了他暗生的情愫。小鹿乱撞,或芳心暗许,都好。总比成天装模作样,“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强多了。 “不管怎样,”他将话锋一转,柔声道:“母妃去世后,你是第一个同我一起祭拜过她的人,我很感激你。往后的日子,你就踏实留在我身边,真心待我,服侍我,陪伴我。待我荣登大宝之日……” 傅光心道奇怪,忙打断了他:“你母妃是谁?我什么时候祭拜过她?” “昨晚。”盛春潮说,“她是……住在羊房夹道里的女鬼。” “薛顺妃是你母亲?” 盛春潮轻点头。 原来年轻的薛顺妃并不受宠,生完皇长子盛春潮没几年,就被皇上找了个借口,幽禁在冷宫里,儿子送去了中宫抚养。 爱人薄情寡义,至亲骨肉分离,让这个女人倍感凄凉,生生哭瞎了双眼。 这一刻,盛春潮记起了母亲悲泣的模样。去年冬,父皇头一次允许他去冷宫与她相认,两人抱头痛哭;同时,他也回想起了母亲去世那日是大年初五,噩耗传来时,门外纷飞的大雪像棉絮般包裹了整个慈庆宫,他从没见过那么大的雪。 盛春潮静静垂手而立,望向窗外,似是陷入了沉思。蓦地,他的眼角溢出了一串泪珠,顺着颊边滚落到衣襟上,也不自知。 看到他如此低落,傅光胸口一阵抽搐,忙去拉他的手,只是指尖勾住指尖。刹那间,盛春潮就被手上的温度捂暖了。两人四目而对,什么都不用说,一个关怀的眼神,已胜过千言万语。 “风油精是什么做的?”他把旧事收回心底。 “就是薄荷里提炼的薄荷脑。夏季可以防蚊虫,还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哦,原来是薄荷,你懂得还挺多……”稍顿,盛春潮又问:“如今你来了慈庆宫,还有什么心愿吗?” 傅光想了想,很认真地问:“你身上是不是有颗红痣?给我看一眼,摸一摸,行不行?” “你这家伙,为什么总惦记着摸逆鳞?” “总惦记?我还什么时候惦记了?” “你真没良心!昨晚在冷宫喝多了,是谁硬扒了我的裤子,又跪在我跟前……” 提起这么个细节,傅光头皮陡然一麻…… ---- 这两天高兴了~吼吼吼~~
第16章 6升职 提起这么个细节,傅光头皮陡然一麻:“嘘——别说了!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伸手去捂耳朵,结果被盛春潮顺势抓住了手,很自然地放进手心里。 他轻勾食指在他的鼻尖上刮了刮,宠溺地笑:“即便是未来的太子妃,也断不敢像你这般放肆。” 一瞬间,傅光思绪乱飞,都快忘了太子即将大婚一事了。突然,他感到失望至极,却仍旧努力的把微笑挂在脸上,说出的话也与心中所想正好相反: “那我先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龙子。” 说着就木木地转头去睡。 “你怎么了?”他把他拖回来。 “没什么。” 盛春潮想了想,似是看出了问题,低头凝望着眼前这张俊美如少年般的面庞,皮肤光洁得像最温润平滑的丝绸,眉心却拧成一个疙瘩。他似是无知无觉地贴了过来,轻轻在傅光额头上留下一吻。 【叮——系统提示:攻略对象好感+10,剩余点数80。】 仅一晚,好感度就从45长到了80?昨晚酒后究竟发生过什么?傅光一下变得恍恍惚惚的,直觉自己的皮肤因为羞涩而变得滚烫。 只听盛春潮低沉的声音飘入耳中:“皇家多是政治联姻。我势单力薄,一人在朝堂上独木难支,需要太子妃的家族来巩固皇权,而她的家族想要屹立不倒,更需要我这座靠山……你能不能明白?” 听此缘由,傅光很快就释怀了:“我懂,我都懂。” 他移开目光,顺便提了一口气,然后驴唇不对马嘴地岔开话题:“我刚才出了一身大汗,还吐了,衣服也弄脏了,现在这样子肯定特别丑。” “哪里丑?让我看看。” 傅光装作若无其事,脸蛋微扬,却不敢直视他。 “这模样,唉……” “怎么?” “分明比太子妃好看太多。‘扫堂延枕簟,公子气翩翩。’” “翩翩?哪有这么好看?” 傅光对诗词没太多研究,却也大体明白自己是被夸了。瞧见盛春潮眸光柔情似水,嘴角弯弯,右脸上还有一个淡淡的酒窝,明显是个笑模样。 后面两人坐在一起聊了一个时辰,说的都是各自的生活。 通过谈话,傅光得知他在宫外还有外祖父一家,他的外祖父薛凤山曾是锦衣卫百户,虽说做了皇亲,却受到薛顺妃连累,去世死前生活潦倒。盛春潮还说,薛顺妃去世前,提到非常挂念家中小弟。可他只在小时候见过自己的小舅舅一次,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了。 两个月前,他想偷遛出宫便是为了去探望他们,不料还没走到东华门,就被人告发,差点捅了大娄子。 与外面的世界仅隔了一道丈高的红墙,就如同被关入一个金丝鸟笼,分明看得到希望,却使人陷入绝望。 傅光只犹豫了一刻,想到盛春潮那日站在角楼上远眺,眼中充满憧憬。他不由自主地凑到他身边,神神秘秘地问:“哎,你是太子,是宫里的第二号人物。