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撑住了旁边的大树,才没摔个跟头。 江竹盯着王龙看了一会儿,就把铜钱塞进了叶安年的怀里,让他先回去。 放王龙独自在这里,那肯定是不能的,至少得盯着王龙……还有那躲在暗处的王虎出村子才行。 像王龙这种人,和王虎那样头脑简单的混子可不一样,面上讨饶认怂的话张口就来,说不定回头就给你一刀子。 叶安年虽不知江竹还要做什么,但王龙这个样子肯定是没什么威胁的,也就放任他去了。 抱着铜钱进了屋,发现两个小孩竟然都在东屋,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做什么。 叶安年一推门,正在炕上鼓捣的福崽小猴子一样出溜了下来,单脚站在丁秋身后,探出头来看他。 “哥哥……” 小团子脸上堆着笑,明显心虚。 叶安年瞥了一眼炕上,因着今日两人成亲,炕上铺了大红的被褥,两人的枕头都是挨在一起的,两床大红的被子铺开来叠在一起,早上看时还平平整整。 而此时,那被子上却有不少褶皱,显然是福崽刚刚爬上去弄的。 “你们俩在这鼓捣什么呢?”叶安年问道。 “叶大哥,”丁秋叫他,“是我们想来看看你和先生的新房,没鼓捣什么。” “对!”福崽也赶紧跟着说道,“我们就是来看看你和江大夫的新房!” 丁秋表情还算自然,但福崽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可太明显了,叶安年勾了勾唇,没有戳穿两人。 只摸了摸两人的头,道:“那就看吧,随便看,不用偷偷摸摸的。” 他说完转身出了屋,福崽立时拍了拍小胸脯,长出了口气:“呼,吓死我了。” 丁秋安慰他:“没事的,叶大哥应该没看见你做什么。” “那就好,”福崽拉住丁秋的手,“咱们快走吧。” 两个小孩回了西屋用竹蜻蜓逗着铜钱玩,叶安年便拾掇了一下晌午余下来的饭菜,打算热热吃。 白天摆了五大桌,却还是剩下了一些没人动过的菜。 一盘子豆腐炒青菜,一盘子山笋炒蘑菇,一盘子韭菜鸡蛋,还有几个杂面馒头。 菜都是偏清淡的,所以端上桌的也没什么人吃,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没什么油水,平常吃的多一点的也就是鸡蛋了。 因此这些菜上桌,大家连看都不看,抢的都是红烧肉、炖肘子、烧鸡、炖鱼,四喜丸子之类的。 他往锅里添了些水,把菜和馒头放在笼屉上,点着了柴火就开始热饭。 而另一边,江竹抱臂看着王龙捡了斧子,拄着当拐棍,一瘸一拐的往村外走。 “你哥都走了,你不走?” 他突然对着旁边黑漆漆的地方开了口。 一直躲在暗处的王虎心里一慌,差点自己把自己绊个跟头。 王龙知道瞒不过,扭头喊:“虎子,出来吧。” 王虎这才从暗处走了出来,耗子似的窜到他哥旁边,偷偷拿眼角瞥江竹。 江竹懒得理他的小动作,只道:“你们最好把叶安年今天说过的话记死在心里。” “若是再让我看见你们出现在月牙村,就不用回去了。” 他这话说轻松,语气都是笑吟吟的,却听的王家兄弟俩又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来了,我们绝对不来了!”王龙被王虎搀着,朝江竹点头哈腰的保证。 江竹没再理他,倒空了篮子里的石头,把红布放进篮子里,拎在手上。 王龙和王虎哪还敢在这磨蹭,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走了,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黑暗里。 江竹悠悠舒了口气,这才转身回去。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什么东西都敢骑到他头上了。 晚上,四人吃了晌午余下的饭菜,江竹盯着三个病号换药、喝药之后,就都早早回屋歇下了。 这一天折腾下来实在太累,叶安年坐在炕边上蹬掉了脚上的鞋子,他现在连抬抬手换下衣服都不想。 屋门突然“吱呀”一声轻响,江竹端着打好的洗脚水走了进来。 “泡泡脚,晚上睡得舒服些。” 泡脚的木桶里热气蒸腾,桶底下沉着些黑乎乎的东西,一看就是泡了药材在里面。 叶安年盯着那木桶里微微荡漾着的水面,只觉得脸上一阵热烫的,他只当是被热气熏的。 “又劳烦你做这些。” 江竹便笑了:“咱们都成亲了,还说这种话?” 他蹲下来要帮叶安年脱脚上的袜子,叶安年心跳瞬间快了起来,把脚向后一缩。 这拒绝的动作太明显,他看着江竹僵在半空的手,心里又很不舒服。 犹豫了下,道:“我自己可以。你……你也跟我一起泡吧。” 末了,又加了句:“反正这桶大,我一个人泡也是浪费。” “好。” 江竹欣然答应,搬来一张小凳子坐在了叶安年对面。 叶安年脱了袜子,试着把脚放进桶里,水温刚好,是他正好可以接受的热度。 但他刚把脚放进去,就有些后悔了。 木桶里的水很清灵,偏偏他生的白,一双脚泡在水中,白晃晃的,看着竟有些勾人。 ——哗啦。 他正胡思乱想着,江竹已经脱了鞋袜,也把脚伸了进来。 江竹的脚比他大了一圈,肤色也比他深了一点,泡进桶里后很自然的直踩到桶底,把他的一双脚托在上面。 看上去,就像是他的脚踩在了江竹脚上一样。
