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见状心酸又怜悯地看了眼那医生,总算有人能明白他方才的感受和处境了。 澈穆桓瞧着好笑,男人的视线是有些凶,但也犯不着这么害怕吧? 不过他也察觉到刚才那家庭医生过来时的轻怠,见燕将池能唬得住对方,便索性什么也不说,装作没看见。 邵叔在一旁看得脸上所有的褶子都皱起来了,忍不住叹气:“怎么就受伤了呢?” 是啊,怎么就受伤了呢。燕将池垂着眼,手指甲死死刺着掌心,他就该在姚成卯劲追求完美的时候阻止,他就不该由着澈穆桓的性子去试一遍又一遍。 家庭医生也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忙活好,澈穆桓困得连家庭医生折腾时的刺痛都觉得好像若有若无了,思绪跟着神游,仿佛半梦半醒着。 “……澈老师,澈老师,回房间床上再睡呀。”大周无奈地低低催促,“在沙发上睡多不舒服,明早您起来肯定浑身都疼……” 大周一边说,一边弯腰要去架澈穆桓回房。 澈穆桓阖着眼,眼皮重得好像抬不起来,大周的声音都好像是从天边传过来的似的。 他昏昏沉沉地摆手道:“不疼,就这么睡。” “您先回床上,马上就能睡了,乖啊。”大周觉得自己像是在哄小孩,一边说着,一边扛着一米八多的澈老师往卧室里走。 “定要回去睡?”澈穆桓含含糊糊地问。 “嗯嗯。” “罢了,去传阿燕来给朕洗漱。”澈穆桓一偏头,仍是闭着眼,模模糊糊地哼了一声。 大周闻言一顿,“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您在我这个生活助理不知情的时间里都和燕先生玩什么啊啊。角色扮演吗? 大周下意识地往燕将池的方向看,燕将池先前被澈穆桓催促着去浴室里洗漱了,这会儿还在浴室里。 “那个,您先躺下,先躺下。”大周干咳一声,连忙把他家澈老师先放回床上,然后结结巴巴地既不敢往浴室的方向看,也不敢去看澈穆桓,恨不得两只耳朵能关门。 贺尔豪送走了邵叔和家庭医生后回来一看,就见大周奇怪的模样,又看了眼已经歪着头睡着了的澈穆桓,舒了口气:“他睡着啦?那行,你也回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了,跟我一道走吧,我带你一程。” “……好的谢谢。”大周干巴巴地说道,看看澈穆桓,又看看浴室,用力闭了下眼睛。 他想起了第一天在这间公寓里发生的那场对话,所以他决定还是闭上嘴什么也没说。 澈老师就是他唯一的哥,唯一的老板,贺哥也是这样叮嘱他的没错。 所以他得有澈老师许可了,才能把澈老师和燕先生的事情汇报给贺哥,没毛病。 难怪燕先生总瞪他,他下回一定注意。 大周一时间觉得自己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什么都看明白了。
第10章 万人嫌第十天 万人嫌第十天 燕将池从浴室里出来后,便注意到澈穆桓已经躺在床上睡得极沉,大周和贺尔豪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他慢慢推着轮椅来到澈穆桓的床前,放轻了呼吸,就好像生怕呼吸声会吵醒床上的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慢慢泛起熹微的光亮,燕将池才像是恍然梦醒一样,他悄然滑着轮椅来到房间的窗边,将窗帘尽数拉上。 他又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青年,这才慢慢操纵着轮椅退出了房间。 睡眠时间对于燕将池而言微不足道。 自从车祸之后,他一贯睡得少。 他既恐惧着睡眠,却又渴望着睡眠带来的梦境。他既渴望再看见那个人,也恐惧着梦醒后什么也抓不到的虚无。 也就只有在这儿的夜里,他尚有去处。 随着天亮,燕将池开始处理这两天堆积的事务,不仅是燕桓集团与燕氏的切割,还有燕家那些麻烦。 晾了燕家那些人一段时间,已经有不少人按捺不住,频频有所动作,步步紧迫着燕将池,试图在他的项目里捣乱生事,巴不得出些事情好立即逼他交出燕氏顶楼的那张董事椅。 在外人看来,这段时间燕氏风起云涌,年轻的分家接班人像孔雀开屏一般展示着自己的能力,而过去那个如同一杆大旗支起燕氏这座庞然大物的燕将池,仿佛已经彻彻底底地沉寂下去。 昔日那个能够轻易动撼整个金融圈的燕将池,随着车祸几年的困顿,犹如牢中困兽,已然成为了一个过去的符号。 但是这些人不知道的是,燕家这些年轻人的动作越多,露出的马脚也越多。 到底还是太年轻、太稚嫩,他们就像是被摆在幕布桌上的偶人,推动着这些偶人的机关尽数藏在不为人所见的幕布之后,而使用机关、布下机关的人,却是那个仿佛已经退出舞台的男人。 燕将池像是在沙盘上点兵弄将,只是区别在于,这是现代战争,既不需要一刀一剑,也不需要火枪炮弹,却仍旧能轻易地叫人失去一切。 甚至,这个世界的战争来得如此轻而易举,他们不为温饱,为的不过是装填不满的贪婪和妄念。 征兵讨伐,攻城夺池,逼宫投降,这是燕将池再擅长不过的领域,而千年之后,他仍旧在做相似的事情。 …… 等澈穆桓再回到片场,已经是隔天。 姚成知道澈穆桓因为威亚而受伤的消息后,惊恐的声音隔着电话都叫贺尔豪能够想象出对方的模样了。 