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梨承认,从前的常衡确实平易近人,还十分温柔,但自从叶姑娘走后,常衡就变了,脾气越来越差,不仅凶他,还揍他,分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偏偏玄相还满口说常衡的好。 孟梨笃定玄相是没挨过常衡的打,要是玄相跟自己一样,也被常衡揍过,就能完全理解他心里的苦闷了。 但偏偏孟梨是个要脸人,怎么好意思跟玄相说这种事?只能闷闷不乐地用筷子使劲戳碗里的胡萝卜。 “我虽不知,你和师兄之间,到底又怎么了,但我想,师兄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 “哼。” “师兄他很在意你的。”玄相又道,“我与他同门多年,从未见他将哪个弟子单独带在身边。你是第一个。” 孟梨暗暗撇嘴,心道,那我也是第一个被常衡揍的弟子罢? 这种福气谁想要谁要,反正他不想要。 “不过,我一直以来都有个疑问。”他放下了筷子,转头望向玄相,正色道,“我知道,修道之人的首要任务就是锄强扶弱,降妖伏魔,济世救人,但是我总感觉啊,常衡格外讨厌狐妖。” 此话一出,玄相脸色就变了,道了句“我还有事”,就起身收拾碗筷准备走人。 孟梨能放他走才怪,软磨硬泡,双手合十来回乱搓。他本来就长得显小,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软声软气央求人的样子,自然是很惹人怜爱的。 玄相犹豫了一番,才道:“常师兄在出家之前,曾经是离国的太子殿下。” “啊!!!” “他有一位至亲,不,是两位至亲,惨死在狐妖手中,也因此,才舍弃了太子身份,出家当了道士。”玄相说完之后,就走了。 孟梨愣了好久,怪不得常衡那么憎恨狐妖,竟有这番隐情,也怪不得小系统始终不同意让他告诉常衡,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默默把珠子藏在了衣领里,藏严实了。 打算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玄相经常来看他,给他带了好吃的,都是甜甜的小点心,还给他带了几本好看的书,无非就是古代爱情小说。在没有手机,又不能出门的情况下,吃着点心看小说,确实挺好打发时间的。 但时间一长就不行了,孟梨跟玄相说,自己想下山逛逛,待在观里很无聊。 玄相道:“当然可以啊,只不过,你得经过师兄的同意才行。” “哪一个师兄呀?” “当然是常师兄啊,除了他,还能有谁?”玄相说得理所当然。 孟梨不死心:“我是问,哪一个常师兄啊?” 玄相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当然是常衡,常师兄啊,你千万别再问我,是哪一个常衡师兄,这观里只有一位常师兄,就是你师父。你想出去,就只能去找他。” “那,那我找你行吗?”孟梨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玄相苦笑:“我想出去,都得找他,你觉得我行吗?” 孟梨:“……” 冷战第十天,真的太煎熬了,两只爪子早就好了,屋里能翻着玩的东西,也早翻烂了。孟梨寻思着,要不然求和吧,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玄相也是这么劝他的,还帮孟梨去常衡面前递话,说孟梨想师父了。也因此,那把大锁终于被打开了。 孟梨像是被放出笼子的鸟儿,欢快地从房里跳了出来,常衡没有让他立马过去,还说,让他先自己在道观里四下转转透透气,只是不许出去。 虽然不能出道观,但能出来透透气,孟梨已经很开心了。 他像是又活了一样,四处蹦跶,看见路边的花也香,草也青。遇见的小道士们,都知道他是常衡新收的徒弟,还向他捏指行礼。 孟梨只好学着他们的样子还礼,但手指不太灵活,笨拙的样子,惹人发笑。他一口气跑到后山,摘了一大捧野花,扎成一束,打算送给常衡,顺便提要求,说自己想下山转转。他真的快憋死了,嘴里也熬得慌。 不是饭菜里多加点盐,就能代替荤腥的。 岂料走近房门时,忽听见房里传来人声,孟梨本想走开,可在听见自己的名字时,鬼使神差停了下来。 “……那日,我见那孩子百般抗拒,分明就是不想拜师,可你又坚持要收他,不得已,只好用了苦肉计,以作试探,不曾想,那孩子竟当真回来了。只不过,他似乎心不在此,也没什么道根,资质也普通。若只是外门弟子,倒也罢了,偏偏是你的亲传弟子。你将来可是要继承掌门之位的,你的亲传弟子,自然应该千挑万选。你师伯知道后,还寻我过去训斥了一番,责问我不该帮你。”声音是那天的老道士,就是常衡的师叔,他道,“那个孟梨到底有什么长处,竟让你这般非收不可?我瞧他倒是劣玉拙质,朽木难雕,不是上上之选。” 常衡道:“他确实桀骜不驯,又顽劣了些,但心思并不坏,我执意收他,也只不过是瞧他可怜,仅此而已。” “哦?你竟不是因为喜欢?”那老道士闻听此言,还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将来还可为你寻更好的弟子来。” “我实则并不喜欢他的性格,过于任性。”常衡的声音很轻,却又如雷贯耳,“我亲自教他,无非就是不想让他影响了别的弟子而已。