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燕将池也就只有他了。 贺尔豪:“……” 他怎么觉得他家小少爷有股子带娃的心态?难道还担心燕家那个会走丢不成? 贺尔豪头都大了。 要是叫他知道澈穆桓心里想着什么,恐怕得尖叫出声了。 燕将池对其他人不开口,那是不屑开口,什么内向敏感?那个男人翻手覆云间便能成交一笔上亿的项目,谈判桌上的无冕之王,说话少能叫内向?那是字字珠玑。 燕将池回来得很快,当他回到化妆室里的时候,澈穆桓也就不过是刚刚卸了妆。 但是男人脸色铁青,一进化妆室便径直滑到澈穆桓的面前,目光紧锁着青年的眼睛。 “哭过了?”他沉声问。 先前被粗糙擦过的眼角那一片飞红已经不太明显了,但仍被男人精准地注意到了。 澈穆桓闻声眨眨眼,往镜子里看了几眼;“有这么明显?” 果然是哭过了。燕将池呼吸微微一滞,飞快地操作着轮椅贴近青年,他两手紧紧抓住轮椅的轴承,手背青筋凸显,紧抿着唇。 他刚解决完公司里的蛀虫,便立即回了片场,还没走进化妆室,就听见那一片工作人员小声地议论着—— “听说没,新来的那个演员老师刚才哭啦。” “听说了听说了,难怪导演那边骂的那么凶。” “你别说,还得是帅哥哭,人在现场……” 他脑海中顿时冲腾起极度的怒气,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原本小声八卦的人群全都噤若寒蝉,在他看过来的瞬间顿时化作鸟雀哄散一开。 他努力克制下怒火,他必须立即找到澈穆桓。 澈穆桓正在打量镜中的自己,他摸摸眼角,纳闷地想,这也没多明显,怎么燕将池就能一眼发现了? 他下意识瞥了眼镜子里的燕将池,旋即便注意到燕将池的异常,还有一旁不安局促的大周。 男人身上紧绷的气息散发着过于危险的信号,仿佛空间都逼仄了许多,大周脸色都白了,额头上冒着冷汗,手里还紧紧攥着手机,姿势就像是握着块板砖似的。 要不是不合时宜,澈穆桓都有些想笑。 镜子里的贺尔豪也正看过来,朝他微微摇头,示意澈穆桓不要接近对方。 他才想起来有关燕将池的一些疯病传闻,只不过他在各个场合下见到的燕将池从来都是冷静且运筹帷幄的,从没见过对方失控失礼的模样,所以他一直以为那只是燕家人为了逼男人让位而传出的谣言。 现在看来,也不全是谣传。 澈穆桓见状顿了顿,转身面向燕将池。 他没有停顿,抬脚走近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旋即就听一旁大周轻吸了口气,贺尔豪刚要伸手去拦澈穆桓,便被青年摆手推开。 澈穆桓蹲下来,伸手握住了燕将池的紧握的拳头。 燕将池慢慢松开手指,反抓住了澈穆桓的手。 澈穆桓有些意外对方的手心冰冷得像是握住了一块冰,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拍抚男人的手背,温声问道:“你忙好了?” “……嗯。”燕将池慢慢地放松下来,他的视线锁定在澈穆桓的眼角。 青年的皮肤非常白透敏感,即便是被卸妆巾擦过也会短暂地留下一点泛红,而眼周更加敏感的肌肤则残留的红色更久一些。 他抿住了嘴唇,刚想询问,便听澈穆桓又问:“有遇到什么麻烦么?” “不,很顺利。”燕将池对上澈穆桓的视线,他看见了那双墨黑的眼瞳中倒映出残疾的他,脸色阴沉难看得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鬼。 他蓦地闭上眼,意识到自己不能在澈穆桓的面前露出这样的一面来,他不在乎其他人畏惧他,但唯独澈穆桓不可以。 燕将池呼吸微微急促,他抓紧带着翠金扳指的手指,低下头又一遍回答,这一次他甚至放缓了声音:“很顺利,一切都好。” “那就好。”澈穆桓见状微微皱起眉头,他不喜欢看见燕将池低头避开他视线的样子。 他下意识地想伸手抬起对方的面孔,但很快他收回了手指,微微握紧又舒展开。 那太亲近了。 他止住了自己的冲动,换了个话题,轻快地道:“我这儿也很顺利,还演了场戏,贺尔豪给我拍了,要不要看看?” 贺尔豪闻言噎了噎,有事贺哥,无事贺尔豪?行呗,谁叫这是澈家的小祖宗。 他接收到澈穆桓的示意,催促他拿来手机,只好任命上交。 燕将池睁开眼,便对上了澈穆桓含笑的眼睛,没有一点惧意,就和平常一样。 他顿了顿,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然后目光转向了澈穆桓手中的屏幕。 屏幕里,澈穆桓面前的男人正在激情表白,而燕将池的注意力则全部在澈穆桓的身上。 他看到了那一滴眼泪落下,意识到原来这才是那些人口中的“新人哭了”。 “怎么样?”澈穆桓笑眯眯地弯着眼睛。 再看一遍镜头里的自己,嗯,不愧是他,画面美,情绪有,姚导不夸他夸谁? “特别好。”燕将池低低说道,他手指不明显地轻轻抚过屏幕的侧面,落在画面中青年眼角的位置,他的陛下演得特别好,但是,惹哭了,不行。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画面里的董晟,剧情得改。 “不过这不是我的戏,我演的是女主的那段。”澈穆桓说道。 燕将池闻言唔了一声,那算了。 “我觉得没必要掉眼泪,但是导演这么要求了,那就勉为其难配合下吧。”澈穆桓又说道。 还是刀了导演吧。 姚成在片场导演椅里狠狠打了个喷嚏。 “要是有人敢欺瞒我,呵。”澈穆桓半眯着眼呵笑一声,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燕将池:……
