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感觉又开始发烧了,他挪动步子,缓缓回到室内。突然,书房传来“哐当”一声声响,楚兆年一下疑惑顿住,脚尖转移方向,朝书房走去。 打开灯,地下躺着牛皮纸袋,是上次他随手搭在CD架子上的,估计当时没放稳。 头很沉,弯腰的动作变得迟缓,他略微吃力地将纸袋捡起来,开口没封好,一个不当心,里头的资料全部散到地上。 死亡证明。 楚兆年心跳倏地一顿。 入股合同下面夹了一张死亡证明。 莫大的不安和异样顿时从心底横生,如野草般风长,他抖着指尖,将那张纸抽出来。 死者姓名:楚兆年。死亡时间: 11月9日。 回忆潮涌般袭来,上辈子11月9日,他站在新歌打歌舞台上,看着漫天星海,坠下高台。 他至今都忘不掉,触地时剧烈的碰撞声让大脑一片空白,其实那一刻感受不到太多痛,又或许太痛了,痛到失去知觉。 指尖夹着的纸张在颤动,楚兆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现在还活着,却出现这么一张纸。 他不觉得向延序会恶作剧到这个地步。 于是,他把牛皮纸袋的东西全都翻了,翻出一张MJ集团董事长秘书的名片。 上面清晰地记录了地址和联系方式。 楚兆年沉默地看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快步走到电脑桌前坐下,然后将向延序的电脑打开。 “密码?”他输入向延序的生日,然而显示错误。 搭在键盘上的手顿了顿,楚兆年又将自己的生日输进去,依旧错误。 他突然感觉有点喘不上气,脑袋很沉,眼皮很重。 向延序还会设置什么密码?他揉了揉太阳穴,随意一瞟,又看见桌上静静躺着的死亡证明。 他试着,试着把死亡日期输进去。 电脑打开了,桌面很干净,没几个软件。 楚兆年滑动鼠标,点进浏览器,发现最近的浏览记录是在上一年年末,向延序频繁地进入邮箱。 也许是向延序没想过有人敢动他的电脑,邮箱设置了自动登陆,都不需要楚兆年猜密码。 最新邮件的发件人id号很眼熟,楚兆年只是想了几秒,就抄起放在手边的名片。 和MJ集团董事长秘书的邮箱号一模一样。 邮件非常短,只有三个字,对方问: “你是谁?” 然而向延序没有回复。 楚兆年蹙了蹙眉,又将所有跟MJ联系的邮件翻出来。第一封,是向延序主动发的。 一个附件,打开是8th power准备新专回归的时间计划表,属于不可外传的内部机密。 楚兆年火气顿时就上来了,又看见对方回复: “请问您是哪位?您发的附件是什么意思?” 向延序反问: “你觉得8th power在你们上市阶段出新专,会不会影响你们的股价?开盘绿,不太好看吧。”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避开8th power回归期?不可能的先生,准备上市需要花上一年的时间,我们早已蓄势待发。” 向延序回复: “没有,我只是建议你们阻止8th power回归。” 楚兆年滑动鼠标的手顿了顿,华韵两年前就上市了, MJ作为竞争对手自然紧随其后,这次上市对MJ来说至关重要。 但向延序为什么要借MJ的手阻止他们回归? 他退出了邮箱,在空旷的电脑桌面寻找着异样,终于在一个电脑文件夹里发现了很多奇怪的文件。 这些文件都大同小异,全是向延序给华韵项目部提供的行程方案,每一个行程都把新专原本的回归时间给顶了。 里头甚至还有一封项目部经理的千字回复,每个字都在表达相同的意思: “向董,回归时间不能被占用。” 8th power曾经和方粒们有一个约定,每一年必须出一张正规专辑。 公司和团队从来没有食言,毕竟诚信不管对于商人还是艺人来说,都是很重要的。 然而下一个文件,向延序依旧固执地提出新方案,并在方案下附字: “不是说占用,只是让你们把回归时间调整一下,不要放在11月。” 11月……楚兆年扭头看一眼自己的死亡证明。 几个文件保存的时间都在半年前,比向延序泄密给MJ的时间要早。 很显然,他给项目部提出的意见并没有得到采纳, 6%的股份也没有给他带来特权。 楚兆年看得眼睛有些疼了,他熄掉屏幕,反光照出他的影子,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很突然地,起风了,把门窗吹得哐哐响。 死亡证明被人在次拿起来,楚兆年在猜测它的来历。 脑子一断线,他忽而想起之前写词的那段时间,向延序追着自己问的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相信有前世今生吗?” “你觉得人死可以复生吗?” 纸张脱手落下,有些孤独地躺在地上,楚兆年产生了一些很荒谬的猜测。