既然我现在跟了你,那我有没有品级?” “品级虽不高,但没人敢询问你,或再找你麻烦。” 傅光哦了一声,心里有了底。想了想,他微微一笑:“下个月立秋了,听说圣上要带皇贵妃去巡狩?” 提到皇贵妃,盛春潮把脸色一沉,不屑地冷哼。 “哎,趁你爹不在家,想不想溜出去玩?我带你去!” 盛春潮双眼聚光,问:“你会带我出宫?” “你得再扮成个内使什么的,别的就听我安排……” 他眼珠子转了转,仿佛一瞬间已经思考了很多事。最后他缓缓点头,道:“一言为定!” 还不待两人细谈,潘公公就来了。他恭敬地敲了三下门,提醒盛春潮到了晚课时间,太傅已经在等。 做皇子的,注定以后要为国效力,所以自打出生就时时受到约束,受到的抚养教诲非常严格。盛春潮身为太子更是不同寻常。这一刹那,他反而有些羡慕傅光,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虽都是生活在红墙里,却有他没有的自由。 “这里是慈庆宫的直房,往后也是你的住处。今天既然不舒服,就先好好休息。”说完,他就离开了。 很快,就有两个小宫女端来了点心、凉茶、干净的衣物和新铜符,后面还跟着四个身强力壮的火者,抬着两个装满了冰块的大木盆,放在床边。 大家见到傅光时,都左一句傅公公,右一句傅爷爷的,叫得又恭敬又亲切,告诉他一会儿有人给他送洗澡水来,问用不用留人伺候,被傅光惶恐地拒绝了。 他刚填饱肚子,洗澡水就到了。搬运浴桶的几个小火者年龄都不大。无意间的一瞥,傅光发现其中一个头大肩窄的男孩朝他又夹眼睛,又努嘴,似乎迫切地要同他说些什么。 当着众人面,也不便询问。傅光盯了他几眼后,为了搞懂对方的意思,便把他留了下来。 两扇门刚闭合,男孩就猛地“扑通”跪倒在傅光脚下,哽咽叫道:“干爹,我好想您——” 傅光懵了。好半天才忆起,宫中沐浴一事归混堂司掌管,来人正是被调去混堂司的小毛头。他赶紧把毛头扶起来,问他怎么会来这里。 原来毛头在混堂司的这段日子极为忙碌,添煤烧水,干了不少杂活,连闲暇时间都没有。今天正赶上送水的伙计因事告假,他才能替他出来伺候贵人。惊见傅光在这里,不由得大喜。 “干爹真是厉害,才多久工夫就又升转了!太子东宫可不是想进就进的。”说归说,毛头的眉心逐渐皱了起来。他环视四下,道:“可这里怎么这样寒酸?比三皇子的光庆宫差远了。” “寒酸?” 傅光环视四下,吃喝用度一样不少。想了想,从盘中拿了两块杏仁糕,放到毛头的手里。这小小的手掌上布满了薄茧和水泡,一颗一颗磨着他的指尖。 “你说三皇子的寝宫比这里要奢华?” “嗯,可不是嘛。三皇子那里,连茶杯下的茶托都是斗彩描金的,哪像这里用的只是普通白瓷,竟还有裂!您看!” 傅光持过杯子看了看,果然看到杯壁上有一条浅淡的裂纹。 “你怎么知道他那里的茶托都是斗彩描金的?”他问,“你去过光庆宫?” “清早刚去过。见到了吴厂督和皇贵妃,还得了两枚宫钱呢!您要是能去三皇子那里做事就好了。” 小毛头吃了几口糕,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傅光问什么他就说什么,他告诉傅光,三皇子是圣上最宠爱的皇贵妃所生。当初,圣上本想立三皇子为太子,奈何朝臣们不同意,说皇后无子,盛春潮既然是长子,那按本朝制度就应该无嫡立长…… 听到这里,傅光终于明白了为何每次提起皇贵妃,盛春潮都冷眉冷眼。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那人说自己是万人嫌。 “不过,我看干爹是有福之人。”毛头把嘴里塞的满满的,呜鲁呜鲁地大声说:“往后啊,甭管他俩谁当皇帝,您肯定都能做九千岁!噗——” 他冷不丁地猛咳,像被人扇了一耳光,盯着窗户不再多话。 傅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窗外似有一个人影闪过,也不知在那里停了多久。回过头,毛头变得神色恹恹,默默喝了口茶,已经在后悔刚才的口无遮拦了。 “干爹,刚才是小奴多嘴……奴要回去做事了。” “好吧。”傅光压根没当回事,送他走到门口,笑道:“改日我去看你。” 毛头点头。他的脚刚踏出门槛,又收了回来,观望着院中无人,才敢小声求他:“要是有一天,您成了新皇跟前的红人,可别忘了把小奴要过来。我就想伺候您一辈子。” “放心,忘不了。” 其实这事傅光已经在琢磨了。可还是得等个好时机,毕竟才来慈庆宫一日,此刻提任性的要求,盛春潮也未必能够答应。 *** 沐浴后,傅光感觉浑身清爽自在。他干脆插上门,光着身子躺在床上,琢磨着怎么能让小叮叮听话。想着想着,眼睛一眯睡到了第二日天亮。 迷糊糊间,他听到有人在轻微地哼笑,嗅到屋里一股清凉的气息,说不上来是花露水还是清凉油,还混合了一丝柑橘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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