除此之外,他在我眼里,与旁人并无任何不同。” “也望师伯,还有师叔,不要因为我收他当亲传弟子,就对他有过高的期许和要求,他只要守门规,不犯错,行得正坐得端,谨记师训即可。” 老道士:“那孩子性子倔,轻易不肯服软,我看难。” 常衡低声道:“无妨,弟子一定会好好教他的。” 门外,孟梨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从来没想过,原来自己在常衡心里,桀骜不驯,顽劣任性,只是心思不坏。 常衡只是可怜他,实则一点都不喜欢他,哪怕,他都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常衡了,可是常衡还是一点都不喜欢他。 或许,还会觉得他很讨厌,所以,才会在师叔面前说这种话。 孟梨本以为,常衡寸步不离地盯着他,还一直单独教他,是因为偏爱,现在才发现,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只怕,常衡早就烦透他了罢。 孟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他烦闷地把采来的花,丢进了水池里,蹲坐在岸边,一直到天色黑透了,还不肯回去,玄相路过时,瞧见了他,便停下问他怎么了。 孟梨摇了摇头,抱着膝盖,把下巴枕在胳膊上。 玄相又道:“天色晚了,你再不回去,师兄该着急了。” “他才不会着急!” 玄相一愣:“怎么会呢?师兄最在意的就是你了。” “胡扯!”孟梨咬了咬牙:“他,他……我什么都不想说了!”一气之下,调头就跑,根本不管身后玄相喊他。 孟梨心里委屈,想起玄相之前说,师徒恋是本门大忌,乃是耻辱,或许,常衡就是拿捏住孟梨心善,没有坏心思,不忍心害死人,所以,才非得收他为徒。 为的就是让孟梨打落牙齿混血吞,不能,也不敢告诉别人,他和自己的师父睡过了! 想明白这点后,孟梨难过极了,觉得越来越看不懂常衡了。 他要跑,要逃,要离常衡远远的。 任务太难了,常衡的心太|硬,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怎么都捂不热。 不,不是捂不热,而是常衡不喜欢他,否则,再古板的冰山,也终究有消融的那一刻。 是他太傻了,他还以为只要自己献身了,常衡就会喜欢他,爱他,宝贝他。 殊不知,常衡根本没拿他的贞洁当回事。 在常衡心里,叶姑娘比他重要,掌门之位也比他重要,什么东西都比他重要,就只是因为孟梨不重要。 孟梨趁着夜色深,一口气跑到了山门口,那里有负责扫地的道士看守,他便捡起来一块石头,往草丛里砸,等人过去查看时,再一溜烟逃出了山门。 迎面吹来的山风,寒凉刺骨,将他身上的道袍吹得猎猎作响。 犹如薄刃割着皮肤,微微刺疼。
第61章 你竟敢拿刀指着我? 常衡今日很高兴,孟梨冷了他十天,终于肯理他了。忙不迭让玄相放他出来,明明心急如焚,想立马见到孟梨,又知他这几日憋闷,遂让他自己先四处转转透透气。 这几日,他也想清楚了,既然孟梨那么不喜欢学剑,也不喜欢学画符,那就算了,除了这两样,学一些简单的术法,或者阵法也可。 反正能让孟梨有一技之长,遇见危险有自保之力,总该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被区区狐妖悄无声息给掳走了。 常衡将房间里里外外,彻底清整了一遍,又重新点了檀香,给孟梨寻常趴的桌子,擦了又擦,给他准备了好几个软垫。还特意下山,买来孟梨喜欢吃的甜甜的小点心,刻意放在桌子最显眼的位置。 除此之外,常衡还亲手用木头做了个小孟梨,他打磨得很精细,一点毛扎都没有,虽不说同孟梨有十分像,但总归有五分像的。 一整天常衡都坐立不安,只觉得时间好长,非常难熬,连寻常喜欢看的书,也半点看不下去。 最近,他都没敢再出现在孟梨面前,只敢趁着夜深花静人睡去,偷偷躲在门外,远远看上几眼。 有时候在门外待得久了,连露水沾湿道袍都不知道。 后来师叔来了一趟,大抵是师伯喊来的,话里话外,都是对孟梨的不满,认为孟梨不配当常衡的亲传弟子。 常衡是下任掌门人选,不出意外的话,他将来也是要把掌门之位,传给亲传弟子的。 其实,无须师伯师叔担忧,他从未想过,要让孟梨将来像自己一样,接任掌门之位。 他只希望孟梨永远待在他的身边,无忧无虑当个闲散度日的小道士就好了。在他这里,孟梨可以永远任性,永远长不大。 常衡是这般想的,遂也同师叔说清楚了。 他在房里等,从白天,等到了晚上,一直盯着房门口,望眼欲穿,却迟迟不见孟梨的身影。 猜想着,孟梨或许心里还赌气,所以这会儿玩累了,又回自己房里了。 他总是这样的,小孩子一样喜欢跟人赌气。索性就带着小木头人,打算去看看孟梨。 在半路遇见玄相。 “师兄。”玄相捏指向他行礼,问,“这么晚了,师兄往何处去?” “去看看孟梨。” “孟梨……?”玄相一愣,“他没去找师兄吗?我刚刚才从孟梨房里过来,他人不在啊。”顿了顿,他忽然想到什么,“坏了!” 赶紧跟常衡说明傍晚时,遇见孟梨的经过,玄相满脸懊恼:“我当时就看出孟梨有些不对劲儿,但我有事在身,想着山门口有人守着,他也出不去。怪我,都怪我!师兄,要不然我现在就去召集师兄弟,一起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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