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泛红,颇有些羞赧。 “谭桢也经常提起奶奶,说奶奶很辛苦,对他很好。” 谭奶奶听了脸上的笑意更甚,她让原臣坐沙发上,自己去敲谭桢的房门。 谭桢趴在地毯上睡着了,其实也不过是浅寐了一会儿,听见敲门声,才迷迷糊糊地站起身去开门。 开门瞧见谭奶奶,谭奶奶说:“你同学来了,叫什么原臣,你弄弄你的头发,乱糟糟的,一点人样都没有,哪像你同学。” 说着,谭奶奶上手给谭桢整理他的头发,抚了抚他衣服上的褶皱。 谭桢有一瞬懵懵然的,他脑子清醒一点,才反应过来原臣来了。 原臣竟然从原家来找他?! 谭桢自认为自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他并不觉得自己对原臣来说有多重要,甚至他觉得原臣当初找他当辅导老师,也不过是出于同学情谊,对他贫穷的家庭感到同情,所以才允与他一个工作。 现在他走了,作为一个有钱有权的公子哥,大可不必赶来问他什么情况,因为有无数好的老师排着队等这个工作。 谭桢一边心里疑惑,一边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才走出房间。 原臣看见他,腾的一下站起身,有些局促说:“对不起,我没经过你同意来了。” 十分有礼貌。 谭桢其实不太习惯这样的原臣,好像做错了什么事,畏手畏脚的模样。 这让他心里产生轻微的愧疚感,但这两分愧疚并没有扼杀掉他的厌恶。 他讨厌原臣的父亲,对原臣也带上几分恨屋及乌。 “没事。”谭桢久没说话,声音有些发哑:“你来做什么?” 谭奶奶贴心地负手说:“我去隔壁刘老太家烤火,你们聊。” 谭奶奶一走,原臣彻底待不住了,他立马出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说不来我家就不来了?是不是我惹你生气?我要是做的不好,你可以说,我都可以改。” 他睁着眼睛,眼里都是少年的真诚。 谭桢攥紧拳头,他垂下眼,轻声说:“没什么,你回去吧。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看得出来,原臣其实很期待他父亲,很渴望父爱,有时聊起他父亲,语气里不乏崇拜。 谭桢无意打破原臣心里的父亲形象。 所以他选择不说,从今以后他也不会在和他们有关系。 但原臣不这样想,他有些着急,甚至有些口不择言地想挽回谭桢:“你这样做难道没有一点契约精神吗?我们说好了这个寒假,你为什么突然变卦,你总得给我个理由。” 少年站在屋内,他抿着唇,看着谭桢,希望能得到他半点怜悯。 如果没有和谭桢待那么长时间,他或许就不会这么急着挽留他。 但他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他见过聪明的,笨拙的,勤奋刻苦的,各种各样的谭桢。 谭桢会在他不懂的时候列出简单的方式,会在他学会的时候鼓励夸奖他,也会偶尔遇见难题和他一起解决。 不可否认,原臣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下,彻彻底底喜欢上谭桢,比之前还要喜欢。 所以他更接受不了好好的相处机会被打乱,他都想好了要怎么和谭桢一起向上,即便他不是那种奋发图强的选手,他也会尊重谭桢的劳动成果,他也希望谭桢能看见他的努力。 而不是他努力了那么长时间,谭桢中途退出,留他一个人。 或许是他理直气壮的语气激到了谭桢,谭桢不想和他多言,他推他出门:“你回去吧,不要再说了。” 原臣被推出门外,气得直挠头,他实在想不明白明明下午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变了脸。 他一手挡住门,一边问:“谭桢,你总得让我死得明白,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谭桢双手撑着门,十分冷漠的看着他,眼里是前所未有的疏离,语气也十分淡然:“原同学实在想知道,不如去问问你的父亲。” 这句话令原臣怔在原地,谭桢借此机会关住门。 关门一瞬间,谭桢就软弱无力地坐在地上。 太吓人了,他手指颤抖着,他其实很少会发脾气,即便是发完脾气后也会有一瞬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他果然不适合和人交流。 谭桢苦恼地抱住自己的头,也不知道怎么好端端就到了这个地步。 其实这种事忍一时就能过去的,原深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十分冒犯的拿出了一份包养合同,他拒绝后也放他回去了。 但一想到那种目光,谭桢便觉得恶心。 他无法想象,在那几次的相遇中,原深都是在用什么样的心理看待他。 像极了一个变态。 谭桢呼出口气,只希望这次之后能再无瓜葛。 想着,外面又飘起小雪,谭桢从地上站起身,他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门缝,想看看原臣回去了吗? 门外没有人,谭桢松口气。 想了想,他往隔壁看去,隔壁的窗户还透着隐隐约约的灯火,他拿起门后的雨伞,出门接谭奶奶回家。 等他一脚踏进雪地里,却看见站在门外的人。 孟逢青站在门口,没进来,凝视着他,眉眼隐在雪雾中,朦朦胧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07 03:56:53~2023-07-08 23:28: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低空恐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谭桢脚下一顿, 他看着孟逢青,脑子有些迷糊。 