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玉攸容赞了她一句, 俯身扶她起来。 从小她就是调皮鬼,她还从未被长辈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唤过这样的称呼,更未被这样像对待易碎瓷器似地温柔扶起过,叶月松脸微微发红。 明明易碎的瓷器应该是太夫才对。太夫在扶她的时候,她都不敢多动一下,生怕这名贵的瓷器在她身上磕了碰了。 将叶月松扶起,玉攸容才转头看向身后立着的梅盛雪,“刚刚你都听见了?” “是。”梅盛雪垂眸。 “这孩子虽风流多情,满嘴甜言蜜语哄人偷心——”玉攸容说着,一旁的叶月松一双桃花眼看过来,眼神似嗔非嗔,露出几丝控诉来。 哪一个长辈见到她不夸她长得俊说话甜,只有太夫说她甜言蜜语。 “但聪慧机敏,待人以诚。”玉攸容将话说完。 叶月松挑了挑眉,桃花眼弯起如月牙儿,里面盛满了动人的笑意。 玉攸容笑着将目光自她身上收回来,看向梅盛雪,“你若是不求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孩子也算是良配。” 梅盛雪微怔。 一生一世一双人。 彼时,他自香案下滚落到太夫滚落到藏獒面前,又冷又饿又怕,一握住太夫的手就死死攥住,眼泪止不住地流。 “好孩子,怎么了?”太夫蹲下身,捧起他的脸。 “我要出家。” “为何?” “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们做不到。我不嫁人,我要出家。” “好。” …… 梅盛雪抬眼,看向玉攸容。 原来太夫都记得。 “哀家也不逼你,你还有三年,慢慢想。”玉攸容看着梅盛雪,温柔笑道,并不咄咄逼人,却让人不得不郑重以待。 “是。” 玉攸容点头,伸出手,却在中途搭上了梅盛雪伸出来的手。 他搭着梅盛雪的手被逗笑,“哀家想择些梅花枝。” 梅盛雪微微蜷了蜷手指,脸上飞上些红,“我——” “我为太夫折吧,一定为太夫折最好看梅花最多的那几枝。”叶月松笑着为梅盛雪解围,她可太懂这种尴尬的感觉了,毕竟刚刚才经历过。 叶月松转身的时候背对着太夫对梅盛雪眨了眨眼,她刚刚本想说什么的,但想了又想,还是让梅盛雪自己选择。 她左右不了梅盛雪的想法,也不愿左右他。如她开始所说,像他这样的花心浪荡子,梅盛雪看不上才是正常的。梅盛雪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做不到,但若梅盛雪愿意嫁他,她会十分高兴,亦会一辈子对他好。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她竟然在梅盛雪眼中看到了一丝敌意,就像那些为她争风吃醋的公子们彼此望向对方的眼神。 错觉吧。 叶月松摇了摇头,抬手摘下头顶被满满的梅花压得微微坠下的梅花枝。她摘了满满一捧,才转身看向玉攸容,“太夫,可够了?” “够了。”玉攸容笑着点头。 梅盛雪自觉地伸手接过,浓郁的梅香便落了满怀。待他抬眸寻见太夫眸中的诧异时,便知自己又自作主张了。 他抿住唇,低声唤道,“太夫……” 黑色的斗篷将圣僧白皙的肤色衬得更加剔透,怀中明艳的红梅则为他添乱几分人间艳色。 “辛苦盛雪了。”玉攸容雪白的衣袍被风吹起,拂过地上白雪,笑着看他,“这花很衬你。” 梅花风姿的确更盛白雪。
第43章 女尊篇:做我的小金丝雀(七) 梅盛雪看向怀中红梅。 梅花枝刚从树上被摘下来, 花瓣上还堆着白色的积雪,他名字中的梅和雪都有了。 他看向太夫,也想夸太夫仅是立在此处, 便让人想起“陌上人如玉, 公子世无双”。 “太夫有所不知, 因姓氏的缘故, 她们梅家一族对梅花都十分喜爱, 这山上的万株梅树有一半就是从她们族地拉出来的。听说她们祖地阳襄有万亩梅林,每逢冬日, 落梅如雪堆满了山道, 也不知道是何风景。”叶月松又抢先说道。 梅盛雪抬眸,看了叶月松一眼。 叶月松不由得住了口。 她突然响起盛雪已经与梅家闹崩, 应该许久未联系过了,是她说错话了。 梅盛雪看向太夫,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想将夸奖的话说出口,却发现话题已经过了;想顺着叶月松的话往下说, 却发现自己早已与梅家闹崩了。 “那哀家这梅花枝就分盛雪一半吧。”玉攸容笑着走进他, 低头闻了闻梅花枝头的梅香。 温热的呼吸落在肩头, 梅盛雪屏住呼吸。 “月松选的这些梅花枝确实不错。”玉攸容直起身。“冷香扑鼻。” “不用一半。”梅盛雪退后一步,满怀梅花枝随着他的动作抖落了纷飞花瓣。他自怀中随意抽出一枝梅花, “一枝就好。” 这一枝梅花枝主干长而笔直, 四周枝桠上缀满了细密的梅花,竟连一丝空隙都没有。 