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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龙一杯蜂蜜酒

时间:2024-04-12 13:00:04  状态:完结  作者:黑猫白袜子

  阿兰的打算在之后非常完美地实现了——就是接下来几天避开与维列斯接触的那一部分。

  当然确切地说,在接下来小半个月的时间里,阿兰压根就没有机会见到维列斯。

  密林的异变程度与持续时间远远超过了绿河附近居民的预期,在最开始的动物逃亡之后,居民们察觉到密林中许多树木似乎也出现了不太妙的转变。原本沉默而慷慨的森林之母就像被诅咒了的妇人一般,变得扭曲而古怪。

  偶尔,人们会在密林边缘捕捉到从林中慢慢爬出来的小动物,兔子,小鹿,或者是小鸟,但它们每一只看上去都古怪到了极点。

  兔子的身上满是一颗一颗的肉瘤,小鹿长出了层叠的鹿脸,至于那些本应灵巧可爱的小鸟,它们的身体膨胀了好几倍,身上的羽毛掉光了,原本的鸟翅便成了由细小白骨和肉膜拼凑而成的蝙蝠翅膀。

  更糟糕的是,附近几座村庄里的人表示自己似乎看到了报丧女妖细长嶙峋的身影在林间徘徊。

  女妖的哀嚎成为了每个孩童夜里最害怕的梦魇。

  “这是非常糟糕的征兆。”

  村里年纪最大的玛丽奶奶忧心忡忡地说道。

  她已经很老了,说话时有些絮絮叨叨,但村里人都很喜欢她,因为随着年纪增加的并不仅仅只有她的皱纹和白头发,还有她的智慧。

  报丧女妖本身并不是什么邪恶的妖魔,她们只是长相稍微有些不敢恭维了一点,但她们很少主动袭击人类。然而只要报丧女妖出现的地方,便会出现惨烈的死亡:报丧女妖以死亡和哀伤为食,她们天生便能感应到某些不详,它们只不过是提前守在自己的食堂旁边等待开饭。

  密林里一定有什么极其邪恶而强大的东西。

  对于这一点,即便是没有丝毫魔法感应的村民们都达成了一致。

  村里所有的小伙子们都打起了精神,他们在绿河的这一边架上了篝火,又布下了简易的结界作为防护线。他们自发的组成了小队,每日巡查河岸,守护村庄。

  至于巡林员维列斯,他忙碌得几乎不见人影,人们只知道,他一直穿梭在密林之中,却没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但不管怎么说,绿河村的村民们还是十分满意维列斯的工作——至少在他们的村子附近,完全没有报丧女妖的踪迹,很显然有许多“东西”在度过绿河之前就被维列斯清理干净了。

  汉斯村长因此难得的得到了村民们的表扬。

  阿兰也变得忙碌起来。

  密林被封锁之后,人们再也没有办法像是以往那样自由进入森林获取草药和果子还有猎物,很多人便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花园。这段时间里,阿兰白天几乎都呆在了绿河村村民的花园里。

  他为花园里新开辟出来的土地驱逐地精并且赐福,安抚植物们,好让它们长出更多的瓜果以填补餐盘中的空余……

  他忙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以至于那一天在村长家看到维列斯时,阿兰甚至都忘记了酒醉乱来带来的尴尬。

  当时他正在教汉斯夫人做胡萝卜蛋糕,后者向来都不太擅长厨艺,所以阿兰特意选了胡萝卜蛋糕这种只需要搅拌材料再烤一烤就好的菜谱。

  胡萝卜蛋糕做法很简单,不过成品却相当美味,它尝起来非常的绵软,厚实,香甜,是一种非常适合这里人口味的甜点心。

  “是的,夫人,请在里头擦一点橙子皮,肉桂粉也请撒一点……”

  阿兰站在厨房里,一边说一边飞快地在木盆里擦着胡萝卜丝,同时还在观察着汉斯夫人那边的动静。

  汉斯夫人头上微微冒着汗,她小心翼翼地将橙子皮,肉桂粉,还有之前就碾碎的核桃碎与杏仁跟面粉搅拌在了一起。

  “然后呢?阿兰,我可以把鸡蛋放进去了吗?”

