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不动,王公公也就不再劝了。替祁景言盖好被子,吹熄了灯,便轻手轻脚退下。 祁景言却有些睡不着。 以宋辰安的性格,大半夜非要吃烤鸭的举动着实过于反常了。 只是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对方目的为何。 祁景言在对待宋辰安的事上,一个心思能转八个弯,设想了数个缘由之后终是沉沉睡去。 另一头,宋辰安小小的打了个喷嚏,嘴里嘟囔着:“谁在念叨我?” 翠竹连忙贴心的为他换了床厚被子:“近日天冷,公子还是多注意些身子。” “知道啦,睡吧睡吧。” 房中陷入黑暗,宋辰安同样有些睡不着。 他今晚小小的作了一下,算是试试水,从王公公的反应来看,自己的行为应当已经算是过分了,可暴君却没有发怒。 大概是因为他还没作到点上? 到底作到什么程度——既要保证不彻底惹怒暴君且保住自己小命,又要使暴君耐心耗尽同意自己离开呢? 救命,这也太费脑子了。 宋辰安不愿再想,强迫自己睡下,渐渐进入梦境。 他梦见自己死后,父母瘫坐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父亲还算镇定,他的母亲几次哭昏过去,没两天就病倒了,不肯吃不肯睡,很快就没了人样,瘦成了一把骨头。 本来这只是个梦,可等宋辰安醒来,发现脸上冰冰凉凉的,这才知道自己在睡梦中哭了,就连枕头也湿了一块。 这梦恐怕是真的,宋辰安抽了抽鼻子,慢慢将脸埋进被子里。 他到底该怎么办啊…… 离开贤王府之后,究竟要怎样做才能回到现代? 可他死后身体肯定是要火化的,就算他回去了,没有身体可怎么办? 不能想,一想全都是问题。 因为哭过一场,眼睛也有些红肿,宋辰安用早餐时就显得没什么精神。 祁景言看在眼里,命人取来冷水浸透的毛巾,敷在宋辰安眼睛上:“安安为什么哭?” “想哭就哭了,哪有为什么。” 意识到他心情不好,祁景言声音轻柔不少:“安安有心事可跟本王讲,或许能帮上忙呢?” 谁能想到传言中暴虐嗜杀的未来暴君,也有如此温柔体贴的一面呢? 可惜,祁景言的温柔体贴不是给宋辰安的——是给原著里的那个早死白月光,而不是来自现代社会的宋辰安。 他忽然冷了脸,重重推开祁景言的手,心中涌现出一股陌生的酸涩感。 这种感觉令宋辰安无所适从,胸口闷了老半天,突然手握成拳,重重捶了捶。 祁景言丢下毛巾,忽然捉住宋辰安的手,微微一用力,对方就动弹不得:“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就是觉得,我真是太可怜了……孤零零的来到这个世界,没人疼也没人爱,还要整天提心吊胆,从来没有真正放松过。” 是因为宋丞相和皇帝的无情,便有些多愁善感么? 祁景言静静望着他,微微勾了勾唇:“本王心悦你——难道安安当真看不出本王的心思么?” “王爷喜欢的才不是我。” 宋辰安根本不想跟他讨论“为什么我不是我”这个问题,硬邦邦丢下一句:“我吃饱了,王爷慢用。” 这话真真是令人费解,祁景言皱眉:“安安这是何意?” 他实在是,听不懂。 宋辰安不能说,也不愿说,只能闷在心里。 能说什么呢? 难道要他跟祁景言说,“王爷,其实我不是上辈子你宁愿死都要抱着画像的那个宋辰安,而是一个占了壳子的冒牌货”? 恐怕到那时暴君就会二话不说立刻砍下他的头吧? 祁景言爱的人是原来的那个宋辰安,而他占了人家的身体,还要想方设法从贤王府逃出去…… 这对于祁景言来说更是无法承受,可他又何尝不委屈。 宋辰安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委屈,扁了扁嘴:“王爷还是不要喜欢我了……我、我配不上,也受不起。” 嘴上这样说,可他的表情告诉祁景言,他分明不是这样想的。 “安安还学会同本王闹脾气了,”祁景言忍住笑,立刻反问,“若论容貌,安安是本王见过最好看之人;若论人品性格,安安又是本王见过最心善之人;若论才华,安安会厨艺,还能助本王摆脱困境……所以,安安为何配不上,为何受不起?” 这夸的宋辰安自己都要信了。 他无言以对,想反驳却又找不到理由,淡色的嘴唇张了又张,最后憋出一句:“王爷怕是分不清感激和喜欢吧?” 祁景言心中柔软,他的安安原来还有这般敏感忐忑的时候。 或许因为足够情深,不需要任何人教,情话便浑然天成。 “安安应当对自己有自信才是,这些天的朝夕相处,足以令本王倾心。”祁景言捧住宋辰安的脸,轻而又轻地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安安救过本王,本王很是感激。我确实未曾经历情爱,可感激与喜欢相差甚大,怎会分辨不出?”
