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今日过来的目的,段光宗一下子就急了,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结果被自家老娘阻止了。 卢珍珠倒也还算沉得住气,笑着道:“六叔公,这话说得见外,纵使有了断亲书,我们和段明朗是一家人这点依旧是不会变的。这些年,他父亲很是惦记着他,连带着当年做的断亲的决定都无比的后悔,如今我们过来只是想要弥补一下,毕竟这血缘关系是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保长听着她软硬不吃的话,想着她是要耍赖了。 保长还在想着对策,突然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又是一个东西朝着卢珍珠飞去,直接砸中了她的脸。 卢珍珠惊叫了一声,痛呼之下捂住了脸。 众人循着那东西过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砸人的是段锦,他刚刚砸人的东西也是不知道从那里摸出来的小香灰炉子。 段锦恶狠狠的朝着她道:“我说话你没有听到吗?这是我家,我家里不需要你指手画脚,你再不滚,我便去告你。” 卢珍珠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挤出一个笑来,朝着他感叹道:“你这孩子,看看没有长辈教导都成什么样了,我是你的长辈不会和你计较你的无理的。” 段锦显然被她气狠了,胸膛起伏不定,伸手想要另外找东西砸她,却半天都找不到。 林洛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生怕他刚刚醒来,又把自己气昏了过去。 卢珍珠脸上的神色越发的得意,甚至盯着段锦的眼神越发恶毒,在心里暗暗想着,只希望段锦这个气性大的小畜生在这里活活气死过去,那这样保长就没有理由继续护着剩下那个小哥儿了。 “够了。” 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明明声音不大,在场的众人却是不敢再动了。 紧接着,一个穿盘领长衫、头戴方巾、脚蹬长靴,一身青衫显得温文儒雅,年约四十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 男人穿着的这一身,完全就是当朝举人的标配,这都是有了功名才能穿着的,凡是见了便没有人会猜不出他身份的。 在这个朝代,读书人的身份可是很高的。童生便能受到普通人敬仰。秀才见官不拜,受普通人礼遇。举人有机会能当上小官。进士更是优秀者直接授官,差着能名扬家乡,受地方乡绅和士绅巴结、官员平辈礼遇。 男人走出来的时候,在他两旁的人都给他让了道,待屋子里的众人看清他的穿着打扮之后,刚刚那些嚣张跋扈的凶狠气质都收了起来,面对男人甚至带上了几分拘禁。 卢珍珠脸上的得意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几分错愕,甚至带上了几分惶惶。 “苍老爷。”保长看着男人站出来,却是被男人一手挡了回去。 保长不说话了。 苍鸣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缓缓来到了供着段家夫妻的排位前,慎重的给他们上了三炷香。然后,苍鸣又在众人的视线当中,扭头看向戒备的盯着他的段锦。 苍鸣盯着段锦看了许久,让他都觉得有些不自在了,这才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 苍鸣将目光看向了卢珍珠,语气温和,眼里却带着几分高高在上,“卢氏!” 声音不大,卢珍珠心下却是一抖,连忙道:“是,举人老爷。” 苍鸣继续道:“按照本朝律令,只要签下了断亲书,那便是两家人,今后不得以亲情为借口继续剥削压榨另外一家人,若是违抗那便是违背律令,这是要吃官司,需要去衙门吃板子的,你明白吗?” 卢珍珠想要用刚刚对付保长的方法继续耍赖,可是对于苍鸣身份的敬畏,她知道她是无法反抗的,只能在他盯视下缓缓道:“是,我,我明白。” 苍鸣听着她的回答,这才露出了几分笑容,像是轻描淡写的交代了一句,“今日这事我做主,到此为止便了结了,若是让我知道你继续过来倚老卖老,那便是驳了我的面子,我想你知道后果的,对吗?” “是,我明白,今后不会了。” 卢珍珠说完,整个肩膀都垮了下去,她今日是做了充足准备的。前来拦挡的村里人不怕,她也是带了人的。保长她也可以硬抗,反正她咬死了他们是血亲可以管教。谁知道半路杀出了一个举人老爷,她这是万万没有想到的,给她十个八个胆子,她都不敢和举人老爷对着干。 卢珍珠不甘心,却也知道她没有抗争的能力了,她咬了咬牙,带着人离开了。 离开时,那些跟着卢珍珠来的人还有些懵,但是他们同样不敢反抗苍鸣,毕竟那可是举人老爷,大小也是半个官老爷,他们这些平民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看的。 跟着来的其中一人,在离开了段家之后,看着为首的卢珍珠,不忘道:“卢老太,你答应我们的,你不会耍赖吧?” 还不待卢珍珠开口,站在那男人旁边一人便开了口,直接道:“卢老太自然是不会耍赖的,毕竟我们那么多人在这里,怎么都不能让兄弟们白跑这一趟吧?” 卢珍珠的脸色难看,过来之前她朝着这些人许诺过,只要他们跟着自己走一趟,帮着她获得这段家的屋子,那她便给每人五十文钱。 可是,卢珍珠是万万没有想到,她算计了那么久,不仅这屋子没有得到,段家其他东西没有得到,她就要舍去那么多钱。
