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为大,还是身份高贵的侯府老夫人。破坏尸身这种事情,周侯府不同意,是占理的。 方正义无计可施,焦头烂额。 他只能用自己的力量,往牢房里给云揽月和高妙手,送些好吃好喝的。 京兆府尹大人,一看镇北王的人出动了,自然是不敢怠慢这两个死囚。 他自掏腰包买了鸡鸭鱼肉,还让自己的夫人亲自下厨,每日好吃好喝伺候着这两人。还把自家的蚕丝被都送牢房里了,生怕给二位祖宗冻着。 京兆府尹大人,更怕镇北王,找他秋后算账: 那位暴戾的小主儿,自己的皇兄都能捅一百多刀,真是太骇人了,捅他一个地方官,也是极有可能的。 京兆府尹大人作为一个官场老鸟,他深知,此刻自己必须要做到,镇北王府和周侯府,两头都不得罪,才能保全自身。 女医馆被关张,京兆府衙门口,每天都跪满了请命的百姓。 给京兆府尹大人,愁得都不敢升堂了。每天掰着手指,数日子,期待行刑之日的到来。只有那两位大爷人头落地,案子彻底了结,他才能舒坦……
第109章 第一次为别人拼命 终于到了行刑之日,京兆府尹大人亲自去监斩台,监斩。 他吓了一跳: 本官许多天不出门,京城的风气,都变了吗? 怎么这么多女人抛头露面的啊? 砍头,有什么好看的?不怕吗? 这些女子,很多都是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之人,更多的,是这辈子第一次来菜市口观刑,怕,也要来。 她们个个神情哀伤,来送恩人,最后一程。 身患病痛之人,最知道感恩,如今,女医馆关张,馆主马上就要被砍头了。 她们日后身上再有病痛,要么羞于跟男郎中开口问诊,要么,家贫付不起高额的诊费。 只能忍受病痛的折磨,甚至,是在家等死…… 好多女子,都落泪了。 一个衣衫华贵的妇人,要上台,给云揽月送送行酒。 京兆府尹大人,点头恩准。 此妇人,正是上次,墨景琛救回来的那名突发痫病,口吐白沫之人。 妇人跪在云揽月面前,双手把酒端起来,眼含热泪,哽咽道, “感谢云馆主,救我一命。 上次,若不是你拦着我夫君,他定不会让我求医。 大恩无以为报,您喝了这碗酒……” 妇女说不下去了,啜泣不止。 云揽月十分豪爽地把一碗酒一饮而尽,笑道, “大姐,谢啦~” 云揽月笑了,大姐却哭成了泪人,她不仅为自己,也是为无数女子,落泪: “以后,京城再无女医馆,再无云馆主这样大义,不图钱财,救女子于病痛之人了……” 云揽月想到了宗主,他的目标,就是救世济民,爽朗一笑, “你放心,还有的,世上的好人,又不止我云揽月一个~” 云揽月一向警觉,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她看妇女的同时,眼神也一直越过她的肩膀,扫视着围观的人群。 她从来没有在京城的大街上,见过这么多女子…… 她们是来送自己的吗?是在为自己哀伤哭泣吗? 想不到,自己一个杀手,这辈子,临死前,还能享受如此荣光呢…… 云揽月自小就不喜欢女儿家的东西,不喜欢娘亲教她做生意,打算盘。 她喜欢打人,是个好战分子,对于刀枪剑戟各种招式,特有天赋,看一眼就会。 人还没宝剑高的时候,就跟舅舅杀通天混剑血楼了,可谓是,从小就见惯了生死。 她自己一身好武艺,都是从死人堆里一剑一剑厮杀出来的。 每一次出任务,都是提着脑袋赚钱,她从小就不怕死。 只是,想想自己活了二十三年,还没来得及告诉那个人,她很喜欢他。短暂的人生,多少有点遗憾罢了…… 也不知道,上一次别,那只狸猫,有没有活下来。 如果他已经死了,自己下去,还能会会他,人生,也算没什么遗憾了。 云揽月想着想着,倏尔瞥见人群里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时间,她还以为是自己怕死,出现幻觉了。 可是,定睛一看,不是幻觉,就是狸猫! 太好了,他活下来了! 狸猫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满眼坚毅的杀意。 那是赏金猎人,要动手前的征兆! 云揽月心中又一惊: 难道,他要劫法场?! 云揽月的目光,在人群之中搜寻人群。 人群之中,果然三三两两,混满了鬼影门的赏金猎人! 看他们的站位,是冲着那些官兵去的! 一旦动手,马上就能冲上去,对官兵们一剑封喉! 那只臭狸猫!他真的要劫法场! 胡闹! 云揽月和狸猫对上了视线,用眼神警告他: 不要!!!快走!!! 我们云家满门的性命,都是宗主的! 我是不会为了自己苟活下去,坏了宗主的大业! 狸猫面对云揽月凌厉的眼神震慑,丝毫不买账,也用坚毅的眼神回应她: 我就不走!!! 云揽月看着狸猫不为所动,锐利的目光,软了下来,乞求意味颇浓: 别救我,求你…… 可是,狸猫不为所动,他内心早已有了觉悟: 大不了一死,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法场,我劫定了! 