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不要边角料了,”叶安年回道,“葛大哥,我想自己做个木箱子,看看你这有没有合适的木料,先定下。” 葛木匠放下了手里的刨子,直起身朝着院子的一角给叶安年指了指:“前几日上山新砍的松树,我还没来得及收拾。” “你若是觉得能用,过几日等我收拾出来,你再跟江郎中来拿。”葛木匠道。 角落里堆放着砍的齐整的几段松木,都还带着树皮,显然是拉回来就堆放在那了。 松木纹理清晰,颜色均匀,木质密度高,是品质中等,比较耐用的木材。 叶安年猜测,葛木匠砍这些松树肯定是接了活儿的,若再分给自己一些,也不知还够不够。 便道:“我要做的箱子差不多有三四尺长,用的木料会比较多,若是葛大哥你急用的话,就先紧着你来,我这个不着急,等有合适的木料再说也行。” “没事,”葛木匠笑了笑,“这松木本也是我砍回来备着的,你尽管用就成。” “那就多谢了。”叶安年道,“那等过几日,我们再来拿。” “好勒。” 从葛木匠家离开,叶安年看看时辰也该回家准备晌饭了。 正往回走,却瞧见吴香莲和孙采荷一人端了个大木盆,正从望月山那个方向回来。 叶安年只当她俩是去洗衣裳的,也懒得搭理,便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想赶紧走。 吴香莲却眼尖的看见了他,尖声喊道:“给我站住!” 这一声喊的不清不楚的,叶安年没理。 吴香莲急了:“年哥儿,你故意的是不是!” 叶安年终于停下了脚:“我怎么了?” “肯定是你的主意!”吴香莲说话间,胸口上下起伏着,一副气的不行的样子。 叶安年这才注意到两人盆子里端着的哪是什么衣裳,而是一盆灰扑扑的沙子,夹杂着零星几点白。 “看什么看!是不是你教叶小梅那丫头这么干的!”吴香莲使劲瞪着叶安年。 一旁的孙采荷一脸幽怨,开口道:“年哥儿,你这事办的着实不地道。” 叶安年一脸懵:“我干什么了?” “小贱蹄子,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吴香莲尖叫起来。 孙采荷端着盆子向前走了一步,好让他看的更清楚些。 叶安年又探头看了一眼,才分辨出,那掺在沙子里的白点,是米。 这米的个头比普通大米要小一些,圆圆的,泛着珍珠色的光晕,竟是珍珠米。 珍珠米,那可是尚好的大米,若说普通的米五十文一斤,那珍珠米就得一钱银子,甚至品质好的,得二钱银子一斤,一般人家是吃不起的。 就吴香莲那占便宜没够,又爱炫耀的性子,定然是舍不得直接扔了的。 那能怎么办?就只能一个米粒一个米粒的挑了呗。 费劲费眼不说,怕是都挑出来也没有多少。 “这是你二姐和二姐夫他们昨日回门带来的回门礼。”孙采荷道,“两大盒子,沉甸甸的,全是沙子,就那么一点米。” 叶安年笑了:“那又关我什么事?” “你!”吴香莲气的嘴唇直抖,“小梅那孩子向来老实!想不出这种损招,肯定是你教她的!” “你也知道二姐老实,所以就在她的嫁妆箱子里装石头?” “我,我那是装错了!”吴香莲气急。 “既是装错了,那你什么时候把我二姐的嫁妆给补上?”叶安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吴香莲气的说不出话来,死瞪着叶安年。 半晌道:“那她带的这叫什么回门礼?都是沙子!” “这不是还有珍珠米呢,”叶安年朝她抱着的盆子里指指,“一钱银子一斤的大米啊,谁家女儿回门舍得拿这么好的东西。” 吴香莲:…… 见吴香莲被自己噎的说不出话来,叶安年也不想跟她们多浪费口舌,转身就走。 吴香莲在他身后跳脚。 “真是反了天了!这一个个的嫁了人,都敢骑到长辈头上去了!” 叶安年听的发笑,不得不说,二姐这招高啊。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招可不是叶小梅出的,也不是魏风出的,而是魏风的老娘杨蕙兰出的。 就是要让吴香莲她们又气又恼又挑不出错来,主打一个膈应人。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论起手段,吴香莲这没脑子的村妇,还真不一定是杨蕙兰的对手。 晌午,叶安年简单做了个白菜炖粉条,炒了个丝瓜鸡蛋,和丁秋、福崽饱饱吃了一顿。 江竹傍晚才回,一进门,就见叶安年在院子里锯木头,做了好多大小一样的木块。 “回来了?”叶安年听见动静,抬头朝他看过来。 江竹点点头:“给你带了好东西。” “什么呀?”叶安年停下了手里的活。 “花。”江竹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束捆扎在一起的荷花来。 两朵淡粉色的荷花开的灿烂,还有一朵含苞待放,搭配着两支莲蓬,淡雅清新。 叶安年有些诧异:“都入秋了,竟然还有荷花?” “一个小孩卖的,”江竹道,“说是他自家种的,最后一茬了。” “花了多少钱?” “不多,三十文。” 叶安年:……… “你的钱还真好赚。” 不过,这荷花开的确实好,瓣瓣都水灵灵的,莲蓬也都很饱满。 