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金元今年也五十多了,做知县二十几年,就从未有过什么突出的功绩,向来都是无功无过。不过,溜须拍马,舞文弄墨的事倒是很擅长,跟川州知府也有些交情。” “老油条啊,”江竹嗤笑一声,“他府上应该挺阔气吧。” “额……”子末抹了把额上的汗,“他那府邸确实是建的富丽堂皇,比一些州府的知府都有派头。而且,据说他很是喜爱美色,尤其是男色,祸害了不少良民百姓。” “啧,贪赃枉法,强抢民男,这不是一抓一个准?你要是没事就多查查他,扒一扒他的老底。” “是。”子末应道。 他见江竹神色不虞的瞥了一眼二楼端着酒杯一个劲拿眼往叶安年身上瞟的胖子,心里为这房金元捏了一把冷汗。 江竹:“行了,没什么事你就退下吧。” 子末:“还有一件事。” 江竹:“什么?” “叶公子长得真好看,手艺也好,又聪明。”子末打量着叶安年忍不住赞叹。 “那是,我挑的人。”这话江竹爱听,他家年年自然是最好的。 “不过,”子末话头一转,皱起了眉,“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跟了你了?主子,你没威胁人家吧?” “去去去!死小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江竹白了他一眼,嘴角却压都压不住。 忽见叶安年停下了手上转刀的动作,江竹心头一紧,拿胳膊肘怼了怼子末:“你说完没,说完快走,他要过来了。” 子末:…… 主子这翻脸翻的也太快了。 叶安年站着等了一会儿,寒凉的夜风一吹,清醒了不少,也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悠悠叹了口气,他把手里的刀子丢在桌上,朝江竹走了过去。 “酒醒了?”江竹见他眼神清明了一些,问道。 叶安年点点头:“你刚刚怎么不拦着我?” 江竹无奈:“我也得拦得住啊。” “好吧。”叶安年揉了揉额角。 其实,前世大学的时候,他也干过这种事来着,让他在学校出了两次风头。 第一次是大一迎新会,他喝了一点酒,结果晚上回去就把学校养的羊驼剪秃了一只,上了学校论坛头条,加上他长得又好看,一下子成了红人。 好不容易到了大二,这事被大家忘得差不多了,结果宿舍聚餐又沾了一点酒,跑进艺术室,连夜雕了一座维纳斯像出来,可谓是全校轰动,还参加了市里的艺术展,拿了个第二。 真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瞥了一眼桌上自己雕的东西,叶安年直觉等下那崔管事来了,又是一番麻烦。 对江竹道:“不是要去河边找钱婆婆她们,走吧?” “好。”江竹一笑,牵住了他的手。 两人不管周围喧闹的人声,就要离开。 身后,却传来崔管事急吼吼的声音:“留步!二位留步!” “叶小哥儿,咱们雕花宴的比赛结果这就宣布,还请您稍候一会儿!” 人都这么说了,两人自然不好再走,只好又折回来。 就见那崔管事“当当”敲了两下锣,宣布道:“今年的雕花宴胜出者是:潘云!” “另外,掌柜的十分欣赏叶小哥的手艺,破例设了两个头等,叶小哥和潘云并列第一!” 崔管事话音落下,那第一位身量瘦高的人脸上的喜色就淡去了一些。 他正是那个被房金元从安兴县带过来参加雕花宴的那个新人,本想出个风头,博得房金元的好感,没想到半路被一个小哥儿给抢了风采。 但围观众人可不知他心里的小九九,听到这个结果都欢呼起来。 叶安年被他们围着,只觉得聒噪,正想拉着江竹离开,那崔管事又发话了。 “这雕花的比试阶段已经结束,接下来自然就是宴请环节。接下来就有请二位随我上楼,掌柜的和今天来的贵客都在二楼等着,设宴款待二位!” 潘云闻言,动身朝崔管事走了过去。 叶安年却依旧站着不动,见崔管事朝他看过来,开口道:“我就不上去了,还有事,先走一步。” “哎!别忙着走啊!”崔管事急了,“楼上那位贵客可是安兴县来的官老爷,您好歹上去露个脸啊!”