第37章 爱情天平 11月9日, MPS打歌舞台。 “8th power,后台准备。” 化妆间人来人往,化妆师紧急的给头发喷上最后的定型。 金西旻先站起来,招呼大家聚在一起,伸出手。 八个人围成圈,挨个把手叠搭成小塔,楚兆年是最后放上去的。 “321, fighting!” 掌心用力按下,然后放开。 “诶,你怎么了?”文丞用肩头轻轻碰了碰楚兆年,两个人踏上还未升起的升降台。 楚少年有些心不在焉,蹲下身做好开场姿势, “没什么。” 他眸光落进黑漆漆的虚空中,耳边发狠的威胁犹存,字字诛心: “如果他知道他的队友一直对他抱有那种心思,你说他会不会觉得毛骨悚然?他会害怕吧。” “你有没有想着他打过,啧,说出来就觉得恶心哈哈哈。” “你想怎样?”楚兆年抓着手机的指尖泛白,听筒那边声音有几分得意: “五百万,买一份永远不会翻船的友情,很值吧?钱到帐,我立马删照片,你看怎么样?” 楚兆年出神地想起邮箱里收到的那张被偷拍的聊天记录,不知道是哪个内鬼动了他的手机, “做梦。”他微微眯起眼,冷声说。 “哈。”那边笑了笑, “当年你妈就是这样被你气死的吧?” 楚兆年眼皮一跳,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把电话挂了。 结果对方又不死不休地发信息过来, “不怕我发给他吗?让他看看他好队友的真面目。” 楚兆年指尖在键盘上敲出声响: “发,不发你是孙子。”随即dj拉黑。 接到威胁电话后的几天,楚兆年依旧该吃吃该喝喝,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夜晚开始变得特别漫长,难以熬到天亮。 尤其到后面,向延序总是在有意无意地避开他。 他们的交集甚至比睡过后的尴尬期还要少,哪怕进行团体活动也对不上一个眼神。 或许正如那人所说,向延序害怕了,恶心了。 无所谓,楚兆年心想,少一个朋友而已,也不是太重要。 可他的状态还是肉眼可见变差了,周围的人时不时会过问几句,他自己却毫无察觉,只说天气太干,人也浮躁。 谁又能想到,一失神的功夫就掉到舞台下面去了呢。 又下雪了,雪花贴在窗边,冷意顺着缝隙挤进来,轻轻刮打楚兆年的脚背。 他赤脚踩过死亡证明书,走出书房,缓缓踱步下楼,行至玄关,看见雨伞立在收纳架上,向延序出门没带伞。 他微微抬下眉,转眼又垂下,毫不犹豫地回头往房间走。 如果向延序也跟他一样,重生而来,那么这一世的种种就会变得模棱起来。 就比方说,向延序跟他在一起,究竟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怜悯? 又或者是对上辈子他的死而感到愧疚? 楚兆年找遍了回忆,才发现,向延序从来没说过一句喜欢和爱。 很不公平,在这段感情里,向延序永远拥有上帝视角。 行李不多,应该能赶在向延序回来之前收拾完。 但是脑袋实在是太晕,楚兆年每收一件东西都要停顿下来,想一想,接着再收拾下一样。 大概收了三四件衣服,向延序就到家了,刚走近房门口看见行李,不知道抽了哪根筋,忽地扔掉手上的粥,冲向楚兆年, “你要去哪儿?” “回家。”楚兆年没力气跟他吵。 “为什么?”向延序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动弹。 “嫌疑解除了,我没什么理由住你家吧。”向延序抓得不紧,楚兆年挣开对方的遏制,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 向延序拧起眉心,好声好气道: “我又惹你了?你现在回去不安全。” “怎么不安全?” “狗仔会蹲点。”嫌疑解除外加上梁渔的事,确实是媒体会相争抢夺第一采访的头条预备。 楚兆年突然笑了笑, “向延序,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有想过会变成今天这样吗?” “什么?”向延序脱口而出,对上楚兆年眼睛的瞬间,他沉默了。 良久,他滑动喉咙说: “你知道了。” 浑身滚烫得厉害,脑子也快爆炸,楚兆年忍着不适,语调平淡: “你害死梁渔的时候,有过一丝内疚吗?” 向延序顿时愣住,又握上楚兆年的手腕,想要解释,却被一下甩开。 “别碰我!”楚兆年突然发难,用尽力气嘶吼,浑身不自觉发抖, “你以为你能置身事外吗?” “我……。我没有。”向延序哽住,慢慢垂下眼睫,深吸一口气, “对不起。我真的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一句没想过就能撇清责任吗?”楚兆年双目猩红,撑着床垫站起来,背上刚才收好的行李包,踉踉跄跄往前走。 包带陡然被人抓住, “对不起。”向延序低声重复,哪怕深知楚兆年不喜欢听。 “你该到梁渔坟前去说。”嘶吼过后,楚兆年只能发出一点气音了,一副随时会倒下的模样。 “你现在生病了,回家没人照顾,我不放心。”向延序埋着头,依稀能看见他脸色很黑,被甩开的手蔫蔫地耷拉在膝下,指节不停相互摩擦。 “别假惺惺了。”包带转眼间脱手而出,爱人的背影决绝,没有给他一丝一毫解释的机会。 莫名地,就是很烦躁,想要拉着全世界一起陪葬的烦躁。 这种感觉在楚兆年碰上门把的时候爆发了,向延序一把抢过他的包扔在地上,拦腰抱起楚兆年带回床上,接着迅速用被子将人裹起来。 “明天再走,我不进来。”没等楚兆年抗议,他自己就先走出去, “哐当”一下,把门给关上。 安静了没几秒钟,楼下传来一阵阵玻璃破裂声,响了多久,楚兆年的眼睛就睁了多久。 最后万物还是归于平静,向延序是个疯子。 印象中向延序没有情绪崩溃的时候,作为谁路过都要逗上一逗的狗子团欺,他向来很宽容,会打会闹,但不会真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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