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深没回答,只淡淡道:“我不会亏待你,里面的待遇是你打十年工都挣不到的钱,当然了,即便我厌烦你了,协议也不会作废。” 他慢条斯理说的话,落在谭桢耳里却如惊雷贯耳。 谭桢翻开合同,再结合原深的话,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这是一份包养合同…… 他像是拿着烫手山芋,薄薄的纸张开始发烫,他一时无力,手指一软,纸张散落一地。 原深只当他是被吓傻了,也没责怪他笨手笨脚。 相反,他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少年的小表情。 他在期待着表情由惊恐转为惊喜。 但他注定要失望,谭桢并没有感到惊喜,他只有满脸惊吓。 谭桢脸都吓白了,他惊恐地看着原深,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原叔叔,你什么意思?” 他认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原深微微皱眉,不太喜欢他这幅明知故问的神情,淡淡道:“合同里写的很清楚。” 谭桢觉得他疯了,这世界都疯了吧。 原臣的爸爸,他叫叔叔的人,有一天会丢给他包养合同。 他狠狠掐自己一记,疼,不是在做梦。 不是做梦,那就是原臣的爸爸疯了。 谭桢突然蹭的一下站起身,车身矮,他结结实实地撞在车顶,头阵阵的疼,他没心思管自己的头,而是拍打着窗户,声音前所未有的大:“我要下车。” 司机看一眼原深。 原深微微皱眉,眉头浅动,点头示意。 车“刺啦”一声,靠边停。 谭桢开门下车。 他把协议扔在坐垫上,看着原深,抿着唇:“原叔叔,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我没有要当金丝雀的打算,也没有走投无路到需要靠卖身苟活。” 他呼出口气,浑身都在发抖,他竭力克制住,心口像是在不住地灌凉风。 他颤抖着嘴皮子,呼吸急促,声音有些喘:“如果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原叔叔误会了,我跟您道歉,也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他一腔措词十分诚恳。 原深坐在车内,神色不明。 谭桢说完这番话,鞠个躬,把车门关上。 他自己沿着路走,他宁愿走回去,也不要坐原深的车。 他拍拍自己的脸,觉得这个世界疯了,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发生。 谭奶奶一直告诉他,人穷志不穷,所以谭桢即便觉得苦,也从来没想过要去做一些有辱门楣的事。 今天这出是完全超乎谭桢意料的,他整个人都是懵的,还没有回过神。 原深坐在这里,看着少年渐行渐远,半晌后他才沉着脸回神。 不识好歹的小东西,也没必要给他脸。 原深冷冰冰地盯着前方的背影,脸绷紧,拳头咯吱咯吱的响。 司机在前面大气不敢出,毕竟目睹老板被拒绝。 但有事要汇报,他只能硬着头皮出声。 “先生,方丈说他算出影响你命盘的人是谁了,说要约你见个面。” 原深闭眼,气压低沉,他仰着头,满脑子都是少年那番不卑不亢的神情,仿佛他有多卑劣。 半晌后,他才缓缓出声:“让他晚上来。”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原深拨动佛珠。 …… 谭桢走了很远,他基本是用跑的速度,累的气喘吁吁,像是后面有鬼在追。 回家的时候天色还早,到家时天色渐晚。 谭桢一路快步回家,到家时就把自己锁房间里。 他看见敞开的车窗,又赶忙把窗户拉上,直到房间密不透风,没有一点光透进来,他才缓缓松口气。 密闭的空间,可以带给他安全感。 他这时才有时间缓下来,想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第92章 谭桢坐在地上, 坐了很久,他脑袋懵懵的。 半晌后想起什么,才给原臣发了消息。 他说自己不去给他补课了。 让他结一下这段时间的费用。 原臣本来还在高兴谭桢走了,自己可以约几个兄弟一起开黑。 结果正在上头时, 突然收到谭桢的消息,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电脑屏幕还晃动着游戏人物的身影,原臣有些心虚, 难道是因为他打游戏被谭桢知道了?还是因为谭桢发现他这两天没有好好完成作业? 不管是哪点, 原臣都立马认错, 给谭桢打电话去。 “我错了,是不是我最近没好好上课。”原臣抱着手机, 躺在床上,无视队友骂骂咧咧的声音,一边道:“你别不来啊,我可以加钱, 还是说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 谭桢坐在地上, 屁股凉飕飕的,他找了一张毛毯垫着, 耳朵听着原臣传来的声音。 只觉得这世界果真荒谬。 原臣知道吗? 原臣知道他的爸爸, 要包养和他同龄的同学吗? 谭桢起一身鸡皮疙瘩,连带着, 他对原臣也产生几分厌恶,原臣就算不知情又怎样? 原深也是他爸爸。 谭桢只觉得胃里翻滚, 他想起那双流连在他身上的目光。 前几次他都没察觉出那种目光蕴含着什么含义, 现在回头去看, 才发现那里面充斥着打量, 像是观赏一件物品, 让人觉得恶心。 