第7章 万人嫌第七天 万人嫌第七天 《子夜歌》剧组这边刚试镜完,第二天剧组里就来消息,说要调整配合各位演员老师的档期,澈穆桓的戏份稍稍往后顺延了一段时间。 正好,澈穆桓的那套皇子朝服也得重制,贺尔豪索性就把澈穆桓拎去上表演课了。 贺尔豪本想让澈穆桓和燕将池保持距离,显然澈穆桓不会听他的。 但是他叫澈穆桓去上表演课,对方倒是听话乖巧得很,甚至没用几节课的功夫就成了表演课老师最喜欢的学生。 他请的表演课老师是中戏的老戏骨弗格霖,是圈里出了名的苛刻严厉,曾经在访谈中毫不客气地评价某个对戏的年轻新生偶像演戏像块烂木头,想雕都上不去手,后来又吐槽谁谁背影都要用替身出镜,还有最近新拿了影帝的某个演员是纯靠资本量身定制…… 总之一张嘴丝毫不怕得罪人,反倒是圈里人都忌惮极了,生怕被他提两嘴。 弗格霖淡圈后更是很少出山给人做老师,这次出面,还是因为和澈家是世交的关系上。 贺尔豪在把澈穆桓送去进修前给澈小少爷做足了心理准备,毕竟弗格霖有着把学生硬生生骂哭骂跑的名气在外。 “穆桓这个孩子,学什么都快,学什么都精,有天赋,而且他还有一双很有故事的眼睛,是我看下来最灵动的苗子。”转头弗格霖对贺尔豪说道。 “能得到您这样的评价真是我没有想到的。”贺尔豪意外地看向弗格霖。 他甚至忍不住想,关于弗格霖把学生骂哭的传闻是不是夸张谣言? 弗格霖瞥了贺尔豪一眼,就知道眼前这个经纪人在想什么东西,他嗤了一声:“自然是你不会想到的,你若能想到,就不会把穆桓银幕上的第一个角色交给姚成那样的导演。” 贺尔豪一噎,好的,他相信那个传闻应该不假。 “他有一双经历过许多事情的眼睛,但他又很年轻,这种矛盾冲突感让他整个人身上都笼罩着一种神秘的故事感,他就像是一本书,让人想翻阅他,了解他。”弗格霖不紧不慢地说着,他领着贺尔豪走向他们的练习室,示意贺尔豪往里看,“这对于一个艺人来说,是最佳的盔甲。” “我见过许多有天赋、也愿意努力的好苗子,他不是第一个。”弗格霖说道。 “但让他成为唯一的,是他与生俱来的骄傲。”弗格霖在练习室门前站定,他褶皱的脸上舒展开一丝浅浅的笑容,眼底也扬起一抹以之为荣的骄傲,“所以他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这是他的内驱力,无与伦比。” 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他见到了这个年轻人的许多面,毫无疑问的,澈穆桓是第一次接触表演的新人,稚嫩青涩的演戏痕迹毕露无疑。 他第一天只让澈穆桓去看那些经典的电影作品,那些堪称艺术大师的作品。 那时候他并不指望澈家这个年轻人能够看懂什么,他只是看在世交好友的份上照顾下对方的小孙子,但是对方给出的回应却大大叫他意外又印象深刻—— “所以,在这个世界,你们通过这些影视作品,来影响这个世界上更多人的思想。”年轻人径直看向他,目光深邃沉稳,带着洞穿一切的世故、老练,还有审视。 弗格霖没有想到年轻人会直接想到这一层,在青年的视线下,他甚至有一种错觉,好像所有的念头都将无所遁形。 不愧是澈家的种,足够敏锐切中要害,即便被牧家养了那么久,也没被养歪。 影视作品,是国家文化软实力的一部分,也是国家自豪的一部分,只是现在,这个时代像是正在走着下坡路。 弗格霖不觉得年轻人需要他的回答,他知道对方已然有了一个答案。 年轻人的热忱与投入是肉眼可见的,就连进步和改变都快得令人咋舌。 “但你需要好的剧本、好的导演、好的演员、好的剪辑与后期、还有宣发……一部可以影响世界的作品需要一个庞大的团队,还有运气。”他告诫着年轻人。 面前的年轻人带着一往直前的火焰,好像总是勇于去尝试去付出些什么,他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好胜的跃跃欲试。 所以他必须告诉年轻人,这一切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更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到的。 澈穆桓点头应声。 他当然清楚。 但他更意识到这个世界的传播能力有多么不可思议,任何东西,都能被轻而易举地看到、被放大,好的一面,坏的一面。 这个时代充满了机会,也充满了探向外界的窗口。 “这是一个黄金时代。”澈穆桓对弗格霖说道,“我很幸运。我想试一下,您会帮助我,是么?” “那你得成为这些人里的佼佼者,并且你得知道,有许多已经很优秀的人,可他们最后也放弃了。”弗格霖说道,他轻轻叹息了一声。 “但我会成为最好的。”澈穆桓毫不犹豫地看向弗格霖,他微微弯起嘴角,“我会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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