第6章 如何守护 卢珍珠不敢骂举人老爷,只能咒骂那死了的继子,死了之后竟然还来这一出,也不知道是怎么和这举人老爷勾搭上的,白白让她跑了这一趟。 卢珍珠心里滴血,可是正如这些人说的,她完全不敢说她不给,最后只能咬牙给了钱,以至于回去还被家里的老头子打骂了一顿,只是这些都是后话。 卢珍珠愤恨的看了段家大屋子一眼,还有些担心她得罪了举人老爷之后会不会被报复,若是这样她真的成了家里的罪人了。 * 目送着卢珍珠他们离开,苍鸣收回自己的视线,将之落在了段锦身上,来到了他的面前,低头看了他一会儿,盯着他那双因为瘦下来而显得越发大,此时还瞪着自己不服气的眼睛,笑道:“你倒是有几分你娘的脾气。” 段锦不高兴,刚刚的气还没有消,此时也不管眼前之人是谁,皆是觉得他不怀好意,直接道:“关你什么事!” 保长刚刚还同情段锦,此时听到他对苍鸣说的话,脸色都变了,想要阻止一下这个不分敌我就攻击的糟心玩意。 结果,保长还是被苍鸣给拦住了。 苍鸣倒也没有因为段锦的不识趣而生气,他甚至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大了,看着他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怀念,像是透过他在看某人。“光是发脾气,可是护不住身边人的,只会让他们一个个离你而去。” 段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瞳孔猛地收缩了一瞬,盯着他的眼神中全是愤怒。 苍鸣倒也没有继续说了,只是朝着旁边众人道:“我们走吧!” 苍鸣领头,跟着他们来人又呼呼啦啦的跟着他离开了,仿佛他们来着一趟,只是为了来看看而已。 等到苍鸣领头离开之后,过来帮忙的赵家众人看着醒了的段锦,以及在旁边扶着他的林洛,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皆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刚刚苍举人在这里,他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眼下看着刚刚醒来,却是无比暴躁的段锦,他们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倒是林洛反应了过来,他感谢了过来帮忙的赵家人,以及跟着赵家人过来的其余人,让他们先回去,说改日再登门道谢。 紧接着,让留下来的赵大和苗大妮,赵二和他媳妇葛金花帮忙收拾了一下屋子,这才准备扶着安静下来的段锦回去休息。 可是,段锦却没有像林洛期待的那般乖乖的让自己扶着回去,反而是盯着苍举人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在林洛没有注意到时,挣脱了林洛的搀扶,直接朝着外面追了出去。 林洛惊了,直接吼了出来,“段锦,你要做什么,你要去哪里?!” 段锦对林洛的话充耳不闻,一个劲的朝着苍举人的方向追了过去,途中跌跌撞撞却又跑得极其快。 “你等等!” 苍鸣等人闲庭信步,走得不算快,听着后面的动静停了下来,然后就看见段锦摔倒被林洛扶了起来,他却是推开了林洛,直勾勾的看向苍鸣,直接开口道:“你刚刚的话,是个什么意思?” 苍鸣看着段锦倔强的眼睛,看着他明明站都站不稳了,却有偏偏想要找自己要一个说法的样子,突然想到了当初那个肆意潇洒的少女。 难得的,苍鸣生出了再帮段锦一把的心思,在众人想要阻止的目光当中,朝着段锦走了过去。 段锦目光死死的盯着苍鸣,只等着他接下来的回应。 苍鸣低下头来,高高的俯视着他,低声道:“你刚刚砸你后奶,你觉得很痛快?” 段锦在他的注视下,缓缓开口承认:“是。” 苍鸣脸上露出了戏谑的神色,接着问:“那你知道,如果今天我不来,你这样做会发生什么吗?” 段锦皱起了眉头,想了想却是不太明白,能发生什么,会发生什么,不就是他会赶跑他那个后奶,没人敢欺负他们了吗? 苍鸣似乎是察觉到了段锦的内心,笑道:“你以为,你这样做了之后,她就会怕了你,从你的家里出去。” 段锦不满他的口气,回击道:“不是吗?” 苍鸣笑了,直接道:“当然不是。” 段锦对于有人否定自己的话,格外的不高兴,张口就想要反驳。 苍鸣却是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看着段锦严肃道:“你以为你是英雄,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让你后奶退步,你以为你这样冲动能护着你家里,可是你完全就不能,那些全是你自己一派天真的想法!” 段锦捏紧了拳头,朝着苍鸣吼了出来,“你凭什么那么说?!” 林洛在旁边看着突然爆发的段锦,脸上露出了担忧忐忑的神色,这位祖宗刚刚醒来,他担心他这样一气之下又晕了。 苍鸣却是不紧不慢的继续道:“你以为你发点脾气,别人就会听你的。你以为你动手,别人就会畏惧。你以为你愤怒了,别人就会听你摆布。实际上,你发脾气别人根本不在意,你动手别人只当你不懂事,你愤怒在旁人看来很可笑。你太弱小,连带着生气也不值得一提,别人如何会对你畏惧。” 苍鸣见段锦生气得上下起伏,继续道:“如果我没有出现,你那后奶就会让人制服住帮你们的那些人,强行带走你,之后以你们的家事为理由,抢占你的家产,赶走你的夫郎,甚至会直接折磨死你。” 段锦睁大了眼睛,眼里的愤怒越发的明显,显然是觉得苍鸣是在胡说八道。 苍鸣却是勾起了唇角,继续道:“你觉得不可能,是吗?那是因为你以前还有父母庇护,所以他们不会那样做,可是你现在有什么呢?即便是你的夫郎,他也觉得我的话才是对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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