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格霖微微一怔,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他很难说自己有多久没有因为一句话、一个眼神而感觉到一股酥麻的热意蜂拥上来,但他切切实实地因为眼前年轻人而感到了久违的力量,就好像这不仅是一句话,更是一个笃定的事实。 弗格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在短短几日的相处中,被一个年轻人轻而易举地吸引、由衷地欣赏,就像是有魔力一样。 他收回思绪,看向一旁仍旧十分惊讶的贺尔豪,他低笑一声,拍了拍贺尔豪的肩膀:“你找到一个宝贝了,他会成为焦点的。” 不论是这个世界的,还是这个时代的。 贺尔豪微微愣住,他看向弗格霖,这简直是至高评价了,甚至都让他有些恍惚。 谁还记得他带的这个是24k纯新人啊? “你今天过来是有事?”弗格霖询问道。 “啊对,姚导那边重新排了档期,今晚有场夜戏,我来接他过去。”贺尔豪点点头说道。 弗格霖闻言轻轻“啧”了一声,不太舍得放人,但也不得不放,他嘟哝道:“你手上就没点好些的资源角色?给他找这么个剧?” 跟着这么个导演也学不到什么东西,就连角色也跟个花瓶似的,白瞎了他学生。 “……新人嘛,先体验体验,也不能一口吃成个大胖子啊。您欣赏他就是最好的鼓舞了,咱一步一个脚印着来。”贺尔豪干笑着回道,他接戏的时候也不能预知这些啊。 贺尔豪轻咳一声,敲了敲门,打断了澈穆桓的练习。 他一走进练习室,这才注意到练习室的角落里,燕将池坐在轮椅上静静地陪着,他脚步一顿,不由看向弗格霖——这人一直在这儿??! 弗格霖目不斜视地略过,那能怎么办?燕家这个要待,他还能赶不成?更何况他这个小徒弟也乐意答应人家待这儿,他更没理由赶人了。 横竖不影响澈穆桓,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呗。 贺尔豪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糟心地略过燕将池,径直走向澈穆桓。 “结束了?”他询问道,注意到对方正在收拾剑穗,擦拭剑柄。 澈穆桓闻言道:“你不是来接我了?” 一旁大周小声向贺尔豪解释:“澈老师平时练习的话,做完这些还要再做三套力量训练才算结束。” 贺尔豪眨眨眼,力量训练?这是澈穆桓自己加出来的训练内容? “我给他安排了基础的,他自己又加练了两组。身体底子太差,上了力量做动作才好看。”弗格霖在一旁说道,微微皱着眉头看了贺尔豪一眼,“牧家怎么养的?” 贺尔豪摸摸鼻子。 澈家也不是没想过把澈穆桓接回去,奈何对方始终不愿意,牧家也不放人,碍于澈穆桓还住在牧家,甚至他们连两家的合作也不敢终止,每个月都定期往澈穆桓的卡里打一笔足够丰厚的生活费,牧家那头仗着澈穆桓在,不知道吃了多少甜头。 不过现在,看澈小少爷义无反顾搬出来的态度,怕是打算和牧家脱离关系了。横竖如今也满十八岁成人了,做什么打算牧家都不能干预,只要澈穆桓想要离开牧家,哪怕牧家要做什么,也得看看背后的澈家。 贺尔豪这么想着,心里也畅快多了,笑眯眯地向弗老道了声谢,然后招呼着澈穆桓。 澈穆桓擦了擦汗,起身推着燕将池的轮椅到门口,贺尔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燕将池的轮椅扶手—— 燕将池的轮椅扶手,谁碰谁断手,简直就跟他那天闯进燕将池的客房一样雷区蹦迪。 但显然澈穆桓是个例外。 贺尔豪艰难地收回视线,他好像必须得先给澈老爷子打个小报告了,别回头毫无提防的,他们家的小少爷被燕家这个给拱走了。 回到片场。 姚成再看见澈穆桓的时候,态度更加热切了,大概是知道那天澈穆桓换装上不喜有人在旁边,甚至还格外找了一个小隔间专门留给澈穆桓做化妆间与更衣室。 这样的待遇让剧组里的一干工作人员和配角演员都忍不住侧目。 带资进组的艺人不是没见过,但像是澈穆桓这样恨不得从上到下都明晃晃地打着标签[带资进组]的,还真是头一个。 贺尔豪也没料到,但是看一旁面色淡淡的燕将池,再看姚导亲自迎上来,目光想看燕将池又不敢看的样子,就知道这些到底是拜谁所赐了。 燕家这位恐怕早就给过压力了。 也好,反正能横着走也无需假装小可怜,免得哪天他一不在一没留神,真给别人欺负了。 澈穆桓倒是不觉得专门给他一间化妆室有什么区别待遇的,完全没有这样的概念,倒是其他人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叫他有所察觉,不由回望过去,微微挑眉:“今天他们怎么都盯着我瞧?” “可能是那天你给董晟走戏得叫人印象深刻,所以这会儿大家都好奇看你。”贺尔豪随口掰扯了一个理由,澈老爷子给他发来了一个视频通话的消息。 燕将池闻言扫视一圈,周围那些打量的视线顿时尽数散开。 澈穆桓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倒也不用和他对上就跟触电一样的吧? 他低头看向一旁坐在轮椅上沉默寡言的男人。 “澈老师,化妆室安排好了,您现在去化妆换衣服?”片场里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小声询问道。 