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明虽然早已身为住持,但这些年有菩空在,他一直都很安心,如今菩空不再,菩见禅寺便只能由他来托起,他微微哽咽道:“是,柳仙大人。” 林眠鱼捧出衣袖里的小柳精。 僧人对小柳精目露关怀与感激。 小柳精对僧人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然后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林眠鱼,脸色依旧苍白的透明,但看上去已然无碍,小脸上满是崇敬。 林眠鱼指尖又挤出一滴精血:“喝下它。” 小柳精不情愿地摇摇头,跪在他掌心,恭敬道:“柳仙大人,我再休息段时间便无事了。还请您不要浪费精血来救……”小柳精的话还未说完,那滴精血就弹入了他的嘴里。 这一滴炼虚大圆 满修士的精血,肉眼可见的,让小柳精瞬间恢复到精神饱满的状态,透明的小脸蛋都红润了几分。 只有小柳精自己知道,这滴精血带给他的变化前所未有,修为竟已抵得上普通妖修的元婴大圆满。 他脸上没有喜悦,更多是始料未及。 精血对于妖修而言无比重要,更别说是林眠鱼这样的大妖,这滴精血是其他妖修抢着要的不说,给予他人后更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小柳精想要控诉,却又意识到面前是创造他的柳仙大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能闭上嘴巴,有些委屈,又很是恭敬地对林眠鱼深深跪拜。 “你回树上去吧。”林眠鱼感受到小柳精对禅寺深深的感情,至少还会留在这里好些年,转头又对一旁的僧人道:“他会继续留在这里守着菩见禅寺,留到何时,由他自己决定。” 林眠鱼的意思很明显,他不会一直守着菩见禅寺,小柳精目前却仍会守护这座寺庙,但小柳精一直是自由的,以后若是想离开,他们谁都没权利阻止。 菩明应了声“是”。 小柳精又差点哭出来。柳仙大人板着脸的样子让人害怕,说的话也听着没好气,但却是那么温柔的人。 他恋恋不舍地离开林眠鱼掌心,飘然而起,回到天王殿旁的柳树上。他望向一旁焦黑的空地,那里本来长着一棵虽然没有开智,但活了很久菩提树,陪了自己好久…… 一滴晶莹的眼泪从小柳精脸上滑落,继而落到地面,渗入泥土。 半晌后,一株菩提树苗悄然从地面钻出来,映入小柳精水汪汪的眼里,他即刻便笑开了。 林眠鱼心中诧异,没想到菩提树会被小柳精的眼泪救活,但细想下来,小柳精其实全身是宝,用眼泪救活菩提树留在泥土里的根茎,也不算多么稀奇的事。 说来这棵菩提树这算重活一次了,以后时常有小柳精陪伴,同时又会有许多香客前来许愿,假以时日,终会生出心智。 “所以,你们这是来看戏的?” 林眠鱼倏然转身,面对一下子如临大敌的修士们,凌冽的眉眼扫过前方一道道人影。 其中最厉害的不过元婴大圆满,林眠鱼只是释放了一点威压,这些修士便连法宝都操控不了了,东倒西歪的,纷纷落到地上,修为差点的,冷汗津津,双腿打颤,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当修士们面对林眠鱼突然的质问,起初没人吱声,也没人能冲破林眠鱼可以释放的威压,好半晌,才有一个女声艰难道:“您便是凡人口中的柳仙菩萨吗?” 即便此时有人心里暗骂一条蛇妖也配称仙称菩萨,真不怕天打雷劈,真不要脸之类的话,却也不敢真的跳出来。 林眠鱼漠然道:“那是山下百姓抬爱。” 得到林眠鱼虽然态度冷漠,但却分外自谦的答复,这个女修有些惊讶,但明显没那么害怕林眠鱼了。 她有些欲言又止,犹豫间被一旁的女修拱了拱腰间,她闪躲了一下,然后咬了咬牙,最后闭上眼睛,破罐破摔道:“您长的很像天殊宗一位修士,近年来闻名修界的谢秋昭,是巧合还是故意的呀?” 林眠鱼左手负后,右臂抬起来时,带起一阵妖风,指尖直指人群一觉:“那位修士,是他吧?” 话音落下,妖风吹落了一道身影的兜帽,露出了其中没有遮掩的容貌。 一看到此人,一些人的视线从对方脸上扫到林眠鱼脸上,确认此人和林眠鱼容貌有七分相似后,惊异的瞳孔骤缩。 其实两人气质上大相径庭,乍看之下都不容易错认,再看林眠鱼看到对方的目光并不惊讶,不免让人联想。 “谢秋昭道友!”那位先前提问的女修惊叫出声。 “道友,东风白鹤死了。”林眠鱼语气平平,提起东风白鹤的名字时语气也没有波澜,但听在其他修士耳里,便不是那么回事了。 还有从林眠鱼的态度上看,和谢秋昭似乎还是旧相识。 多数人仍然难以置信,最后还是那位女修不禁问道:“您说的是刚坐上魔谷教主之位的东风白鹤?您渡劫前,是和那魔头在斗法?”说来劫雷出现前,武浮山确实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魔气围绕,他们其实早就想前来,但就是因那股魔气,让他们寸步难行。 林眠鱼不置可否,双眸冷冽,犹如实质的冰寒之气直射谢秋昭。 谢秋昭没被注意到前就想离开,但身体不听使唤,双脚更是被死死定在原地。当被众人注意到后,他控制着情绪,神色不变,语调温和,带着点崇敬:“柳仙大人为正道除魔,是吾等楷模。” “谬赞了。”