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到了远处之后就藏匿起来了。
他挣扎着站起来,全身却像散了架一样,摇摇欲坠。他看见了前方不远处还在昏迷的邹墨,走了过去。
邹墨脸上是雨水洗刷过的泥泞和树叶,好在还有呼吸。江乐风试图把邹墨从地上捞起来,可惜力不从心,他只能摇晃想把邹墨摇醒。
没有反应,江乐风有些慌乱。他脑子混沌了一会,才逐渐清醒过来。他想打电话,可是手机早不知道飞到哪去了。他有些着急,甚至情急之下想朝着上面喊一声。
抬头却只看到树叶和藤蔓交织生长,透光性极差,他险些分不清白天黑夜。他的声音卡在喉间,又低下了头。
力气逐渐恢复过来,他托着邹墨来到一棵下让邹墨靠着树干。他的一只手掉下来的时候蹙到了地面,一点力气没有,强行劳作之后他也觉得自己精疲力尽了。于是在邹墨旁边坐下,两人同靠着一棵树干。
才坐下,邹墨的身体歪斜,头倒靠在他的肩上。 ----
第64章 镜花水月
邹墨比江乐风先醒过来,彼时周围已然一片漆黑,他看不到任何东西。
身上的疼痛和周围窸窣的动静瞬间截断了他混沌的神经,“啊——”他尖叫了一声,本能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身边有个发热源,他不顾一切地靠得更近。
江乐风被他惊醒,揽住了他的肩。
“别害怕。”他说。
听见江乐风的声音,邹墨刹那之间安静下来,他抓着江乐风的一只手臂,用力地往自己怀里拽劳抓紧。此刻害怕占了上风,他管不了那么多其他的什么了。
“江总.......您怎么也在这?这是哪、哪里?”邹墨声线抖动,不知道是冷还是怎么。
“悬崖底下。”江乐风试图抽出自己的手臂,没拽动。“我们,都掉下来了。”
邹墨的眼睛在黑暗中扑闪,片刻之后他才想起来自己的无妄之灾。“您也被推下来了?”邹墨下意识问转头问他。
江乐风看不见他的人,只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就落在自己耳边。淡漠的神色变得无奈几分,“嗯。”他说着点了点头。
“这群人真是穷凶极恶。”邹墨愤愤地说着,说罢又是害怕,“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天亮吧,他们应该已经找人来救我们了。”
“好吧。”邹墨无奈,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邹墨说着挪动身体,两人贴得更近了。江乐风转头看向另一边的无尽黑暗,他本想让自己的思绪就这么沉静,直到他在黑暗中听到了邹墨叫自己的名字。
“江、乐风?”邹墨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在他不存在但是被更改的记忆里,邹墨只有跟他做同学那段时间会叫他的名字。只不过叫得也很少,那时候两人近乎没有交集,只有在擦肩而过之时,江乐风才会明朗一些“啊,原来班上还有这个人。”
江乐风心里出现了不正常的异动,邹墨见他没有反应,于是大着胆子又叫了一声。
“乐风。”他说,说得轻缓,说得温柔,说得跟修漫一点都不像。
有人却妄图用着跟修漫没有一点相似之处的声音,就这么敲开江乐风的心门。
江乐风伸手捂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和邹墨相处的时候,总是出现这种感觉。
心悸,他往常面对修漫才会出现,所以江乐风确认这是心动。
“别,”江乐风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想让自己的心跳恢复正常,他怎么会对别人心动。“别叫我。”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静冷漠,可是他离邹墨那么近,邹墨从触摸就感受到了他的慌乱。
“你怎么了?”邹墨的手在黑暗中毫无章法地探寻,随后落在了江乐风的手背上。
江乐风像是打了一个激灵,甩开了他的手,片刻都不到。
“江、江总.......”邹墨的表情变得茫然和委屈。
江乐风的心跳得更快了,好在他已经学会怎么对付这种不正常的心动。从地上摸索到一根尖锐的树枝,接着毫不留情地插入自己的皮肉之中。他对自己一点也不客气,小腿流出了血。他咬着牙消化着自己的疼痛,连与他贴近的邹墨都没有察觉。
他似乎摸索到了规律,每当他想伤害自己,这种心情就会消失。于是他等待着,只是今天好像没那么顺利。
感受自己疼痛的同时,他还能分心出来感受邹墨的动静。
不对劲,江乐风察觉到了,心跳得好快。
“江总您怎么了?”邹墨很快从被江乐风甩开手的失落中回过神来,只是牢牢地抓着原本抱在怀中的江乐风的那只手臂。
想靠近。
江乐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欲望凭空冒出,毫无理由。
他开始联想修漫,要是修漫知道?不对,修漫不知道。但是自己和邹墨一起在悬崖底下待着,修漫肯定会生气。因为自己的原因,修漫已经迁怒邹墨几次了。
要是修漫知道,他一定会发好大的火。以前修漫生气了就不理人,但是好哄。只不过那是高中的修漫,至于现在的修漫,江乐风倒是觉得,更好哄了。
他好像很少真的生气,只要自己好好跟他解释。不管当时修漫有没有下脸,过了那一阵,两人都会和好如初的。
江乐风几次思绪漂移,他才发现自己甚至已经控制不了想法。想到修漫的时候,还是会留一部分注意在了被邹墨靠近的那部分上。
他惊恐地抬起头,质疑自己的想法。他怎么可能喜欢上修漫以外的任何人?
