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水时时不时回头看奚容一眼,一会儿估摸着是碰到了鱼,便认认真真抓起鱼来。 那水才到周锋郎半腰,看起来安全得很。 奚容坐在叶子上剥了两个果子吃,那果子是软软的口感,一口咬下去汁水简直蹦了出来。 一连吃了两个拳头大的果子,竟然有些饱了。 试探着去河边洗了洗手,猛然看见周锋郎的衣服被风吹走了。 奚容连忙去抓衣服。 幸好那风算乖巧,只吹了一会儿便不吹了。 手中的衣服已经干透了,奚容将衣服好好叠起来放在周锋郎给他放的干净树叶上,再次往湖面上看,周锋郎已经不见了身影。 奚容仔仔细细在湖面上看了一圈,竟然没看见人在哪里。 那湖可真是大,兴许是看不仔细,他左右看了几大圈,真的没有看见人。 终于是着急了。 他在岸边喊了起来。 “哥哥!” “哥哥——” 连个声响都没有。 “大郎——” 如此喊了好几声,沿着河岸线边走边喊。 往路上一路小跑,才跑没几步,突然撞见一个男人。 那男人生得高高大大的、和周大郎不相上下,虽有一副好皮相却有些凶戾,身上穿得料子尚好,露出半截手臂很是劲瘦宽大,一看便是个有力气的人。 还没等奚容说什么,他先说了:“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掉水里了?” 奚容已经急哭了,“哥哥在水里捞鱼,现在还没上来!” 还不等奚容说完话,只听一声水花,那人已经跳进了湖里。
第54章 漂亮小寡夫6 鹿山村有几户人欠了赌债, 说是七八天却拖了两三个月,手下一帮子人催了又催,连利息也不还了。 仗着几家的男人身强体壮、都是壮实的庄稼汉, 蜗居在鹿山村里无法无天。 可是他曹孔是谁?十里八街,县里乃至城里都是响当当的名声, 他十三岁就出来在各种教派摸爬打滚,练就了浑身的好功夫,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八面玲珑又凶戾如虎。 十七岁就开了赌庒,朝阳县是他的老窝, 以县区为中心四面扩大,如今在云水乡新开了赌庒,才开张不久就有人撞上枪口。 如新官上任三把火般的, 这枪口撞了可是会头破血流, 今日带了一帮子马仔, 少说也有二十几名好手, 通通拿着棍棒, 气势汹汹冲进鹿山村便将人抓了。 听说鹿山村村民民风彪悍,是出了名的凶,他曹孔选择这这里也是这个理由。 二十几个人说闯便闯, 他任那些人恶,可他更恶。 人人便怕他。 他曹孔有个规矩。 “既然是没钱,也可以不还钱。” 那几名赌徒怀把他望住, 见这人生得俊俏年纪不大,还在笑, 以为是个好相与的。 谁知道下一句便轻飘飘的说—— “但不能坏了规矩, 没钱?哪只手赌了便砍哪只。” 他说得轻轻巧巧, 先前是笑着,一双狭长的凤眼笑起来像狐狸,但是看过去时是凶狠的狼。 那人起先还不相信。 直到见了血,掀屋顶般的惨叫传来,才心惊胆战连滚带爬求饶。 “晚了。” “没人逼着你赌,欠钱还钱天经地义。” 那人连忙求饶,“我可以拿东西抵押!真的、真的!曹爷你放过我!” 曹孔笑了,“你有什么?” “我媳妇!我媳妇漂亮!” 当下整个屋子里都安静了。 不远处还能看见那男人的妻子泪流满面的帮他求饶,如今听自己的丈夫这么一说,声音一丝都发不出,只大滴大滴的掉眼泪。 确实是有些漂亮的,但是面黄肌瘦,一双手粗糙又暗沉,想来是劳苦得很。 曹孔瞬间心情糟透了! 他本来是不动手的,手下看着凶狠,但也有轻有重,曹孔手上没有拿任何利器,他凶戾的过去,将农舍里的锄头拿起,当下断了那人手臂。 那手臂断了事还连着骨头皮肉,简直是惨不忍睹,那可比一刀下去要重得多。 他生平第一憎恨抛妻弃子、典当妻女之人,第二是厌恶男人和男人那档子事,他将锄头一扔便走了出去。 鹿山村这一天上午个个紧闭房门,没人敢出声,他曹孔的名声大约是能传出去了。 往后怕是在也没人敢不拿他当回事。 衣角上沾了些血,暗暗道了声晦气,想找条河把那脏血洗干净。 才到了河边,竟然看见名漂亮的少年郎着急的在岸边跑。 那天空碧蓝如洗,湖面如一蓝色的美玉,波光粼粼金光璀璨,风很大,能将人的衣袍轻易的吹起,那人穿了一身浅灰色的长袍,跑起来如天上的仙子般。 很是漂亮。 曹孔生性凉薄,平日里不近女色,更何况很是厌恶男人。 从来难以欣赏到男人的美丽。 那人真的是漂亮极了,以至于让曹孔都觉得漂亮的地步。 他并非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也没有助人为乐的精神,今天不知是怎么了,见那少年郎焦急的跑着,竟然跟过去了。 少年跑得非常急,以至于他从另一条路来时根本没有看见,竟是撞在了他胸口。 轻轻的一撞,猫似的柔软,还带着好闻的香味,将他的胸口撞得一片酥麻。 骨头都撞软了。 这般近的距离一看,才见是名纤细修长的漂亮少年,生得雪白美丽,清纯又漂亮,样貌直像话本里吸人精气的妖精。 