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止。 桃? 京宥拿着那卷子凑得再近也看不清字符。 “还不走吗?”欲厌钦已经站在门口看了他很久了。 京宥一惊,本能将试卷盖了下去,想了一会儿又把卷子翻回来,抱到门口,递给人: “你可以帮我看看上面是什么字吗?” 欲厌钦视线触及那卷面,想也不想:“空白。” 京宥眉头一蹙:“仔细看看。” “重要吗?我找人查。” “可能不重要,但是想知道。” 那白纸上平平整整,确实什么痕迹都看不见,欲家主没了耐心:“宥宥,先回去。” 京宥盖回试卷,又抱着沉思了一会儿,对男人的频繁出现感到奇怪:“你最近工作不忙吗?” 为什么几乎能天天看见他在488来接自己? 男人忽然弯下身来,把脸凑到他眼前:“宥宥,先回家。” “可是……” “京宥,先回家。” “我想……” “京宥,先回家。” 京宥忽然止声了。 视野里的空间恍惚扭曲了一瞬间。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不确定地将手臂在眼前上下一晃。 上去时还是蓝白相间的病服; 下来时就切成了黑色大衣。 眼前的男人已经不再穿着那件深灰色西装,而是另一件纯黑色的外套,他笃定道: “先、回家。” 说了无数遍一样。 京宥所有问题都吞进了肚子里。 他轻轻低头,手中抱着的并非那一沓试卷,而是空白草稿纸。 四肢逐渐冰冷。 大脑忽然清晰无比地认识到—— 这个场景上演过无数次。 在他根本没有的记忆里,上演过无数次。 小金丝雀今天没有再向他提问那个关于“空白纸张上疑似有重复痕迹”的诡异问题。 欲厌钦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看出他轻轻偏头时眼里的疑惑。 男人深呼吸一口气:“京宥,MECT治疗真的让你忘记了很多事情。” 这句话并不像往常那样没有回应。 如同一道惊雷,激得接受治疗来一直还算安静的病人浑身紧绷,在欲厌钦感知到他要暴起动作的前一秒,少年猛地将手里的一沓白纸全数甩丢出去。 “我没有忘!” 从未这么惊恐过。 重生后遗症几乎要刻死在他的大脑中,那些蚀骨的记忆总在深夜里叫嚣,反复提醒着他不会忘、不能忘、再也没办法忘记!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记忆缺口? 为什么他会觉得,他是第一次问那个问题? “我没有忘,我没有忘……我没有!” 欲厌钦一只手狠狠地握住他抽动乱舞的手腕,那快拆线的伤疤膈在手心,几乎要烫伤他的掌廓。 男人以绝对保守的力度把人抱在怀里。 前些天的乖顺像一道幻影,说破就破。 他最终只是微颤地吐出一口气: “京宥,先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四之前会有四章更新。 嗯……之后的章节可能会有一点点费脑子。
第53章 一场黑雨凄凄(2) 京宥本能地觉得这句话有别的意思。 他尽全力克制肢体的失控,在欲厌钦怀里固执地抬头:“我不想回去。” 手腕上的力道瞬地收紧,被他咬破的伤口处隐隐作痛,京宥依然确定:“我今天不想回去。” 欲厌钦直起身体,把他压在怀里:“这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他转过头就要把人强行抱走。 失重感很快从脚底传来。 “我说了我今天不回去!”京宥陡然挣扎,猛力用得毫无章法,一脚失了控正踢在男人小腿上。 他只顾着逃脱禁锢,没收力,男人整洁的黑西装裤上被踢了一个浅浅的脏印。 哪怕病人再瘦弱,使的也是个一八一男生实打实的力道。 欲厌钦身形一怔,原先扣着京宥后背的手掌瞬地转到肩头,他手指内扣,只用了三分力气。 京宥已经吃痛了,脸色跟着白了一层。 男人生气了。 他一只手轻易地扼住了人,那双病瘦的手腕卡在他的几根手指间:“京宥。” “你最好是乖一点。” “我忍你够久了。” 这话不像是二十四岁欲家主会说的。 诡异的熟悉感强行将京宥即失控的理智拉到弦上,他盯着自己被钳制的皙白手腕,问:“你左手的绷带呢?” 那镶着红梅的白蟒呢? 手腕被固定在男人麦色的左手手指缝隙里,青筋从男人手背骨一直攀爬到指关节——已经痊愈了,没有一点疤痕。 京宥轻轻倒吸着凉气。 是怎么长好的,什么时候、多久? 欲厌钦不答,抓着人就要往治疗室外拉。 怀里的病人跟着踉跄了两步,喃喃低语: “你已经不是他了对不对?” “你现在跟我一样了对不对?” “你……” 大抵是走廊的光晃了病人的眼睛,京宥从恍惚里清醒。他猛地扯动双手,双脚停滞在原地,用了全力控制自己。 “欲厌钦!” 京宥嘶吼:“我让你放开我!” 从未大声说过话的少年,连嗓音都震破了。 欲厌钦第三次回头低头看他。 男人确实没有再动了,他身后不远处走出几个京宥再熟悉不过的黑西装。 