林眠鱼自谦着,旋即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注视看似温文尔雅的谢秋昭,“今日,是菩空大师圆寂之日,但如果没有东风白鹤,菩空大师又怎会选择坐化?如果菩空大师没有选择坐化,我许是已死在东风白鹤手里。但他又为何要杀我呢?” 四目相对,谢秋昭的视线犹疑了一瞬,却又无辜道:“柳仙大人,您这是问我?” 林眠鱼道:“嗯。” 谢秋昭道:“柳仙大人,您太看得起我了,我怎会知晓魔修的想法。” 林眠鱼再三确定:“你真不知?” 谢秋昭直觉不妙,但此时,周围的人皆朝他看过来,他只能继续重复:“确实不知。” “既是如此,难道东风白鹤口中所说的是另外的人?可他明明承认了是你谢秋昭道友。”林眠鱼前方忽然出现一道水幕,这是修士平时用来记录一些重要事宜的水幕法器,而此刻水幕上映照出林眠鱼和东风白鹤的身影。 “本尊有人了,为了与心悦之人一享贪欢,本尊只能杀了你。” “谢秋昭让你杀我?” “对。许是看到你一个蛇妖与他容貌相似,心里不舒服吧。” 光是这三句话,便足以证明谢秋昭与东风白鹤私交甚密。
第46章 谢秋昭和其他人一样, 听到“一响贪欢”时极为震惊,当看到东风白鹤脸上展露的刹那深情时,皱了皱眉,似乎只觉这是魔修的惺惺作态。 “这仅仅是东风白鹤的一面之词, 我们都知道, 谢秋昭和灵仙门的沈尘箫走得极近。” 修界对于同性相恋并无抵触, 而沈谢二人的事堪称这些年修界的一桩美谈,正道基本上都认定两人以后会结成道侣。现下这对话却告诉他们, 谢秋昭和魔修居然勾结到一起, 叫他们怎么相信。 “我所能给的事实便是如此。”林眠鱼并非要谢秋昭承认什么,只是将事实摆在了众人的面前。 他没有错过谢秋昭眼中一闪而逝的憎恶, 再仔细看,那张和自己肖似的脸上,此刻已布满愤怒, 还流露出一种让人想要呵护的脆弱。 东风白鹤的深情比草贱,更别说他还是一个已经死无对证的魔头。 此次前来的修士中正好有灵仙门的内门弟子,这些新入门的弟子都很憧憬沈尘箫, 以前还曾在心里腹诽过哪天是不是要叫谢秋昭师母,如今见到这场面,想要冷静却又忍不住带上质问的语气:“谢道友, 虽然我们都不相信, 但你不解释一下吗?” 谢秋昭深吸一口气,正色道:“这都是魔头的一面之词,是污蔑。”他神情真诚,真假参半地讲述了半个月前不慎受伤掉落到一处峡谷, 然后在那里救了一个修士。 那修士相貌普通,他以为对方是和散修, 等双方都伤势痊愈后,他想离开,对方却露出了真面目,直言自己是东风白鹤。 “那魔头想让我从了他,我不愿意。”谢秋昭忽然撩开袖子,袖子内是还未痊愈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明显是被魔气所伤的枪伤,也正是因为是被魔气所伤,才很难痊愈。 谢秋昭说自己当时被逼着和魔头虚与委蛇,后来终于找到了一个对方懈怠的时刻,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他神色悲愤,只道自己怎么都没想到,事后东风白鹤会用诋毁他名声的方式,让正道认为他和魔修勾结…… 周围的修士虽然没有见到谢秋昭在新秀大比的英姿,但皆有耳闻对方的出色。 更何况东风白鹤是臭名昭著的魔修,怎么想都是后者的计谋更合理。 “原来是这样,谢道友你这是好人遭了恶报啊。” “反正现在那魔头已被杀死,谢道友你安全了。” “真的被杀死了吗?说起来到处都没他的尸首吧?”此问题一出,一群人纷纷看向林眠鱼。 “被我吃了,很难吃。”林眠鱼 说着还吐了吐长长的蛇信,吓了众人一跳,皆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林眠鱼收回蛇信,满不在乎道:“不好意思,习惯了。”而看谢秋昭松了口气的样子,林眠鱼唇角一勾。 浅淡的一笑,犹如刹那花开,一些修士不禁看愣了。 而这看似是因为错怪谢秋昭的歉意微笑,却让谢秋昭背脊生寒。 林眠鱼自然不觉得只用一段画面就能让众人相信,更何况自己还是人修眼中的异类,再考虑到谢秋昭身怀异宝,他没法直接动手。 但以后若有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 他没想到自己先前是不喜主角攻,如今又对主角受生出了恶感。其实,只要这两个拥有金手指的主角,别总是生出什么碍着他的事端,林眠鱼并不想花那么多心思去顾虑。 可惜,有时候总是事与愿违。 “谢道友。”林眠鱼再度开口。 谢秋昭不禁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只听林眠鱼道:“沈道友给了我一个承诺,我现下想找他兑现诺言,你知道他在何处吗?” 谢秋昭愣了一瞬,然后摇头道:“我不知。”他顿了顿,未免周围的人多想,还是解释了下:“当年在南平书院与你们分别后,沈大哥说他有点事要办便离开了,时至今日,了无音讯。” 他自然可以用灵仙门的传讯令牌联系沈尘箫,但沈尘箫自那次分别后就从未联络过他,他又为何要热脸贴冷屁股? 沈尘箫当时和林眠鱼结束密谈,回来后只说和林眠鱼聊了点普通的事,但普通的事需要找无人的角落相谈吗?沈尘箫明显没有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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