那双眼睛漂亮极了,急得都冒了泪花,喘着气跑,说他哥哥溺水了。 那般急急切切,哭起来真是让人心软,那冰雪般的硬心肠都要被他哭融化了。 曹孔宛如被下了蛊一般,脱了外套鞋子便下了水去捞人。 此时此刻的脑子里再也装不下别的东西,一心想帮那少年救出他哥哥。 这么大一片湖,急成那样,想来是非常亲厚的两兄弟,若是哥哥溺了水,没准要哭晕过去。 瞧着浑身的皮肉雪白软嫩,想来在家里时备受宠爱,养得娇气极了,又或许全是靠着他哥哥养活,若是哥哥死了,那般娇气的少年如何能活下去? 跳了湖,再往岸上一瞧,那少年又哭又喊,隐约听见是感激他,又在担心他哥哥。 曹孔水性极好,脑袋一钻便钻去了湖底。 ....... 奚容在岸上焦急的等待,路过的好心人帮他下去捞人了,可是一转眼又沉入了湖底,湖面上平平静静的,那男人都没有冒头了。 奚容在岸边哭了哭,喊了喊,最终是没辙了,这荒山野岭的,人都没有,平常少有人路过,如今好不容易遇见了个人,难不成又溺死了? 一面是怕孤苦伶仃不知道去哪里,更怕的是到时候官老爷捞出两具尸体,他在这里根本脱不了关系。 奚容哭了一会儿,眼泪都哭没了,又怕待会有人路过见他没有半点伤心样子,怀疑他做了什么坏事。 便到了河边装模作样的喊,相当那青草滑得很,一脚竟踩去了湖里。 那湖水冰凉刺骨,进去的一瞬间奚容冷得抖了起来。 浑身都冻僵了般哭得湿哒哒的睫毛也被打湿了。 岸边是水草和淤泥,踩上一脚会陷进去,本来是及腰的水,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一下子跌下去到了胸口。 他终于真情实意的大哭了起来。 才哇哇哭了一声,就听见一声落水声,而后被人猛然搂了起来。 转头一看,是周锋郎从水里钻了出来,一把将他搂上了岸。 奚容这下哭得更起劲了,“你去哪里了,害我担心死了!” 发气似的打了他两拳,周锋郎任由他打,那拳头也软绵绵的,打得人非但不疼,反而舒服得很,他连忙把人搂到了太阳底下抱着哄。 “我错了,容容别哭。” 那眼泪哗啦啦不要钱般的流,周锋郎手忙脚乱的帮他擦眼泪,那雪白漂亮的脸上里全是泪水,红透又湿润,手碰上去能感受到那细腻的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一般的皮肤,光是一碰,便心疼得不得了。 “别哭、别哭.......” 笨手笨脚的完全哄不住,把人搂在怀里摇了摇,轻轻一摸,眼泪还在往下掉,甚至哭得打嗝了。 周锋郎手足无措,拍着他背脊哄了哄,一把将他搂了起来。 “我带容容去看大鱼。” 那一抱跟扛似的,轻轻一举便将他抱在了肩膀上。 奚容可是第一次在这么高的地方,平日爬树都不敢的,小时候都是规规矩矩像个女孩子般教养,头一回这么高的视角,一时间忘记哭了。 高一些的视角就是不一样,周锋郎还让他坐得稳稳当当,丝毫没有危险感,只是坐在他肩膀上,便是满满的安全感。 头顶上飞的鸟儿都更近了。 一会儿便来到了一棵树下,只见那树下竟然挂着满满七八条肥美的大鱼。 七八条肥美的鱼用几个大绳串起来,结结实实的挂着,那鱼还没死,在一张一合的呼吸,新鲜得很。 “鱼重,在芦苇里编草绳子,在那边耽搁许久,让容容担心了。” 他不止编了草绳子,甚至找到了一窝蜂蜜。 编了个大兜才将蜂蜜套住。 蜂蜜是可遇不可求的美食,上好的品质甚至能换一百文钱,实在是不容错过,捞了鱼便现场编制了个大草兜,将那蜂窝全部罩在了里头。 他常年打猎,手脚十分麻利,套蜂窝很有一手,全是干干净净的把蜂窝全部取了出来,杜绝了蜜蜂叮咬,事情一成就连忙赶了过来。 过来的时候吓得魂都没了,把鱼和蜂蜜挂在树上便去原地找人,奚容竟然不见了。 甚至在河里找到了人! 周锋郎心里七上八下慌忙把人搂了出来。 奚容在哭。 肯定是吓坏了。 奚容抽抽搭搭哭了一会儿,终于是哽咽着说:“我还以为你溺水了,把我吓得要命,你要是死了我怎么活啊?” 周锋郎本来是各种哄唤他的,突然听见这一句话,这一刹那整颗心都被捞住了。 他美丽的小妻子哭得厉害,是因为怕他要有什么三长两短。 周锋郎这一刻又是愧疚又是温柔,心仿佛被揉成了面团似的,又暖又软,仿佛装了整个世界般满足,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心里满满的柔情。 “我不好,让容容担心了,以后不会了,乖容容,别哭。” 似乎有千言万语,但说起来只能笨笨的说出几句话。 奚容擦了擦眼泪,周锋郎的肩膀上下来,突然想起了什么,往岸边一瞧,正瞧见了曹孔从湖里出来。 那双狭长的眼睛盯着两人,不知是看了多久。 奚容擦了擦眼泪跑到了岸边喊道:“哥哥!刚刚是这位好心的大哥,一听你溺水了连忙下水去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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