贺尔豪不知道燕将池给了对方多大的压力和阴影,只知道姚成连夜改了澈穆桓的通告单,把文戏全都提了上来。 澈穆桓来到片场的时候,片场上格外热闹,场务工作人员都忙得不可开交,几台机器在场子里运来运去,澈穆桓看得稀奇,偏头问大周:“这又是在忙什么?” 大周显得有些茫然,小声道:“等下我给澈老师打听去。” 澈穆桓点点头,小幅度地摆摆手,催促:“现在就去。” 他好奇。 大周:“……好嘞。” 澈穆桓先去了化妆室。 贺尔豪给他准备了团队专用的化妆师。只是前两回因为对方正在跟组,所以只能暂时先用剧组里的化妆老师,现在对方结束了上个跟组的活,成为了澈穆桓的专用化妆师。 澈穆桓正在上妆,燕将池便在化妆室的一角里办公,没过多久的功夫,门被打开,董晟自来熟地走进来。 “听说你来了,我就来找你玩会儿。”董晟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大大咧咧地朝澈穆桓点头招呼了一声。 他本就是走的阳光开朗大帅哥的类型,知道什么样的笑容一点也不显阴霾,怎么笑最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燕将池眉头皱得死死,像是在看什么细菌一样瞪着董晟。 这种笑脸,是他已经很久很久做不到的。但他总是记得上一世那个人,常说他笑起来要比板着脸一本三正经的样子好看得多。 董晟浑然不察,笑呵呵地拉了把椅子就坐在澈穆桓的身边,然后又问道:“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第一次吊威亚没经验的话确实挺容易受伤的。怪我,忘记提醒你了。” “但我也没想到你就这么一路忍下来了,但凡早点说也不至于那么严重。” 说实话,这一点确实叫他没想到,推翻了原以为的带资进组的刻板印象,他本以为澈穆桓是那类长得好看,有些灵气,仗着天赋和背景便吃不得一点苦的那类。 董晟劈里啪啦地倒豆子似的说着,听得澈穆桓微微诧异地看过来:“我的伤?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谁还能不知道啊,这两天这里那么热闹,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事儿。”董晟好笑。 澈穆桓闻言顿了顿,因为他? 董晟见状不由挠了挠下巴,意识到澈穆桓似乎是真的不知情,便解释道:“姚导拉到了一笔‘新投资’,给这儿的威亚全面升级,换成现在市面上最新的,听说负重轻,损伤小,安全性能高,不仅更加隐形灵活,就连舒适度都提升不少。” 说是拉到新投资,但谁都心知肚明是什么情况。 这么大张旗鼓的动作,任谁悄悄打听下都能知道这其中是怎么回事了。 澈穆桓眨眨眼,贺尔豪放他一天假,原来就是去张罗这件事情了。 “这样啊。”他表示知晓地微微颔首,完全没想到原来片场上这些忙碌搬场都因他而起,微微蹙眉,“这么折腾,太兴师动众。” 董晟见澈穆桓承认得大大方方,一点也不忸怩尴尬,不由眨眨眼,他头一回看见被金主养着还那么自然的,真有意思。 他笑了一声道:“也不浪费,这些威亚,后面的剧组都能再租用,算是沾了你的光了。” “这是我平时会用的药膏,化瘀防疤很管用,这瓶虽然开过,但没怎么用,给你了。”董晟掏出小瓶子递给澈穆桓。 贺尔豪早就给澈穆桓配了化瘀防疤的药膏,专门找九院的院长配的,小小的一瓶,贵得离谱。 不过澈穆桓仍是道了声谢,正要收起来,就听外面姚导在摇人了。 “你化完妆了?那一起过去吧。”董晟说道,起身率先出了门。 澈穆桓半闭着眼由化妆师最后定了下妆,把董晟方才给他的小瓷瓶随手搁在桌上,应了一声:“来了。” “我先过去了,你忙你的,不用跟来。”澈穆桓见燕将池视线落在搁在双腿上的笔记本电脑上,以为对方在忙,便这么说着,冲燕将池笑了一下,快步离开化妆间,甚至还贴心地替男人合上了门。 燕将池看着合拢的房门,脸色几乎是在房门阖上的同一秒沉了下去。 用过的东西胆敢呈上来作礼? 他目光转向桌上的那枚小瓷瓶,操纵着轮椅过去,抓进手里把玩着,随后蓦地收紧攥在掌心里。 想到董晟格外自然的接近和相处,想到澈穆桓朝对方露出的笑脸,甚至就连对戏时唯一哭过的样子,都是冲着对方的,燕将池的呼吸猛地加重。 他手上一松,那小瓶子自由落体应声落地,顿时碎落一片。 燕将池目光冷冷地盯着地上散开的瓷片和黏稠质地的膏药,然后操作着轮椅细窄的轮子,径直碾压过去。 钢制轴承的轮子轻轻松松地碾过一地碎瓷片,发出一小片接连的清脆的“咔咔”声。 一遍又一遍。 他近乎执拗地操纵着轮椅,反复碾过地上的那些碎瓷片,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地抠着掌心,脸色阴沉得吓人。 大周一不小心闯进化妆间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一幅场景。 他猛地一个急刹车,连门都不敢进了。 “燕、燕燕燕先生?”大周小声地叫道,目光先是看见了一地的碎片,他连忙问道,“您……您没受伤吧?” 他选择性地忽略了那一地狼藉的碎片正是前不久董晟送来的膏药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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