第45章 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宋辰安经过短暂的呆滞才问:“王爷是说,是因为这些天的朝夕相处才喜欢我的?难道不是……更早之前吗?” 他问得很郑重,祁景言便也答得很郑重:“以往本王只是将你当做恩人看待罢了,给你鱼牌和路引,助你逃离丞相府,也不过因为对你心生怜悯。真正发现对你的心意,是在你住进王府之后。” 那为什么原著里说暴君服毒之后抱着原主的画像赴死? 宋辰安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但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在听到祁景言说是因为朝夕相处才喜欢他时,那些委屈、酸涩,以及闷闷的感觉全都消失不见了。 寒风呼啸,哗哗作响。 宋辰安却已然听不到窗外那扰人思绪的风声,耳边回响着的是祁景言那一番真挚告白。 原来是这样。 原来祁景言喜欢的是他。 耳边似乎有万千烟花绽放,绚丽多彩。宋辰安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总是要往上翘的嘴角。 面对祁景言灼热的目光,他慌张地移开视线,躲避对方的注视,抿了抿唇:“喜欢可不能光用嘴说,以后就……就看王爷表现吧。” 宋辰安逃似的离开膳厅,直到走远了,他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这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是笑着的,脚步一顿。 他以为祁景言喜欢原主便觉得委屈难过,却又因为得知对方喜欢的是他而欣喜万分。 这说明什么? 宋辰安觉得这走向不太对,他为什么要在意这个?祁景言喜欢谁跟他有什么关系? 得到一个纸片人的喜欢而已,有什么好高兴的?况且,父母亲人与祁景言究竟孰轻孰重,这答案还用纠结吗? 宋辰安狠狠唾弃自己的动摇,再次坚定要尽快安排好一切逃出王府的决心。 他先是让翠竹出面买了一座位置较为偏僻的宅院,再从库房里挑挑拣拣,选出部分轻便又贵重的物品,最后打着出府游玩的名义偷偷摸摸送到秘密宅院里。 只是宋丞相送来的东西早已和御赐之物混在一起,宋辰安压根分不清什么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尽量不碰大物件,一心转移像手镯发簪玉佩这类方便出手的小玩意。 翠竹向来听话,由着宋辰安折腾,只是免不了好奇:“公子,咱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有备无患明白不?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咱们就跑路,到那时哪有那么多时间能留给咱们收拾细软?当然得提前准备了。” 荒凉偏僻,且早已空置多年的宅院里,宋辰安满意地数着他和翠竹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成果:“咱们有两箱子宝贝了,翠竹,这些当了之后够咱们花销多久?” 翠竹仔细看了看:“这些东西都价值不菲,若是平时俭省点,卖出去一个都能够咱们生活小半年了。” 当然,前提是能卖出去。 宋辰安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将两箱财宝搬进提前挖好的土坑里,再哼哧哼哧地将坑填平,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好了,这下除了咱俩就谁也不知道这里藏有宝贝了。” 等他找到合适机会之后就和翠竹跑路,在祁景言找到他们之前就赶紧带着这两箱财宝逃离京城,然后,再也不要回来。 这计划实在太美好了,宋辰安想象着未来那性命再不受威胁的美好幸福生活,不由得笑出了声:“走吧走吧,咱们该回王府了。” 翠竹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最后默默闭上嘴巴。 二人为了防止宅院被发现,每次来回路线都七拐八拐,如果将之绘制成地图,那么宋辰安愿称它为最强迷宫。 …… 贤王府书房里,祁景言手里捧着一本书专注地看,漫不经心问:“安安今日又去藏宝贝了?” 王公公奉上一盏茶,忍住笑:“可不是,公子藏的可辛苦了,跟去的人差点没被绕晕,听说公子为防被人发现,还将财宝带箱子一起埋进土里。” “王爷,只怕公子已经有了异心,您看……” “无妨,”祁景言轻笑一声,“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想跑,又能跑到哪去?单单一个路引就能困住他。” 王公公见他竟没有生气,微微摇了摇头:“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王爷还是要管管,公子行事这般不妥当,日后必定闹出祸事。” “他闹出什么祸事本王都能替他兜着。” 只怕,宋辰安无论如何都不肯交付真心。 明明那日,安安态度是有所松动的不是吗?到底因为什么,对方在极短的时间内又改了主意? 祁景言将书丢在一边,拿起剪刀,俯身修剪桌上的盆景,冷冷开口:“本王耐心有限,若是安安一直不肯松口,那也休怪本王……” 就在这时下人来报,说宋辰安和翠竹回府了。 剪子被放下:“传膳罢。” 宋辰安踏进房门时,脸上还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与期待,额头上微微出汗,身上还带了些许尘土,看到祁景言才想到收敛面部表情,乖巧行礼:“王爷好。” “坐。”祁景言眼里涌现出近乎疯狂的占有欲,“方才做什么去了,身上都是土。” 没拍干净吗?宋辰安连忙低头检查,笑嘻嘻道:“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的。” 王公公招呼侍女上菜,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佯装惊慌:“不好了王爷,库房不慎遭贼,少了许多御赐之物!” 祁景言与他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这话令宋辰安有点儿不安,吃饭的心思都没了:“御赐之物丢了会被追责吗?” 都怪那天宋丞相送东西的时候自己犯懒没去迎接,到头来分不清究竟什么是自己能动的,什么是不能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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