  她问道。

  阿兰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擦手,他把木盆中的胡萝卜丝端到了汉斯夫人的面前。

  “接下来我们只需要把鸡蛋,黄油还有砂糖搅拌好,再把这些材料拌在一起就可以了,汉斯夫人,不要紧张,你能做好的,你只是需要多练习一下。哦,对了,别忘了那些葡萄干,我把它们浸在朗姆酒里了……”

  男人们就是这个时候“砰”的一下撞开了房门回到家的。

  几个巡逻队的小伙子架着另外一个男孩回来了,男孩看上去饱受惊吓狼狈不堪,身上还残留着些许鲜血。

  那男孩长着一张跟汉斯村长一模一样的圆脸。

  “哦,我的老天,这是怎么回事?”

  汉斯夫人跳了起来,她朝着那男孩冲了过去——那是她的儿子。

  在接下来的鸡飞狗跳中,阿兰有些尴尬地一边搅拌着胡萝卜与砂糖还有鸡蛋液,一边被迫知道了这场小事故的来龙去脉。

  汉斯家的小儿子因为打赌而冒险偷偷越过了防护线闯入了密林之中,结果险些被密林里某些黑乎乎的玩意直接吃掉。好在关键时刻,维列斯从那些东西手中救下了那男孩并且将他丢回了村长家。

  汉斯夫人听到孩子这番“壮举”,在短暂地感谢完维列斯之后,就将澎湃的怒火直接转向了那可怜的小家伙。

  房子里顿时充斥着孩子的哭喊,母亲的叫嚷,汉斯村长的求饶还有其他人七嘴八舌的劝阻。

  维列斯……

  反而是阿兰在听到熟悉的名字后下意识地抬起了头,然后他十分准确的在房间的角落里看到了银瞳的男人。虽然救人的人是他,但这一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的身上。

  他安静地站在不起眼的角落,气息单薄,全身都笼罩在厚而宽大的斗篷中,就连尾巴都隐在影子里。

  几乎是在阿兰看到维列斯的同时,后者也准确地将目光投向了阿兰。那双银色的双眸还是那么冰冷……也还是那么漂亮。

  在所有人都在吵吵嚷嚷的那一刻,维列斯站在人群之外,看上去竟然有些孤独。过了一会儿,阿兰看到维列斯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离开了汉斯夫人的屋子。

  阿兰眨了眨眼睛,他并没有挽留维列斯,他早就感觉到了,维列斯好像不太喜欢人群。不过在这片大陆上,强者似乎都有点孤僻的小毛病,这倒是很正常。

  考虑到汉斯家今天晚上的事故,可怜的小汉斯并没有吃到自己母亲亲手做的胡萝卜蛋糕——那块蛋糕倒是被烤好了,而且还是阿兰烤的。

  就像是阿兰保证过的那样,简单的胡萝卜蛋糕烤好以后散发出甘甜的香味,滋味无比醇厚而美妙,烤好后的蛋糕上还刷上了一层厚厚的奶油霜,上面洒满了核桃碎。

  汉斯夫人将蛋糕送给了阿兰,以表达对这次教学的感激。然后阿兰就在小汉斯哀怨的目光下迅速离开了房子,他很确定,在所有人都离开后,可怜的小汉斯即将迎来一场可能会有点痛的“谈话”。