谭桢咬着嘴唇,差点把嘴皮子咬出血,他听着原臣着急的声音,也听见自己的声音透着冷漠:“不是,我先挂了,我不会再去你家了。” 他绷着脸,一字一句说:“钱打我卡上,谢谢。” 他自己的劳动成果,没道理不要。 这钱拿得不寒碜。 原臣懵住,他急急忙忙地想叫住谭桢。 但谭桢挂电话的速度很快,快得他连他说话的机会都没给,是铁了心的不想干这份工作了。 原臣眼皮子跳了跳,以他对谭桢的了解,就算是知道他打游戏没好好做作业,也不会这么斩钉截铁不留余地。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有什么事,能让谭桢连钱都不要的? 原臣想不明白,他现在连打游戏的时间都没有了,干脆一个起身下床,拿起搭在一旁的外套,往外走。 刚下楼就遇见从外面回来的原深,男人沉着一张脸,阴沉沉的,看见他时却破天荒的叫住他:“天快黑了,去哪儿?” 原臣往外走的脚步一顿,犹豫道:“谭桢好像出了点什么事,我去看看他。” 原深看着他走远。 身旁的助理问:“先生要不要拦住他?” 原深淡淡地瞥他一眼,声音沉沉:“随他去吧。” …… 原臣打了辆车,问了徐洁谭桢家的地址,徐洁人缘好,不到半分钟就问到了。 于是原臣匆匆地赶往谭家。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谭桢居住的地方,和他住的地方是完全相反的方向,等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时,原臣看见层层的胡同口,一时觉得奇妙。 这就是谭桢住的地方?他从小在这里生活长大吗? 原臣打量着四周,成片的巷子口,矮房子,没有一点繁华的样式。 但原臣竟然油然而生出一种亲切感,好像走进这里,便走进了谭桢的世界。 原臣不由地挺直了脊背,他付了钱下车。 徐洁给了谭桢家的门牌号。 原臣不熟悉这片胡同的排列,只好挨家挨户的查看门牌号。 最后没有找到谭桢家,反倒是在路上遇到了孟逢青。 原臣愣了一下,皱皱眉,疑惑孟逢青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也是来找谭桢的? 想到这里,他心里生出几分不悦。 他之前揍了孟逢青,心里对孟逢青还存在几分芥蒂,现在看见他还十分不爽。 一想到孟逢青跑来找谭桢,这说不定还不是第一次,他心里更不爽了。 孟逢青也看见他了,眉头轻蹙:“你怎么来了?” 原臣没好气:“我不能来?这你家?” 孟逢青没理会他的话,问:“谭桢呢?” 他微微看一眼原臣的身后,没看见谭桢的身影。 谭桢去给原臣补习,结果原臣一人来这里,不见谭桢的身影。 原臣愣愣,他罕见有些局促道:“我不知道,他回家了。” 孟逢青:“什么意思?” 原臣破罐子破摔:“我哪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说自己不给我补课了,我这不来问问他吗。” 孟逢青皱眉,他比原臣稍稍冒个头,犹如青松立于长岸,淡淡地看一眼原臣:“既然这样,原同学还是想想做了什么错事吧。” 他友好建议:“谭桢脾气好,他很少生气,或许是你做了什么事惹到了他。如果你道歉不真诚,他不会原谅你的。” 原臣也想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但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上哪儿去道歉啊? 他不耐烦地道:“你知道谭桢家在哪儿吗?我去问问我做错了什么不就知道了?” 孟逢青垂眸温声道:“没经过谭桢同意,我暂时无法把他的住址告诉你,抱歉。” 原臣气得牙痒痒,他忿忿道:“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去找。” 孟逢青目送他离去,脸上的笑消失殆尽。 谭桢遇到麻烦了,但没和他说。 他稍稍低眉,手指摩挲着毛衣的衣角,寒风袭来,他将毛衣的高领完上提了提,遮住修长的脖子。 孟逢青在胡同口站了一会儿,才往谭桢家的方向去。 原臣不算太笨,也可能是因为和孟逢青吵架的缘故,他走得急,因缘巧合地走进一条巷子,开弓没有回头路,他怕自己转头会遇见孟逢青,只好闷着头往前。 结果往里走,还真看见了门牌号开头的数字,45、46、47……52,找到了,谭桢家是52号门。 原臣脸上一喜,他敲门。 敲了好几声,才有人来开门。 是位老人家,谭奶奶看他眼生,纳闷道:“你找谁啊?” 原臣挠挠头,平生第一次这么有礼貌的询问:“奶奶好,请问这是谭桢家吗?” 听见谭桢的名字,谭奶奶放松警惕,她打量着原臣:“你是谁啊?你找谭桢干什么?” 这一听,原臣就知道自己没找错地方,他立马报上自己的身份:“奶奶,我是谭桢的同学,我找他有点事,他在家吗?” 谭奶奶点头,让他进来:“他在家,你先坐,我叫他。” 她说着,突然问原臣:“你就是那个和谭桢一起学习的同学吧?” 原臣一愣,讷讷点头:“是,是吧。” 谭桢给他补习,也算是一起学习吧。 谭奶奶闻言,顿时眉开眼笑:“那他没给你添麻烦吧?你叫什么名字?你这小孩儿长得怪俊的。” 这话谭奶奶对孟逢青也说过。 当然,原臣并不知道,他一时没绷住,脸上乐开了花,不值钱似道:“奶奶,我叫原臣,谢谢奶奶,谭桢比我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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