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麟扬了扬下巴,朝院中的贵人们行礼。“奴婢茯苓,见过娴妃娘娘,二公主。” 娴妃微微一笑,“事情淮舟已经告知本宫,你就当在自已家一般,不必拘束。” “谢过娴妃娘娘,不知哪位是掌事宫女?”郑麟见她还不知事情严重,暗想李淮舟该是怕她伤心,将两位舅舅的死讯压下了,只是不知能瞒到几时。 娴妃见他并未与自已攀交情,心想看起来这小仙长个性淡漠,还是不要轻易招惹得罪为好。她吩咐李淮棋没事别去打扰对方,遣散围上来的宫女们回屋,只留下一位穿着青色素缎,年过四旬,模样严肃的女子。 “奴婢是掌事宫女紫绣,先带着你转转,之后干活,便得靠你自已了。” “多谢紫绣嬷嬷,还请紫绣嬷嬷赐教。”郑麟福身垂首,跟在紫绣身后在宫中逛过一轮,边传声向对方询问可否听到有什么传位或者立太子之类的风声,对方也当是不清楚。 奇了怪了,既然没有要传位的风声,这些人对李淮舟下手做什么? 两人走到宫殿一处偏远的厢房,紫绣说道那是杂物房,一些用不上的老旧东西都堆在里边,后来堆的东西满了,新的杂物房就变成旁边那间,这间房已经许久没开过了。 “你进去看过吗?” 紫绣摇头,她到这宫里来时前任掌事宫女告老还乡,说此处的东西都是旧物,有些东西是前任妃子留下来的,不吉利,又处理不了,只能锁在里边,去找圣殿弟子使了符咒镇压晦气,没必要打开,她便也没有进去清点过。 郑麟顿了顿,指向房门上锈迹斑斑的大铜锁,“打开此处,让我看看。”
第144章 年纪有异 那铜锁大概是锈蚀得狠了,紫绣找来钥匙,居然插不进去,翻过来看才发现锁眼都被灰尘铜锈堵住。 她还想着找人来将锁撬开,旁边郑麟伸手猛地将锁扭断,把门推开。 杂物房中东西凌乱,郑麟走入其中,挥开那些被闷得陈旧腐烂的空气,在最深的角落有个木盒。 他拿起来打开看了,轻轻盒上盖子将之收进纳戒中。 “请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传来声音,郑麟回头望去,就见李淮棋捧着几幅字画,站在房外问。 郑麟随口说道:“奴婢想找些能用的东西。” 李淮棋见总算与对方说上话了,掩嘴轻笑起来,杏眼中一派天真纯澈,像一只不谙世事的小兔子。 “我皇兄说你是个很有趣的人,让我多和你说说话。我等会要去二哥哥那里归还书画,你要不要随我一道去走走?” “是吗……”郑麟知道李淮舟不会平白叮嘱这些,对方有意让李淮棋与他相处,或许是想着能学些东西。 两人交谈着去往李淮襄的宫殿,顾及会遇到外人,她与郑麟前后隔着一人的距离,尽心为对方讲解一些宫里的人事。 两人步上云桥时恰有一辆宫车朝云桥下方行来,那宫车由两匹骏马拉着,前边带香炉,后随华盖,随行侍女护卫足有数十人,仪仗声势可谓浩大。 郑麟跟着李淮棋行礼,忍不住稍稍抬眼偷瞄,发现车身并不像一般马车一样封得严严实实,更像个精致的四角灯笼架子,除了四个柱子看起来是木质,其他地方都是透气的纱帘。 此时马车行过一段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发出辘辘的声音,隐约能看到里边的人影身体歪斜,此时一阵寒风拂过,吹起纱帘,露出对方垂在座椅外的半截手臂。 那半截呈浅褐色的手臂如枯木一般干瘦嶙峋,浮着老年人才有的斑纹! 只是一瞬,随车的侍女立刻抬起对方手臂收进帘中,警惕地看向云桥方向。 郑麟瞳仁一缩,反应极快地低头不敢再看,等宫车走远,朝李淮棋递去一个好奇的眼神。 “那是国母娘娘的车驾。”李淮棋解释道。 从对方手臂的皮肤来看,车中人的年岁看起来比百岁老人还要枯槁,这么一位老人,居然还是皇后?郑麟忍不住,问道:“冒昧问一句……娴妃娘娘,现在几岁了?” “母妃?”李淮棋低头想了想,一瞬间脸上的表情从回忆转成迷茫,仿佛这个问题高深复杂,难以理解。“八十岁左右……” “你如今几岁?”郑麟问。 “我十六……” “李淮舟是你大哥吗?”郑麟再问。 “自然是了。”不然他怎会如此疼我?李淮棋茫然。 郑麟看她没理解到自已的意思,表现反常,不敢再细问。 按照一个人的适龄生育年龄来看,娴妃算是极大龄的产妇了。 郑麟原是不想计较这些,但李淮舟和李淮棋两人年岁相差太大,抛开玄幻因素,古人崇尚多子多福,怎么看中间都该有其他兄弟姐妹才对。 难道是修土极难有后代的缘故? 但后宫妃嫔是修土,也不至于被毒害得这般惨,国主若是修土,广撒网多捕鱼也不至于只有四位皇子两个公主。 郑麟想不出所以然,惊觉自已对修土的生育能力还停留在小说中“想生就生,个个化神”的想象,立刻自省,化出一道符箓散入风中,心想这针对于修土的某处教育是不是也得提上日程。 远远走到李淮襄所在的昌宁宫,远远便听到里边传来一阵吵闹,郑麟拽停李淮棋,侧耳听了一阵,听不清具体内容。 李淮棋侧耳分辨那些声音,对偷听这种事情表现出超越身份之外的配合以及感兴趣。 她左顾右盼四下无人,拽着郑麟绕过另一边宫墙,小声道:“二哥哥的书房与花园只隔着一面墙,我们可以去花园墙下偷听。” 郑麟点点头,跟着李淮棋绕进旁边花园一座模样怪异嶙峋的假山后。