  阿兰抱着那块蛋糕朝着家里走去。

  不过,就在他快到家时候,他忽然脚步一顿,然后鬼使神差的,他转了个身,踏上了通往巡林员小屋的那条路。

  他怀中的胡萝卜蛋糕还热乎乎的,散发着坚果,砂糖和黄油的香气,正好是最美味的时候。

  阿兰总觉得,即便是维列斯,大概也会很喜欢这块胡萝卜蛋糕吧。

  就这样,阿兰来到了维列斯的家。

  他敢发誓,自己并不是有意闯进去的,他赶到时候巡林员的小屋里黑乎乎的,看上去空无一人。

  他还以为维列斯又跑去密林巡逻了呢,所以他在藤蔓的示意下毫无防备地推开了房门,打算将胡萝卜蛋糕留在房子里。

  “嘎吱——”

  然而在大门打开之后,阿兰一抬眼,便看到了维列斯。

  没有穿斗篷的,赤·裸着上半身,正在给自己上药的维列斯。


第15章

  维列斯在阿兰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便站了起来。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受到了惊吓。龙蔓并没有提醒他阿兰的到来,一点儿都没有,而因为伤口的疼痛,维列斯对周围的感知也变得没那么敏锐(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在维列斯的潜意识中,阿兰已经被标记为了可以绝对信任的存在,而维列斯自己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维列斯在对上阿兰的视线时候呆滞了一瞬,然后他才想起来自己应该遮盖好自己那具可怖的身体。他抬起手企图抓起自己的斗篷,慌乱中他绷紧了肌肉,让他背脊上那些令人烦躁的毒刺往皮肉里扎得更深了一些,他的动作因此而有了一刹那的僵硬。

  而这一系列的不应该出现的失误,已经足够阿兰在维列斯用斗篷遮住自己前赶到他的身边,然后看清楚他身上的伤口了。

  “森林女神在上!维列斯先生,你受伤了!”

  阿兰惊慌地喊道。

  维列斯的背部满是细密而深的伤口,而且伤口中遍布早已断裂的细刺,刺上闪烁着暗绿色的光泽,足以证明它们身上遍布毒素。

  以他的身手他本不用受伤,但为了保护汉斯家的小东西,维列斯不得不用自己的身体充当了一次肉盾,然后留下了这些该死的毒刺。

  即便是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下,维列斯的伤口看上去依旧怵目惊心。而也正是因为这伤口,甚至让阿兰又一次地忘记了半兽人的禁忌,他快步来到了维列斯的身边,他张开手,指尖在后者的背上飞快地划动着,释放了一道治愈术。

  治愈术的光芒闪烁了几下,照亮了维列斯背部下方的些许鳞片。

  阿兰听到维列斯发出了一声极为细小的闷哼,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又干了一件有些越矩的事情。

  “啊,抱歉,”阿兰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他感觉自己脸颊有些发烫,“我无意冒犯你,维列斯先生,我只是觉得……该死,你的伤口需要治疗!”

  人类法师的声音渐渐变得严肃,他注意到即便释放了治愈术,维列斯身上的伤口依旧没有什么好转——只要那些毒刺还扎在维列斯的身上,它们身上的毒素就会持续不断地腐蚀男人的皮肉。

  偏偏那些毒刺还十分纤细,断裂的位置更是尴尬,它们就那样卡在一个正常人都无法碰触的区域。

  在阿兰到来之前,维列斯正在简单粗暴地往自己的背上撒着草药粉。而这除了能够让背上灼热的剧痛稍微麻木一点之外,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治疗效果。

  “不用管它,会好的。”

  维列斯硬邦邦地冲着阿兰说道。他的一只手还抓着自己的斗篷,因为紧张,他尖锐的指甲深深地扎入了斗篷厚实的布料之中。

  他用眼角余光观察着身侧的人类,停顿了片刻,又补充道:“我很强壮,几天后这些毒刺自己就会被挤出去。”

  他并没有撒谎。

  他的血脉固然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痛苦,却也赋予了他强大的力量,等到新生的皮肉长好,毒刺自然而然会随着已经腐烂的血肉从他身上剥离下去。而他也不过是需要忍受几天皮肉消融的剧烈疼痛而已——类似的疼痛他已经经历了太多,早就已经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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