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竹说的轻松,叶安年却觉得人参哪有那么好挖, 何况还是三十年的。 “若是实在挖不到,我们就给银子。”他道,总不能真欠着人家的。 “那咱们更得努力赚钱了。”江竹把琉璃瓶子收起来,“回去睡觉了,再磨蹭一会儿, 天都要亮了。” “嗯。”叶安年点点头, 两人一起回了东屋。 不知是不是换了药方的原因,叶安年这一夜睡得格外舒畅,之前他一直是畏寒的, 哪怕是七八月的天气,晚上和江竹睡在一起, 都要盖严被子。 而这一晚,他竟然没有觉得冷,隐隐还觉得浑身暖呼呼的,睡觉也没有那么轻了,睡眠质量肉眼可见的所有提高。 这边众人都睡了个好觉,而另一边的老叶家,却是上演了好一出闹剧。 吴香莲稀里糊涂签下了欠条,又慌又怕,当即带着叶安柏雇了邻村的牛车就赶了回去。 回到家和叶全把事情说了一遍,叶全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阴沉的好像那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色。 “这就是个圈套,你看不出来?” 吴香莲一脸委屈:“啥圈套?咋会是圈套呢?” 叶全叼着烟袋锅子吧嗒吧嗒抽烟,见她这副蠢样,用烟袋锅子敲着吴香莲带回来的那张欠条。 “你自己看看这上面写的!” 吴香莲一脸窘迫:“我,我又不认字。” 叶全气闷。 “说你欠了那厨子五十两纹银,那他的条件是啥?” “赔,赔钱,或者赔,赔人。” “他写的这是让小梅嫁给他!这明摆着是年哥儿他们跟那厨子串通好的一出戏,就是为了让小梅能嫁那厨子!” 叶全简直要被吴香莲给蠢死,这么明显的圈套竟然都看不出。 “我不是嘱咐过你,有什么事不要轻举妄动,回来告诉我?!” “可,可我见他们去有客来吃饭了,我这又带着安柏,我不是想着,能带着孩子去蹭一顿么。” 一说到这事,吴香莲就觉得自己委屈:“我还不是为了安柏,安柏长这么大都还没下过馆子呢,那年哥儿和小梅凭啥能下馆子?” “你个蠢货!”叶全气得脸色发青,“一点小便宜你都忍不住要占!你想没想过咱三儿的亲事?!” “那我哪知道蹭个饭就被抓着按了手印啊!还不都是年哥儿他们两口子鬼心眼子多!” “你还有脸说?!事到如今,你说这事咋办吧!” “你不都说了是他们演的吗?咱们不认不就得了!”吴香莲悻悻的。 叶全简直要被她气出病来:“你手印都按了,这事就是告到官府,咱们也得赔钱!而且当时围观的人肯定不少,到时候可都是证人!” 吴香莲:…… 这下她是真的慌了,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严重。 “老头子,那,那可咋办啊?咱们不会真要赔钱吧?” “哼,”叶全冷哼了一声,“赔钱是不可能的,他们不就是要人么,把小梅嫁给那厨子就是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三儿的亲事,一个酒楼的厨子而已,小梅嫁过去,若是有啥利好儿,咱们也能捞些。” “那彩礼钱呢?” 叶全狠狠瞪了吴香莲一眼:“你还想着彩礼钱?他们不叫咱们给小梅添陪嫁就不赖了!” 一听这话,吴香莲顿时垮了,她脸色灰败道:“你看这事儿闹得,合着咱们白养叶小梅这么大啊!” 叶全听她这话更来气:“你还有脸说!当初孙秀才他娘带着聘礼上门的时候,你咋作的?” “我,我……” 吴香莲傻眼了。 “哎呦!”她一拍大腿,哀嚎了一声,那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她那时候看不上孙秀才他娘带来的东西,但好歹那也有两匹布,两斤红糖,两斤猪肉,并五两银子呢! 现在可好了,别说聘礼,彩礼钱都没了,还白搭一个黄花大闺女! 叶全懒得看她这副哭爹喊娘的样子,抽着大烟,翻了个白眼进屋去了。 他现在也是十分后悔把盯着叶安年他们这件事交给这个蠢婆子去做。 若是他大儿媳,定是没有胆子凑上去蹭吃蹭喝的,也就没有今天这事了。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再后悔也没用。 那欠条上写了三天宽限时间,估摸着若是三天过去,他们还没有表态,那姓魏的厨子定要找上门来。 想到这,叶全心烦的不行,决定明儿个他自己亲自去镇上走一趟。 …… 叶安年这一觉,睡得踏实又舒心。 醒来时,天光大亮,身边位置空空,已经不见了江竹的身影。 再往炕脚一看,两个小孩也都不在了。 他赶紧起来洗漱,把炕上铺盖收拾起来。 院里,叶小梅坐在水磨石圆桌旁,正在缝衣服,两只小兔子在竹笼子里蹦跶蹦跶的吃着鲜草,却不见其他人和铜钱的影子。 见他出来,叶小梅温声道:“朝食在锅里温着,去吃些吧,离晌午还早呢。” 叶安年便去锅里端了留给他的白粥和水煮蛋出来,坐在叶小梅旁边,一边吃着,一边看她做活儿。 “福崽和丁秋呢?好像铜钱也不在?” 平时他一出来,铜钱早就围过来了,今儿个却半天都没见。 “早上石头来找福崽玩,江郎中就带着三个孩子上山去了,铜钱也跟去了。”叶小梅道。 有江竹看着三个孩子,叶安年倒是不担心,安心吃他的饭。 