孟逢青怎么也来了,他来多久了?为什么不进来?刚刚和原臣说的话,他听见了吗? 他犹豫几分, 撑着伞走过去, 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少年倚在门前,他穿着高领毛衣, 黑色外套, 像是暗夜行者, 孤身站在雪地里。他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没说话。 谭桢强撑着笑容:“你怎么不说话?你看什么?” “我在看你什么时候才不笑。”孟逢青冷不丁说。 谭桢一怔, 脸上的笑没撑住,全都消失了,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孟逢青。 孟逢青冷着一张脸问:“他欺负你了?” 谭桢抿唇,摇摇头, 他没有戴围巾, 脸被风吹冻着微微泛红,显得可怜巴巴的:“没有。” 孟逢青脸色稍稍缓和:“发生什么事了?” 谭桢又摇摇头, 他吸吸鼻子, 有些迷茫道:“我不知道,我就觉得自己好像老是把事情搞砸。” 孟逢青终于挪动脚步, 向他走来,垂在两侧紧握的拳头松开了, 他把外套脱下, 披在谭桢身上:“出来怎么也不多穿一点。” 谭桢揉揉鼻子:“屋内暖和, 而且路又不远, 我没想那么多。” 孟逢青还是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拢紧衣领,看着小少年雾蒙蒙的眼睛,轻声问:“可以抱一下吗?” 谭桢啊一声,眨眼,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他被拥入温暖的怀里。寒风瑟瑟从耳边过,未侵入他鼻尖半分。 耳边传来孟逢青的声音,如清风朗月,温柔地,慢慢地落在谭桢心间:“不是你的错,你没有把事情搞砸。”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仍然十分坚定地对谭桢说,不是你的错。 谭桢眼前一片漆黑,可能是因为他多穿了一件外套的原因吧,他竟然觉得很暖和很暖和,那股暖意笼罩着他全身。 他有些忍不住,几乎是不可控的伸手,去回抱孟逢青。 他想抓住那么一点没被自己搞砸的东西。 直到触碰到孟逢青,谭桢却好像陡然落下一口气,他缓缓揪着孟逢青胸口的衣服,脑袋抵着他的肩膀,轻声问:“真的吗?” 孟逢青轻声回应:“真的。” 谭桢眼眶泛湿,他没让孟逢青看见,他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个爱哭鬼,作为一个灵魂是成年人的人来说,哭其实是个令人感到羞耻的行为。 所以谭桢只敢埋在孟逢青怀里哭一小下。 他不想哭的,在孟逢青来之前,他认为自己已经消化掉那些负面情绪了。 但不是的,在孟逢青安慰他的第一句话时,谭桢就知道不是的,他还是很委屈,觉得莫名其妙。 他小心地蹭了蹭孟逢青的衣领,然后放开他的衣服,轻声说:“我没事了孟逢青。” 孟逢青轻轻地揉揉他的脑袋:“没事就好。” 谭桢仰起头,目光澄澄地看着他:“你不再问问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此刻,或许两人都心知肚明,只要孟逢青问,谭桢一定会说。 孟逢青低头,对上他的视线,慢条斯理地捻掉挡在他眼前的一根碎发,温言细语:“等你想说再跟我说,我随时恭候。” 谭桢呆愣地看着他,眼里的眼泪险些决堤破防。 下一秒,孟逢青却突然抬手,手指扣住他的下巴,把他脑袋扭过来:“你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谭桢一懵,眼里还有几分惊愕。 心想孟逢青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 他仰着头,眨巴眼睛看着孟逢青。 这目光虔诚至极,孟逢青一顿,似乎遭受不住他炙热的注视,微微抬手,手指横贯在谭桢的眼前,遮住他的视线。 谭桢眼前突地一片漆黑。他看不见孟逢青的脸,看不见簌簌飞雪落在发间。 他只能极其清晰地听见孟逢青说: “谭桢,我是有所求的。” “我希望你下次遇到什么事可以第一时间告诉我,关于你的事我不想从别人的嘴里听来。” 谭桢此刻像是被牵着鼻子走的旅人,张嘴讷讷道:“我对其他人也是这样的。” “那我想当个例外。”孟逢青的声音突然放轻,低低的,似乎怕惊扰夜里的风霜:“可以吗?” 手掌揭开,谭桢的视线由黑转白,变得清晰。 他能清晰看见孟逢青也在看着他。 如果换做平时,谭桢一定会原地遁走的,他实在承受不住这种场面。 但现在,或许是刚刚尚存的温情令谭桢有些色令智昏,他像个木偶一样,缓慢地点个头。 孟逢青反倒怔一下,他唇角微弯,眼里盛满笑意说:“反悔是小狗。” 好幼稚。 一点也不像平时的孟逢青。 谭桢也是个幼稚鬼。 他默认这个幼稚的契约。 谭桢呆愣地望着他,突然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 他仓皇地移开目光。 这世界其实是公平的,他知道孟逢青心里藏的龌龊,孟逢青也见过他的狼狈软弱。 他们都不堪。 这样不堪的两人,在世界的一隅拥抱过冬。 谭桢突兀地觉得这个冬天其实也不是那么糟糕,那么煎熬。 …… 谭桢丢了一份工作,离开学还有十几天的功夫,他也没办法再去找第二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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