澈穆桓闻言点点头,贺尔豪朝他晃了晃手机,示意自己去打通电话。 总得给澈老爷子一周一汇报下进度。 视频那头,澈老爷子皱着眉头看贺尔豪:“你在哪儿呢?背后怎么那么乱?” “片场呢老爷子,带穆桓来拍戏。”贺尔豪笑眯眯地弯着眼睛。 “这么晚还拍戏啊?这都快十一点多了,不给孩子休息啊?”老爷子一听眉头皱得更紧巴了。 贺尔豪忍不住好笑:“拍夜戏就是这样了,而且也得候着其他演员的时间来。” “那下回我们自己做电影电视剧,时间就用不着候着其他人了吧?”澈老爷子眼睛一眯,觉得不是不行,团队可以买,剧本可以买,能用钱砸下来的都不是事。 贺尔豪顿时头大,连忙说道:“等下就轮到穆桓拍戏了,您要看看么?” “好好。”澈老爷子一口应下,他轻哼一声又道,“弗老头都快跟我抢孙子了,你什么时候把穆桓带来凛都?你不来那就我去帝京。” “老爷子您也太急了,这才没隔几天功夫……”贺尔豪失笑。 “没隔几天,就冒出一个老头来跟我抢孙子,你还想再隔多久?”老爷子小孩子脾气上来,瞪向贺尔豪。 贺尔豪再度头大地赶紧投降,换了个话题:“对了老爷子,和您说个事,燕家燕将池,您有印象么?” “燕家那个小子?心狠手辣。” “最近动作不少,燕家其他几个怕是加起来拧成一股绳也玩不过他。”澈老爷子闻言笑了一声,虽然嘴上评价得尖锐,但是眼里看不出多少不满,反倒有几分兴趣,“几年前他自己开辟燕桓集团便可知他野心不小,看现在市值,燕氏与燕桓,相差得也不大吧?” “燕氏哪怕有他先前撑着,那也是老树大厦,蠹虫横生,中空将倾,依我看,倒还不如燕桓这样的新生集团,欣欣向荣,干净健康些。” 贺尔豪听着便知道澈老爷子对燕将池的印象极好,也是,澈老爷子自己当年就是打拼下的江山,野心雄心手段各个不缺,也就现在退下来了,才显得和蔼得像个打鸟大爷,天天拍鸟。 “提他做什么?”老爷子又问贺尔豪,“前段日子听说牧家要穆桓去与他联姻,是因为这个?” 贺尔豪点了点头,目光游移了一下,去瞄燕将池的方向,没见着人便松口气,继续安心地打算打小报告。 澈老爷子又道:“联姻这个事情,不是燕家那小子会甘心去应的,哪怕坐轮椅上,也影响不了他打造自己帝国的野心。至于牧家,要是还要穆桓去跟谁家联姻,我自会去警告牧向东,不必挂心上。” 贺尔豪:“……” 有没有可能燕家那个是真的对咱家小少爷有点不正当的心思啊? 谁家好人会一眼就注意到一个男人半小时前刚哭过的痕迹?谁家啊? 贺尔豪刚要开口,就见燕将池操纵着轮椅从不远处正面滑过来,两人目光一交接,贺尔豪甚至心虚得一个手抖,直接把老爷子的视频给挂断了。 澈老爷子:?? 是我打鸟多了太好说话还是怎么的? “燕总。”贺尔豪脸上挂上假笑。 燕将池来到他面前,目光扫过贺尔豪脸上挂着的假笑,他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就别笑。” 贺尔豪收起了笑脸。 他目光微微锐利了些许,开口道:“也好,燕总,我们直接开门见山,我想知道您究竟……” “你用不着知道我想做什么。”燕将池打断了贺尔豪的话,他冷淡地看向对方,手指摩挲着尾指上的翠扳指,淡淡道,“你只需要知道一点,我不会伤害他,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哪怕让他生气动怒,都不允许。” 燕将池抬眼,他操纵轮椅蓦地拉近距离,声线一冷,出声警告:“贺尔豪,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你就能确定,你做的是正确的?于他,是最好的?”贺尔豪微微绷紧身体,他微眯起眼,“澈穆桓是澈家人,澈家自会给他最好的,一个外人的话,你觉得我能相信你?” “澈家会给他最好的?澈家便是让他摔进池子里,这样保护着他的?”燕将池目光骤然狠厉起来,他猛地操纵轮椅往前逼近,径直撞上贺尔豪的小腿,看着贺尔豪吃痛皱起来的脸,他声音阴冷,“这笔账,我会替他算,那几个人,一个都别想就这样过去。” 贺尔豪一惊,对上燕将池目光的瞬间,他背后顿时一片冷汗,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们俩聊什么呢?”不远处化妆室的门打开,澈穆桓已经换好了衣服化好了妆容,他隔着点距离招呼了一声,笑眯眯地弯起眼,“我看着如何?” 燕将池拉开距离,然后转向澈穆桓。 今天拍夜戏,搭了外景,拍的是男主与女主矛盾分开后,男主遇刺,被穿着夜行服出来摸鱼的七皇子顺手搭救。 澈穆桓一身黑色劲装,黑纱蒙面,一袭斗笠近乎遮住了大半张面孔,腰间束带修饰着身形,更加衬得人修长挺拔,宽肩窄腰,远远走来犹如从画布里出来的人。 燕将池很快操纵着轮椅来到澈穆桓的身边,他微微抬起脸,目光柔和下来:“很有侠义的味道,很好看,像是从挂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他曾经画过澈穆桓,但是怎么画都不像,后来尽数一把火全烧了,连着自己的宫殿一道,全在火舌里化作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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