叶小梅手里正缝着一件颜色鲜亮的小衫,落下最后一针,打了个结剪断线头,拿起来端详。 口中道:“这件是给福崽的,丁秋的、还有你和江郎中的我都已经做完了。” “小孩子长得快,我就做的偏大了些,等待会儿他们回来了,你让他们都试试,哪里不合适我再改。” “好。”叶安年应道。 叶小梅嘴角噙着笑意,把给福崽做的新衣服整齐的叠好放在一旁,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叶安年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虽然昨天他们都演的很成功,吴香莲也上套了,但叶全可是个老狐狸,只要这事一天没有定下来,那就还不算是真的成功了。 “你放心,一定能成的。”叶安年安慰她道。 “即便叶全不答应,我也一定会想办法逼他答应,肯定会帮你离开叶家的。” “嗯。”叶小梅点了点头,她吸了吸鼻子,眼睛有点酸。 叶安年:“等魏风那边有信儿了,估摸着你还是得回叶家去,在那边筹备亲事,待嫁。” “对。”叶小梅应了一声,呼吸下意识急促起来。 这些日子在叶安年这边过的太好,以至于她一想起还要回去那个狼窝,心里就下意识的紧张害怕起来。 “没事的,左右不过几天时间,到时候我带着福崽日日都去看你,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看出她的担忧,叶安年开口。 “还有,你想想叶家还有你多少东西,到时候收拾收拾都带走。你在这边买的新衣服啥的,就别再带回去了。等到你出嫁那日,我跟江竹给你添妆,再一起给你带上。” 这样也省的吴香莲她们又看着眼馋,给昧下。 这法子好,叶小梅点头应下,却又怕他再给自己花钱。 “你俩现在自己过日子,有的是用钱的地方,添妆意思意思就行了,可别再乱花。” “你这辈子也就嫁这一次人,怎么就是乱花了。”叶安年笑笑,“这事就不用你管了,你就想着把自己该带的东西都带上。” 叶小梅点头应是。 初秋的风吹在身上已经不复夏日的炎热,凉丝丝的,反倒令人神清气爽不少。 两人坐在院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知不觉日头就爬上了正空。 篱笆门处传来动静,一只半大的黑狗从外面冲了进来,嘴里还叼着一只扑棱着翅膀的野山鸡。 “哥哥!二姐!” 福崽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小团子如今脚好了,步子走的又轻又快。 叶安年看他快步朝自己走来,赶紧道:“慢慢走,不要急。” “我没急。”福崽手上拎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满满一篮绿油油的兔草。 “我都没走多少路,在河边坐了一上午了。”小团子把篮子一放,扑进叶安年怀里,“哥哥我乖不乖?” “福崽和我在溪边坐着看东西,先生和石头去摸鱼,摘果子了。”丁秋跟在福崽身后进来,说道。 叶安年摸了摸两个小孩的头,声音温和:“你们都乖。” 福崽被摸了头,心满意足的又去找叶小梅撒娇卖乖了。 丁秋则懂事的把自己身上的背篓放下来,然后拿了兔草去喂兔子。 江竹跟在两个孩子后面,关好院门,才走过来,铜钱跟在他身后,累的呼哧呼哧直吐舌头。 他摘下身后的背篓,和丁秋的放在一起。 叶安年就见那两个背篓,一个篓子里是两条鲜活的大鲤鱼,另外一个篓子里是大半篓子的山楂和板栗。 “集上的栗子还是贵了些,现在山上板栗和山楂都熟了,咱们可以多去采些回来。”江竹道。 今天他带着三个孩子,一个有眼疾,一个脚刚好,所以采的不多,改天他可以跟叶安年一起去,到时候多采些回来。 叶安年瞧着一颗颗个头又大又红的山楂,还有带着毛刺外壳的栗子,点头应下。 他自打穿来,还没上过山呢,还挺想上山去逛逛的。 昨天做的板栗鸡汤没剩下一点,倒是那碗鸡血放在阴凉处已经凝固了。 晌午,江竹便做了个鸡血豆腐炒韭菜,然后红烧了一条鲤鱼,剩下的一条还是放进了水缸里,和之前捉的小鱼苗一起养着。 叶小梅则蒸了一锅香喷喷的二米饭。 晌午也是有肉有菜的一顿,大家都吃饱喝足后,叶小梅带着两个孩子进屋去试新衣服,然后照顾他们睡午觉。 叶安年和江竹也拿到了自己的,两个人不好现在就试,便叠好收进了柜子里。 孩子们去午睡了,叶小梅一个人没事做,江竹想了想,就让她帮着洗洗山楂,去去核,他打算做些糖葫芦给大家吃。 这次他摘的山楂不多,就都做成糖葫芦,等明天上山多摘些,就可以切片晒干,留着泡水,也可以做饮子喝。 板栗外壳有刺,他打算自己搞。 而叶安年因着叶小梅的亲事,耽搁了这些天,一整个下午都在忙着做给那个贵公子的燕几图。 好在那公子定的时间宽泛,二十个燕几图和十个鲁班锁,他做起来怎么也得十来天了。 捏好的泥叫叫,上色不上色的加起来大概还有五十个左右,叶安年做了个大概手提箱那么大的木盒子,把这些小玩意儿都收在里面,等下次去镇上再带过去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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