第40章 新婚夜坦白 这想法一出, 就被叶安年压了下去。 为了不让两人的脚碰在一起,他有意抬着腿,把脚悬在木桶里。 江竹用脚在桶底沉着的药材上搓了搓, 见叶安年这个姿势,问道:“水烫?” 叶安年摇摇头:“不烫。” “那就把脚放下来。”他说着用两只脚轻轻夹住了叶安年的脚,带着他一起踩到桶底。 “你……” 叶安年被他这突然的动作惊了下, 撑在炕边的手下意识攥紧了铺展开的喜被。 “这里面我放了志远和合欢皮, 能安神助眠, 驱散疲痨的。”江竹道, “泡脚需得泡的时间久一些才有用,你方才那样, 不一会儿就累了。” “嗯。”叶安年闷声应道。 木桶到底是圆的,两人都把脚踩进去, 就难免会挨在一起,偏偏江竹偶尔还用自己的脚搓一搓他的,说是能让脚得到充分放松, 药效更好。 叶安年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撑在炕上的手,把喜被拧成了麻花。 这脚他泡的甚是煎熬,好容易熬到水凉,想让江竹把搭在凳子上的帕子递给他擦脚。 结果江竹直接把帕子拿了起来, 一只手握住他的脚踝, 把他的脚从水中拿起,另一只手用帕子细细的帮他擦拭干净。 待叶安年两只脚上的水都擦干,江竹轻轻托了一下他的脚, 让他坐到炕里去,才转而去擦自己的。 叶安年把脚收回炕上, 只觉得自己脚腕处方才被江竹握过的地方,还留着一点温度,久久没有散去。 江竹踢踏上鞋子,起身去倒洗脚水,余光瞥见叶安年红红的耳尖,扬了扬嘴角,只当没看见。 他倒完水回来的时候,却见叶安年还呆呆的坐在那里,便走过去问道:“怎么了?还不躺下睡?” 叶安年坐在铺开的喜被一脚,神情有点局促。 “要不,先吹了蜡烛吧?”他道。 江竹以为他是不习惯两人睡一个被子,便伸手去掀盖在上面的喜被,打算分开:“没事,你若不想睡一起,就还像之前那样。” “别!”被子猛地掀开的瞬间,叶安年紧张地出声。 然而已经晚了,那被子下面的东西已经全部露了出来,竟是红枣、花生、桂圆和瓜子。 叶安年:…… 他无奈扶额,就知道福崽和丁秋这两个小东西鬼鬼祟祟的肯定没干什么好事。 “哦?”江竹挑了挑眉,含笑朝叶安年看过去。 叶安年单手捂着脸:“是丁秋和福崽放的。” “嗯。”江竹点点头,动手收拾被子上的东西,“习俗而已,图个好意头。” 他把这些干果都收在浅筐里放在一旁,很自然的问道:“咱们怎么睡?” 眼下两人的褥子都是铺在一起的,而且只放了一床被子,若是现在说分开睡,便显得太刻意了些。 而且方才的事情,江竹看起来并不在意,这让叶安年愈发觉得是自己反应过度了。 他咬了咬唇,犹豫了片刻道:“就……这么睡吧。” “好,那我熄灯了?”江竹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见叶安年应下,直接吹灭了烛台,然后在自己那边的位置上躺了下来。 房间里瞬间陷入了黑暗中,叶安年紧绷着的情绪瞬间放松了下来,这才跟着躺下。 两人挨的很近,肩膀和手臂都免不了碰在一起,但江竹很规矩,就只是安静的躺着,没有任何亲昵的动作。 叶安年深吸了口气,总觉得这事情的发展好像跟自己最开始预想的不大一样。 不是说这亲事是他们各取所需么?成亲也就罢了,怎么还真睡到一起去了? 黑暗中,他感觉自己心跳的很快,思绪也有些乱。 不管是在现代还是来到这里,他自认为自己的性取向都是正常的。 但是这段时间和江竹相处下来,好像也并没有很反感,哪怕是牵手、搭肩这样稍微亲近一些的动作,他好像也都能接受。 可,江竹到底是个男人,他真的要和男人在一起么? “想什么呢?还不睡觉?” 耳边,江竹的声音轻轻响了起来。 叶安年收回思绪:“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听呼吸声。”江竹道,“睡不着?” 叶安年“嗯”了声,想了想,问他:“我的病好治么?” “好治,也不好治。” “怎么说?” “咳疾易好,但你的身体亏损太厉害,得慢慢调理。” “那要多久?” “用上好的药材的话,一年半载就能补回来吧。”江竹回答。 叶安年却没有再说话。 江竹等了片刻不见他开口,只好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事?” “你当初提议娶我,说是为了治我的病。”叶安年道。 “对。” “那等我病好之后呢?” 江竹怔住。 那时候叶安年对他并不信任,他说这话,也不过是借口。 但眼下被问起来,又该怎么解释? “病好之后,就继续一起过日子。” 黑暗中,叶安年抿紧了唇:“你,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想要娶我的?” 气氛一时间紧张起来,安静的房间里,能清晰的听见两人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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