第113章 良人在侧 崔管事言辞恳切, 四周围观的人也都纷纷跟着劝说起来。 “机会难得啊,这面见官老爷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就是,看你这小哥儿还年轻, 可别错过了回头再后悔!” “那可是官老爷请客啊,搁我不得美的屁颠屁颠的。” “对了,既然那潘云和这小哥儿都是第一名, 那一颗夜明珠咋分啊?” 人群里不知是谁提起了这茬, 众人顿时七嘴八舌起来。 “不清楚哎, 总不能劈开一人一半吧?” “可以折合成银子, 两人分。” “哎呀,人家官老爷在这, 区区一颗夜明珠算什么,肯定还有好东西呢!” 眼前这位生的清隽俊秀的小哥儿可是里头那位点名要见的人, 崔管事有点发愁,这可是必须得请进去的。 但这崔管事也是个人精,从人群里听了一耳朵, 立刻便有了主意,上前对叶安年道:“叶小哥儿,叶公子!您要走也得先上去拿了彩头再走不是?” “夜明珠虽然我们掌柜的只有一颗,但同等价值的好东西可不少呢,定不会亏待了你们俩位拿了头筹的。” 这话确实叫叶安年犹豫了一下, 毕竟是自己赢到手的东西, 不要白不要呢。 见他没有立刻回答,江竹开口:“想去就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叶安年却摇了摇头, 对崔管事道:“不必了。” 崔管事被他干脆的语气惊的一愣:“叶公子您这是何意啊?” 连夜明珠都不要了? “今日确实有事,夜明珠你给我留着, 我改日再来拿。” 叶安年说完,没等他回复,就拉着江竹挤出了人群,往甜水河边去了。 他倒是没想太多,只是怕耽搁久了,接上两个孩子还得赶车回月牙村,时间太晚。 那崔管事却是傻了眼,盯着两人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回过神来。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带着潘云上楼去了。 二楼雅间的房金元一直守在窗口看着,自然知道叶安年走了,听了崔管事汇报的也不意外。 “倒是个有主意的。”房金元捋了捋他那嘬小胡子,“有点意思。” 叶安松赶紧道:“要不我明日把他带来见您?” “不必了。”房金元摇摇头,“左右最近没什么事,我打算在这甜水镇住上几日,总会有机会的。” “我记得,叶安年的那间铺子好像三天之后开张。”一直默默喝茶的柳卓突然开口,“大人不如这样……” 房金元仔细地听着,片刻后抚掌大笑:“妙啊!柳文士高见。” …… 叶安年和江竹匆匆赶到河边时,甜水河边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钱婆婆和青娘带着福崽和丁秋坐在河边的凉亭里,青娘手上提着一盏六角题诗的灯笼,望着飘满了河灯的甜水河,轻轻哼着曲子。 福崽已经乏了,靠在钱婆婆怀里睡得很熟;丁秋安静的坐在青娘旁边,专注地听着她哼唱着。 叶安年和江竹拾级而上,两人脚步都放得很轻,生怕破坏了这温馨的一幕。 “婆婆,青娘,今天麻烦你们了。”叶安年轻声道。 钱婆婆摇摇头,笑得慈爱:“麻烦什么?两个孩子乖得很。你们俩可逛尽兴了?” “十分尽兴。”江竹回道,“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铺子虽然翻修好了,可里面还空着,也没法住人,他们还是要回月牙村的。 “嗯,”钱婆婆点点头,“是该回去了。” 江竹将睡熟的福崽抱起来,叶安年牵着丁秋,青娘搀扶着钱婆婆,几人慢慢往西街铺子走去。 左右明日还要来,两人把叶安年的小木车就放在了新铺子里。 福崽被江竹抱上车都没醒,钱婆婆怕晚上冷,找了一床薄被子给两个孩子盖着。 青娘也拿了一件自己的兔毛斗篷,塞给了叶安年。 叶安年都没来得及推辞,她就转身进了伞铺。 “她就是这样的性子,虽然人古怪了点,但心肠很好的。”钱婆婆解围道。 “嗯。”叶安年点点头,看着伞铺外面挂着那盏六角灯笼,勾了勾唇角。 月上中天,两人并排坐在前面赶着牛车,两个小孩躺在后面的车斗里,裹着被子倒也暖和。 夜路又黑又静,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牛蹄子踏在路上“嘚嘚”的声音和偶尔从路两边的草丛里传出的蛐蛐叫。 好在叶安年翻出来一盏有些压坏了边角的花灯,点燃了挂在牛车上照亮。 这样深更半夜的赶路,叶安年觉得自己应该是害怕的,但不知为何,有江竹坐在旁边,他就觉得踏实又安逸。 皓月当空,良人在侧。 叶安年仰头望着那轮皎洁的圆月,轻舒了口气,脑子里突然蹦出“幸福”两个字。 他怔了怔,突然发现现在这样好像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想什么呢?”江竹见他望着月亮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叶安年摇摇头,见江竹穿着单薄的衣衫坐在那,把手一张,用青娘的斗篷把他也裹进来。 “我不冷。”江竹笑笑。 “我冷。”叶安年道,“两个人靠近一点暖和。” “好。”江竹挑眉,也不戳穿他,两人紧紧靠在一起,偎依在一个斗篷下面。 沉默了一会儿,江竹开口道:“年年,知不知道今天雀登楼来的那个安兴县的官老爷是谁?” “嗯……”叶安年略思索了下,“应该是县衙的人吧。” 安兴县不过是个小县城,最大的官就是知县了,来的官老爷还能有谁?左不过是县丞、主簿、知县这些人。 “怎么了?” “我找人打听了一下,是知县房金元。”江竹道。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给叶安年提个醒。 “这个房金元,刚刚在雀登楼有人看见你那便宜哥哥和柳卓进了他的雅间。” “果然么。”叶安年倒是不惊讶,他之前就猜测叶安松和安兴县衙的人有交集。 却不想这叶安松还真有点本事,攀上了安兴县知县的关系。 江竹:“你的铺子快开张了,这几日还是多留心一些。” “是咱们的铺子。”叶安年看了他一眼,很认真道。 “嗯。”江竹把下颌枕在叶安年肩膀上蹭啊蹭,“年年,你要好好干啊,以后可就靠你养家了。” “闭嘴。”叶安年白了他一眼,耳尖有点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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