他弯腰,与少年对视:“要么现在走着跟我出院,要么……” 他话还未说完。 京宥动了。 少年一直清透的眼神忽然低迷起来,他身上混着并不好闻的治疗药水味道,突然凑近时尤其明显。 京宥轻轻偏过头、闭上眼。 他对男人太熟悉了。 对方微微低头时,眉毛的长度、眼睛的形状、发丝的弧旋……包括嘴唇的位置。 他猛地扯住欲厌钦还没松开的银色领带,朝下一拉、迫使男人脖颈稍低。 京宥微踮脚、张口,咬上了对方的唇角。 他的舌尖又软又湿,像一条缠绵的小蛇,同无数次讨好他时那样。 他听见男人闷哼了一声,却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快速避开他的动作。 因为他们对彼此都太熟悉了。 ——八年,太熟悉了。 欲厌钦大脑咣地炸开。 他愣神了两三秒,豁然避开少年的惊人动作,手掌虎口一张,卡在对方脖颈上,一把扯拉抵在墙前。 少年脖颈间的脉搏轻轻跳动,颤在他的指腹上无比清晰。 京宥脸色紫红,黑发乱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像一只白天鹅; 又像一只谄媚的妖。 像前世无数次要溺亡在丑恶病痛里的、却又漂亮到了极致的妖。 欲厌钦手臂一颤,竟松了力。 京宥阵阵咳起来,脸色因为缺氧骤黑骤白。 一边咳一边笑。 他很少这样笑,得意里藏了几分别的东西。黑发随着他肩膀的颤动绕到额前,昳丽的容颜绽开,口涎从下唇滑到下颌。 少年反着手背不甚在意地擦去。 他舔舐了一下上牙,问:“你全都想起来了,是不是?” 欲厌钦盯着他疯癫的模样,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良久。 男人将黑西装递来的黑色手机插到少年的衣兜里,要求:“每天下午五点,必须打电话。” 是前世一直维持到死的强制习惯。 京宥渐渐止咳,靠在走廊上,安静地倾听他们离开的交错脚步声。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湿润染在微红的指尖上。 欲厌钦并没有再强行要求京宥离开488。 男人好像突然多了很多要忙的事,除了每天下午的电话,他本人甚至不再出现在488内。 但京宥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前世他手术的事情给欲厌钦带来了多大刺激,他本人在术后的恍惚神情中并不清楚。 但有一点很明确,京家黑白均沾的庞大势力远远超过琼宴里当时没多少人丁的欲家。 纵使男人起码在这件事情上,滑了线。 欲家主平生最讨厌事情不受他控制的感觉。 相应的,MECT的治疗效果也是一桩不可控。 欲家有完整的医师团队,前世京家也说过他的病况,欲厌钦不会允许京宥在这个“避难所”接受终生治疗。 依然不放过他。 触及这个认知时,从前那种尤其抵触和绝望的感觉竟然跟着散了些。 京宥摸了摸胸口,静静地数着心跳声。 他手中拿着空白草稿纸,站在沈一铄的病房门口。 他们的病房都在最边沿,不开灯时窗外的月光便尤其亮。 京宥原本蜷曲好的手一顿,敲门的动作被遏制,他眯了眯眼睛,缓缓蹲下来。 地上有影子在动。 病房的门做得不算很严密,能够从外面平着探一只成年人的手进去。 起先京宥并没注意到什么不对。 沈一铄的病房开着灯,门缝的光被一团黑色占据了一段,他以为那是沈一铄的影子。 但是很快,影子“分身”了,有好几段黑色在光缝里来回晃动。 像有谁在跳舞? 京宥不确定地伸手摸上去,那几段影子爬过他的指节,又很快岔开。 他想要更凑近一些,骤地扇来一阵暖风。 门被打开了。 “我*!” 开门的青少年吓得一抖,震惊道:“你蹲在这里干嘛?” “吓死人了好吗?!!” 京宥缓缓缩回手,盯着手指,将手掌来回缩展了一下:“没了。” 沈一铄被这个神经病吓到精神恍惚:“幸好我没太注意门口,这这这……谁房间里突然进来一只手都会吓晕过去吧。” 少年拧着眉站起身:“对不起。” “没事,没事。”他看起来还有些惊魂未定,让开了身,“进来吧。” 京宥抱着草稿纸,侧身进门。 “你今天怎么没回家啊?”沈一铄挠了挠头,暂时忘记了自己开门要做什么。 “因为不想回去。”京宥坦然。 “怎么了?和家里人闹矛盾了?”沈一铄抽了张前不久从治疗室偷回来的凳子给他,“你今天不能在我这睡哦,晚上那些护士们查寝比我学校的宿管阿姨还严格。” “没有闹矛盾。” 京宥把视线放在沈一铄的脸上,青年的嘴角肿得老高,额头也撞了红,额角像布偶娃娃的缝线依然没拆掉。 和“白天”见他时完全不同。 他轻轻问:“你……还好吗?” 你怎么了? 这问题太突兀了。 沈一铄以为他问自己脸上的伤,只好扯扯嘴角,摊手道:“害,什么还好不还好的,小爷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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