这面墙离书房只有半臂之遥,那边的动静听得明明白白。 郑麟将手掌覆在李淮棋耳上,这样对方也能听到。 “李淮懿那臭女人绝对是疯了,从小到大野心勃勃想学那个什么武则天,她绝对是疯了!” “淮琰,冷静一点,你身为凌云宝院为弟子,现在立场悬殊,就别去凑这个热闹了,等寿宴过后尽快离开吧。” “离开?我还能再回仙门吗?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去呢。” “听说淮舟已经前往东境,那边是和大赵的正面战场,他母家……” 郑麟没有收回覆在李淮棋耳边的手掌,李淮棋没想到两人对她哥哥的动向十分清楚,听到李淮舟领了军令去往战场,吓得手臂一抖,字画滑出怀抱,还未落地被一阵清风托起。 两人又在墙边听了一阵。 看来并不是她一个人不喜欢大皇姐……李淮棋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画了几朵小花。 “皇姐她十分霸道……说话不许我反驳,她做的事必须要做得比我好,就是那容貌,也要做天下第一的独一份,更别说韬略手段,她自已说,就是要把所有男人都踩在脚下才甘心。” “然后她就被送去和亲了。” 李淮棋叹息,低声道:“母妃常叫我笨一些,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可是和亲这事,若我是父君,一定会让更为听话的我过去,选中皇姐,倒叫我看不清了。” 她说完,身体微僵,抬眼看见郑麟眼中没有任何惊诧意外,又低下头去。 “会藏拙是好事。”郑麟传音道。 屋内的谈话时间并不久,骤然安静下去,李淮琰离开。 两人起身绕到宫门,郑麟忽然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他抬眼看着门楣上泛着血光的昌宁宫匾额,拽住了门边的李淮棋。 “别进去,你带我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你想去哪儿?”李淮棋被对方急急拽走,差点儿左脚绊右脚,幸好郑麟拿捏得有分寸,不至于让对方失了仪态。 “去李淮懿的书房或者寝殿。”郑麟感觉不对劲,走得更快了。 李淮棋道:“别的宫人守着呢。” “你带路,跟在我身边,不要离开太远……三丈远。”郑麟牵着李淮棋让她指路,脚下生风掠过街道,来到李淮懿的私人书房前。 门口有人把守,郑麟用符箓隐去两人身形,带着李淮棋绕到书房后窗,弹指打出气劲切断窗上的栓子,翻窗而入。 李淮棋没抱怨什么,撩起裙幅跟着爬窗户,被郑麟接下,得对方示意才说话,“为何不从门口进入?”
第145章 曝野心公主远和亲 书房内的陈设华丽张扬,怕是要将世上所有金银玉器都搜罗起来彰显自已的贵气。 郑麟指指门后,那有块法阵,一旦推门而入法阵破坏,里边的千万道剑气便会被瞬间激发,隔着门板,将猝不及防的来人刺成筛子。 郑麟来到李淮懿的书架前翻了翻,上边的文字是大晋自已的文字,与苍阳仙门用的官方文字不一样,看来这几个国家之间尚未实现“书同文”的宏伟目标,只得让李淮棋过来翻译。 书架上最方便拿书的地方塞着所谓的“史记”,里边记载了诸多华夏帝皇的政治功绩,开篇便是秦始皇的丰功伟业,写了武则天,写了吕雉,唐宗宋祖,商纣武王,堪称帝皇群星闪耀时。 还有没凑够“三十六计”的“孙子兵法”,更有一些写了唐时的官制的书籍,里边连同明代的官制一同混淆着出现,离谱的是六扇门和东厂西厂,满清十大酷刑也有。 主打一个火锅乱炖,想到什么写什么。 李淮棋扫了一眼,脸上肌肉抽搐着,很是嫌弃的样子。| “怎么了?”郑麟问。 “这是大皇兄不知从哪弄来的书籍,让我们都要学,说我们有朝一日要协助父君,统一淳州,像始皇帝一样实现车同轨书同文的宏伟目标。” “大晋是三省六部制?” “是。” “你不学这些吗?” “母妃不让,她说学这些不着调的,魔怔了就会像我大皇姐一样脾气暴躁,没人喜欢。” 李淮棋秀气的眉头拧紧,像打了个死结,为难地解释道:“大皇兄曾经照着里边的东西改革过,大晋先是设军机处主理军事,却怕军队造反,又设了东厂监督,后来宦官势大,他又设了西厂制衡,我虽不知政事,却也知道如此循环,实在是费人费事。” “你母妃有些话是对的,学这些,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有些话却不对,这些并不是不着调的东西,它们是一个时代政治智慧的成果,你得结合着实际去思考。”郑麟拈起一本书收进纳戒。 他给伏七杀抄写的只是诗词歌赋,寻常故事,带几本书回去,就当是自已的思路,之后再梳理出来,又能写几本教科书应付掌门。 “这么多人以丰功伟绩名垂青史,但只看到其光鲜亮丽一面,是很可怕的事情,你会以为他们原本就该是这样的。” 这些书写的都是帝王功绩,酷吏御下之道,但前期的战乱筹谋只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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