而他怀中挤得满满的梅花被抽出这一枝, 空了一片。 莫说太夫, 他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故意选了最好的、梅花最多的那一枝。 梅盛雪捏着梅花枝的手紧了紧, 梅花枝在空中轻轻晃了晃。 “好。” 玉攸容笑着扶住梅花枝,“哀家替你拿着。” 梅盛雪松开手, 见太夫将那枝梅花自他手中抽出,捻在手中。梅花垂落到他用金线勾着梅花的似雪衣袍上,亲吻着他如玉般的脸庞。 “太夫若是喜欢,我天天为太夫折。”叶月松在一旁也择下一捧梅花枝,她可是答应了盛雪要为他酿酒的。 梅盛雪突地惊醒,垂下眸。 “哀家若让堂堂镇北侯世女干这些琐事,岂不惹得镇北侯数落。更何况,哀家身边又不是无人。” “看来我折的梅花枝还是不够好,太夫这就要赶我走了,我就不留在这儿讨人嫌了。”叶月松故意长叹一声,抱着的梅花枝都掉了一枝在地上。 玉攸容眼神温柔地看她耍宝,“去吧。” 叶月松俯下身将刚刚故意掉落的梅花枝捡起,认真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离开前,她转身看了一眼。 只见玉攸容和梅盛雪一前一后走向山上古刹,一黑一白,怀中都抱着梅花枝,分外和谐。 “你的禅房在哪儿?哀家送你。”玉攸容捻着梅花枝跨入罗浮寺。 身后一片沉默。 玉攸容顿住脚,向后侧头,看向梅盛雪。 “……太夫让我跟在您身边。”梅盛雪垂眸,不知为何,他就是想跟着太夫。太夫是来此为陛下祈福的,祈福完毕就该回宫了吧。 “好。” 梅盛雪抬眸,见太夫笑容温柔,“此事你和方丈说过,他同意后,流萤会将你安排在哀家的隔壁。” 见他微怔,玉攸容伸出一根手指头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可满意了?” “既然你要跟着哀家,这梅花枝哀家便就先不给你了,你怀中的也给哀家吧。” “是。” 雍容低靡的紫檀香味轻柔霸道地靠近,又突而飘远。 …… “太夫,您怎么亲自去折了,这么大的雪。”流萤伸手,将他怀中的梅花枝接过,三三两两分别插在不同的瓷瓶中,摆放在禅房各处。只留了长势最好梅花最多的那枝,打算最后插在桌上的白玉瓶中, “这枝别动,是旁人的。”待流萤要动时,玉攸容阻止了他。 “谁啊?”流萤将手伸回来,从旁边挪了一枝插入桌上的白玉瓶中,留着桌上那枝没动。 “昨晚那孩子。”玉攸容伸平双手,任画屏将他被雪打湿的外衣褪下,换上新的雀蓝色绣金凤花素绫夹绒袍子,“等会儿他过来,将他安排在哀家隔壁。” “主子放心。”流萤笑着递上汤婆子让玉攸容暖手。 敲门声响起。 流萤收敛了笑意,淡着脸去开门。 门外, 是此次护卫太夫来罗浮寺的左林禁卫长湛秋光。 “宫中来人了,我以太夫头疾犯了的借口将她们拦在了禅院外。” “我去通知太夫。” “我已经知道了。”玉攸容自他身后走出,“让他们进来吧。” “是。” 未想到先进来的是梅盛雪。 玉攸容看向湛秋光。 湛秋光看向她的手下。 “圣僧十分着急,并且他说他会医术且与太夫相识。”她手下苦着脸说,她就想着卖个好,现在看来这个好是卖错了。 梅盛雪垂眸。 太夫无碍便好。 玉攸容看向在哪儿静立着的梅盛雪。 长进了,知道用话框人了。 三年前,听闻自己要回宫的消息,他可是强闯进来的。 “太夫——”梅盛雪身后,盛气凌人的声音传来。 “过来。”玉攸容笑着说道。 梅盛雪走过去,站在他的身旁。 玉攸容看向来人。 “上天保佑,陛下如今已经度过危急关头。陛下怕您担忧,特意着我来给您报信。除此之外,陛下还担心您在罗浮寺住不习惯,特意让我送来您的暖玉床、烟云纱、并桌椅杯盏数件……” 玉攸容带着笑听着。 太医都说了新帝病危,他在罗浮寺祈福一夜,新帝却奇迹般的挺过来了。群臣甚至天下都难免会将他所说的“新帝不修功德以致天谴”的话当真,史书上亦会记上重重一笔。 但只要她还活着,她就是这个国家的皇。 出于孝道她不能对他做什么,却可以变相将他软禁在罗浮寺。她派人送这么多生活用具过来,就是在告诉他你别回来了。 看着堆满了院子的箱子,梅盛雪抬眸看向玉攸容。 他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出了说话那人语气中的嘲讽,这显然不是对一国太夫的态度。 而她是皇帝派来的,代表的是皇帝的态度。 他怕…… “别怕。”玉攸容笑着说道,“哀家只是要在这寺中多住一段时日罢了。” 梅盛雪眼中露出担忧。 那可是皇帝。 “在来之前,哀家曾说,陛下不修功德以致天谴,先帝托梦,让哀家来罗浮寺祈福。”玉攸容淡淡地说。 梅盛雪怔住。
93 首页 上一页 33 34 35 36 37 3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