三朵荷花两支莲蓬,倒是也不算坑,就是一般人家不会去买就是了。 “今天的诊金入账。”见叶安年没有不高兴的意思,江竹把自己腰间的钱袋解下来,递给他。 叶安年将里面的银钱倒出来数了数,一共二两银子并三百文钱。 他把那二两银子收了,三百文递还给江竹:“零花。” 江竹笑起来:“对我这么好啊?” 叶安年白他一眼:“冯明煦那边怎么样?” 说起这个,江竹笑起来:“自然是对你做的魔方爱不释手,赖在我的摊子上琢磨了半天。” “要不是他,今天来看诊的病患肯定更多,诊金也可能才这么点。” 叶安年扬了扬唇:“那看来,他是没解出来了。” 江竹点头:“最后还是我教他的。” 叶安年摩挲着下颌:“看来,是得出个教程了。” “那他订了多少?” “他想先要十个,问你何时能交货。” “最快也要三天吧。”叶安年道。 魔方麻烦的是内里的卡扣,还有需要制作六个中心块、十二个棱块和八个角块,可比之前的那些拨浪鼓、鲁班锁之类的都麻烦。 “行,”江竹应下,“那我明日再去镇时,转告他。” “对了,”叶安年想起和葛木匠定下松木的事。“我今日去过葛木匠家了,过些天还要麻烦你跟我去拿木料。” “好啊,”江竹欣然答应,“做箱子的图纸你画完了?” 叶安年点点头:“你要看看么?” 两人往药庐走,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狗叫,然后就是两个小孩的害怕的叫嚷声。 叶安年喊了一声“铜钱”,赶紧往门口跑。 就看见叶安柏和赵金宝正站在门外,向里面探头探脑呢。
第83章 光阴小铺 “你俩有事?”叶安年淡声问。 赵金宝似是怕他, 抬头觑了他一眼,就躲到叶安柏身后去了。 而叶安柏到底和叶安年是兄弟关系,小嘴一扁道:“我, 我找福哥儿。” 叶安柏和福崽关系向来不好,叶安年可不相信这俩小子是来找福崽玩的。 “你找他有事么?” 叶安柏支支吾吾:“你,你叫他出来下。” 叶安年闻声皱了皱眉:“你该叫我什么?” “三哥。”叶安柏喊的不情不愿的。 这几天, 他跟赵金宝天天去望月山那边转悠, 可就是没见着福崽的影子, 来叶安年家蹲点也不见人。 这眼看着他手上的伤都要好了, 再蹲不着人,他还怎么威胁福崽给他泥叫叫和木陀螺啊。 今儿个也是他俩实在忍不住了, 这才偷偷摸摸过来看看,天都要黑了, 福崽总不能还不在家吧。 “我叫你了,你快去给我把他喊出来啊。”叶安柏瞪着叶安年。 “那要看福崽自已愿不愿见你。”叶安年道。 他可没说一定帮叶安柏把人叫出来。 “……你!”叶安柏气的捏紧了小拳头。 “哥哥,”身后, 突然传来了福崽稚嫩的声音,“你别管啦,我去看看。” 他一见叶安柏和赵金宝就知道,这俩肯定是因为那天的事来的。 福崽把两人往旁边带了带,见叶安年还站在门口, 摆摆手道:“哥哥, 你先回去吧,小孩子的事大人不要插手。” “那你们好好解决,不要打架。” 三个孩子就在门口, 铜钱也在旁边,有什么事肯定会有动静, 叶安年倒没什么不放心的,说完就转身走了,让孩子们自己去解决。 等到叶安年一离开,叶安柏瞬间变了脸色。 他朝福崽一伸手,露出了手心上已经结痂的擦伤:“你家狗抓的。” 福崽虽然年纪小,但擦伤和抓伤还不至于分辨不出来。 他一叉腰道:“这不是铜钱抓的,你休想赖上我!” “那也是这小畜生把我扑倒了!这伤就怪你!”叶安柏道。 赵金宝眯起豆豆眼:“给我们拿泥叫叫、拨浪鼓和木陀螺!” “不,你哥做的那些小玩物我们都要!你去给我们拿,这事就算了。” 福崽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人是来讹他的。 “那我要是不给呢?” “我告诉我奶奶去!”叶安柏挺挺小胸脯,“我奶要是知道是你家小畜生把我弄伤的,她肯定饶不了你!” “肯定要把你家这小畜生给打死!说不定还要抽你一顿呢!怕了吧!” “你敢!”福崽捏紧了小拳头,把铜钱护在自己身后。 “呜呜,汪……!” 铜钱伶俐的很,看出叶安柏的敌意,呲着牙,尾巴竖起,毛都炸开了。 叶安柏吓得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被赵金宝一把揪住了衣领子。 “你怕啥?他要是敢放狗咬你,我们还就赖着不走了!” 叶安柏心道:咬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怕。昨天他被这黑不溜秋的小畜生扑倒的时候,可是吓得魂儿都要飞了。 “谁要赖着不走?” 石头沉冷中带着些稚气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了起来。 叶安柏瞬间白了脸色,揪住了赵金宝的衣裳。 赵金宝一回头,就见石头手里拿着根棍子,正站在他们身后,凶巴巴的瞪着他们。 赵金宝:…… 他怎么也有点腿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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