云揽月本来从容赴死的心,见到狸猫,也开始不安定了,她决定拖延一点时间,便对送酒的妇人说, “能不能麻烦你,给我的老郎中,也送一碗酒?” 妇人擦着眼泪,连连点头, “当然可以~” 妇人面对救命恩人最后的请求,当然不会拒绝,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大防了,起身过去,给跪在一旁的高妙手送酒。 高妙手,行医大半生,早已生死看惯,也生死看淡了。 此刻,他心中唯一的遗憾,就是: 还没有教会孙太医针灸。 那老家伙,咋那么笨呢。教了他这么久,也没学会,他是怎么当上御医的? 知己一场,即将阴阳两隔,也不来送送我。 他是怕被我连累吧?他们混官场的人,真真是无情又现实…… “刀下留人!圣旨到!刀下留人……” 远处,传来嘶哑高吼的老朽音,正是孙太医。 他骑着快马,在御林军的簇拥下,高举圣旨,赶来了! 高妙手笑了: 哎呦呵,老家伙,感情,我刚刚还冤枉你了? 自从女医馆出事,可给孙太医忙坏了。 白天,他奔走于患者之中,求签万民书。 夜里,在太医院的档案署里,翻找皇室能推翻“毒药救人无功,补药杀人无过”的医案。 原本还有稀稀疏疏几根黑头发的他,把事情办妥,头发全白了! 孙太医活了大半辈子,就没为谁拼过命,这还是头一遭呢~ 就在一个时辰以前。 孙太医带着为女医馆情愿的万民书和天启开国皇帝用砒霜以毒攻毒治好疾病的医案,求到了御前。 孙太医家中,世代都是做太医的。家训就是不参加党争,不站队。所以,不管哪个皇子上位,孙家在太医院的地位,一直很稳定。 孙太医本人,伺候了先皇,又伺候现在的皇上,正儿八经的御前老人。 他说话,不代表周侯府,也不代表墨府,更不代表镇北王府,只代表他自己,在皇上跟前陈情,是极有分量的。
第110章 叫我臭猫,我哪里臭了? 孙太医跪在圣前,不卑不亢亦不哀求,而是以一个医者的身份,有理有据地阐述中心思想: 一,天启的开国皇上,都用毒药治过病。高郎中的以毒攻毒治疗癫狂的方子,可行! 二,女医馆,是万千贫病民女之福,不能因为一桩意外就关张了。 皇上自己就是十九子夺嫡的胜利者,他什么没经历过? 其中的弯弯绕绕,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怎么回事。 皇上十分的生气: 皇子争储可以。 太子之位,本就应该能者居之。 但是! 争储,不能损害百姓的利益!这是最基本的! 上位者不为民,上位何用? 于是,皇上下了圣旨,应万民书的请愿,宽宥了女医馆的馆主云揽月和老郎中高妙手。 还为女医馆,提了新牌匾: 百姓女医馆 皇上的意思,很明确: 以后,凡是达官贵人,都不许去百姓女医馆看病! 不许把朝堂争锋之气,带到女医馆。 不许与民夺利! 此后,百姓女医官的名气扩大,许多外地游街串巷的江湖女医,都慕名前来投奔。 女医馆来者不拒,规模不断地在扩大,造福一方。 云揽月和高妙手,回到了墨府。 萧烨再见到云揽月,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完犊子了,父皇御笔给女医馆赐名,她这个名义上的馆主,自己是没办法送走了…… 云揽月,也没给镇北王好脸色: 听说他因为一顿饭就要把我撵走,真是野猪吃不了细糠! 还皇子呢,啥世面也没见过,苦咔咔大穷鬼一个! 宗主从小跟着他,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真是可怜。 墨景琛和颜悦色对云揽月道, “你受惊了,给你休沐两日,从账房支些银两,出去玩吧。” 云揽月红唇一扬,笑道, “我才没受惊呢,我这条命是公子的,从未怕死过! 不过,银两我就收下,多谢公子~” 云揽月得意地瞥了萧烨一眼,目光充满了挑衅: 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还干不掉我的样子!大傻缺,气死你! 萧烨被她挑衅得双眸淬火,吼道, “墨景琛!你让她休沐一辈子!让她从我眼前,消失!” 墨景琛淡然一笑,心中嘲讽, 【小娇包~】 【云揽月一向花钱大手大脚的,她这一转头,至少要拿走我几万两。 哪里能让她干拿钱,不干活呢~】 表面,却没有搭理萧烨的话茬,淡然道, “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 萧烨闻听心声,内心无比震撼: 拿走你几万两??? 墨景琛,你是认真的吗!!! 我滴个乖乖,你不会比陈敬亭,还有钱吧…… 墨景琛,你让我感到陌生! 两个人一起,去往镇北王府。 云揽月,独自策马,来到城外的小河边。 “出来吧!臭猫!” 狸猫嬉皮笑脸,长腿迈着大步,从树林里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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