邹墨迟迟没得到他的回应,担心更甚。他的手又开始不安地四处抚摸,落到江乐风的胸口,肩膀,拂过他的头发,最后再一次落在江乐风的肩膀上。
他碰到哪,江乐风哪里就像被封印,失去了所有的感知觉,只能感受到邹墨的触碰。
不应该这样。他只做了片刻的思考。
他伸手碰到了自己的在小腿上刺穿的伤口,确认了位置之后,拇指毫不留情地戳了进去。他好像,撕裂了自己的肉。
空气中弥漫出一丝血腥味,江乐风疼到失去了知觉,他全身颤抖脑门冒汗。
“江总!江总您怎么了?”邹墨声音出现了慌乱。
“我没事。”江乐风艰涩地说着嘴角却向上扬了扬,那股感觉,总算是消失了。
他精疲力尽地靠着树干,脸上血色尽失,因为疼痛产生的汗液顺着他的下颌骨往下滑动,落到他还没干透的衬衫上。
伤口不断往外冒着血,可是他管不上了。他想过最坏的结果是失去这条腿,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好过他莫名其妙地爱上别人让修漫难过。
“您是不是被什么咬了?我听到了声音。”邹墨关切地在黑暗中搜寻江乐风的身影,显得尤为迫切,可是他什么都看不到。
悬崖边上围了一堆又一堆的人,这个宛如寂静岭一般的地方头一次有这么多人一起存在,热闹起来。
修漫不知道从谁那里顺到了烟,迟茗正跟救援队和消防队探讨救援方案热火朝天的时候,他就站在所有人身后抽烟。
很快一队人马下去了,修漫脚下的烟头落了一地。
但是这对人很快又上来了。
“不行啊队长,绳索不够长。”
“还是不够吗?”
迟茗口干舌燥地听着他的对话,烦躁地踢飞了脚下的垃圾。
他再一次掏出了电话,“我要直升机,对,我告诉你的那个位置,快点过来!”
“少爷,可是底下这种情况,就算您真的把直升机调来了,下面也没有地方可以停啊。”救援队其中一名成员听到了迟茗的对话,小心翼翼地解释到。
迟茗按灭了手机揉着自己的眉头。
天已经黑了很久了,悬崖之上灯火通明,可是连下面一片叶子也看不清了。多长的绳索都无济于事,下面深度可见一斑。只怕两人都已经成了肉泥也未可知。
想到这,迟茗骂了出来“操!”
他随手抓过一个人的领口,把那人拽到了自己面前,“今天跟我们打架那伙人,我跟他们没完!”
“好好,知道了少爷......”被迟茗拽着的那人连连摆手,不断点头,直到迟茗又松手把他甩到了一边去。
心里焦躁到了顶点,迟茗直想跟着跳下去算了。他看着下面,眼里留出无尽的惊慌,却也看不清下面。
他走到了修漫身边,迟茗不知道什么时候摘掉了自己的眼镜,修漫此刻才看到他的右眼好像被谁打了一拳,发紫了。
“被他们打的?”修漫问,抽了太多烟,他的声音沙哑无比,冷不丁出声,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清着嗓子,就听到一旁的迟茗开口说话。
“邹墨打的,妈的看上去那么弱结果力气怪大,一拳打我脸上我话都说不出来.......”他说着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修漫转头看他,迟茗就这么用手盖着自己的脸不松开。
修漫看向天边,天一度一度地黑,这么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到了晚上居然一颗星星都看不到。他却宁愿盯着什么都没有的天边看,也不愿意低头看一眼看不到底的悬崖之下。
又一次下去了一队人马,修漫又点燃了一支烟。
迟茗朝他伸出了手,修漫递给了他一支。
与悬崖之上的火热不同,悬崖之下一片寂静。邹墨再一次靠着江乐风的肩膀昏昏欲睡,疼痛让江乐风保持着清醒。邹墨睡着之后,他便成了守护者的角色。平息凝神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一切平静........
天亮了,江乐风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这天是他一点一点地看着亮起来的,光线对他没有刺激,只是唤醒了靠着他一夜安眠的邹墨。
邹墨缓缓醒来,本来混度的脑子在看到江乐风留着血的小腿那一刻立刻清醒了过来。
“啊!”他慌乱地尖叫一声,随后才想着回头看看江乐风的脸色,果然很差,像随时会死掉一样。
他从来没见过江乐风如此脆弱的一面。
“江总......”邹墨染上了哭腔,他跪着挪动脚步,到了江乐风的腿边。他无法得知这是怎么弄出来的伤口,只是觉得有些骇人。他撕烂了自己的防嗮外套,想为江乐风包扎。
邹墨的眼泪几乎跟着江乐风伤口处的血一齐往外流着。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江乐风。把伤口简易的包扎之后,他才又抬起头去看江乐风。江乐风艰涩地冲他笑了笑,他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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