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风在听到他声音后,又被缰绳所缚,打了个响鼻,不甘地停了下来。 宁镜这才从惊慌之中找回自己的一点镇定,反应过来自己一手抓着的,是萧玥的手。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因着长年习武,掌心和虎口处有些许茧子,两人的手紧紧相握,连那茧子都感受的一清二楚。 “多谢……三公子。” 萧玥抬头笑看了他一眼,又安抚了一下旋风,旋风这才慢慢地安静下来。 宁镜见旋风安静下来了,松开了手轻轻挣动了一下,萧玥有所查觉,便也将手松开了。 “放轻松,坐稳,你试试看。”萧玥牵着旋风,慢慢地往前走,旋风被他牵在手里,乖巧了不少,只是他一动,第一次骑马的宁镜不由地又紧张起来,手心都冒出一阵阵细汗。 萧玥抬头,瞧着宁镜瞪着眼,抿着唇,身体僵硬地坐在马上,连手脚都不敢乱动一下,不由地有些想笑,但又怕他太紧张,于是开口问道:“一会儿要我怎么配合。” 宁镜正全神贯注地留意着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见皇上时,需要我替你做什么?”萧玥牵着马,脸上还有笑,似乎在说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 宁镜这时才把注意力从马上拉了回来,脑子也能开始转动了:“三公子知道了。” 萧玥说道:“你从不做无用之事,今日太过出头了。” 烧琴已是过激之举,还三番五次言语挑衅,以那些小心眼子的性格,必定会找机会在皇帝面前告他一状。 他不就是等这一招吗? 周围不时有巡逻的侍卫走过,不乏一些俊秀公子正三三两两骑着马在踱步,比箭,萧玥牵着马往外围走,不知不觉便将他们带离了人群。 宁镜想着事情,一时便也没有过多留意马,反而没那么紧张了:“三公子不是疑心皇上是否知道国公爷中毒之事吗?” 萧玥抬头看了他一眼,正瞧见一滴晶莹的汗珠挂在那精致的鼻尖,在阳光下闪烁着。 宁镜笑了笑,那滴汗水便晃荡着落了下来。 “世人皆知宣离被皇帝厌弃,奚贵妃不喜,但总归是她的儿子,若这不是假象,那其中必有原由。”宁镜说着,目光越过众人,看向王帐的方向。 宣离在外一直都是彬彬有礼,低调内敛,给人不争不抢的印象,几乎没有过任何出格的举动,无论怎么看,都不至于让皇帝和奚贵妃厌恶到连名字都不愿意提。 前世最后是宣离夺得大位,后来的事他便无法知晓了。而他自宣离身边,到入东宫,从未机会入过宫,自然也无缘去探究这其中真假,若是假,那这其中便大有文章,若是真,那又是为什么?这真像中藏着的,可能就是宣离致命的弱点。 “其实也不必这样,虽然非我本意,但今日在围场中我救了太子,皇上必然是要召见我的,如果你想去,我可以带你去。”萧玥牵着马,随意地走着。 宁镜笑了笑:“公子是去论功行赏的,有什么理由带上我呢?” 他需要有个让皇帝见他的理由。 围猎分猎物自然也是有讲究的,以萧玥的身份,能与他分食猎物的,必定不是一般的王宫子弟,这些人才能真的在皇帝面前给他创造机会。 “公子小心!” 突然一声惊呼,宁镜只来得急回头,便见一支箭矢带风而至,竟是直朝他们射来! 旋风是良驹,他们还未来得急看清怎么躲,旋风已经一声嘶鸣,跑了起来。虽躲开了箭矢,但也从萧玥手中挣脱开了! 宁镜在和萧玥交谈时心思不在马上,手便不由自主地松了,此时旋风突然奔腾,宁镜措手不及整个人朝后仰去,下意识地便用腿夹紧马腹。 “旋风!” 旋风听到了萧玥的声音,但是刚才突然被箭矢一惊,一时还在惊吓中,竟是未停下,仍然朝前跑着。第一次骑马的宁镜也根本控制不住,整个身体在马背上颠簸着,感觉随时都会被甩下来。 “啊!”宁镜紧紧抓着缰绳,使出全身力气朝前一扑,整个人便扑倒在了马背上,只有用手抓着马鬃才不至于摔下去。 但是他的身子早已赢弱,这样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很快手脚便已经开始酸麻,使不上力气了,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快要吐出来了。 “松手,我接住你!” 宁镜侧过头去,那边萧玥竟是用轻功追在马后,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宁镜,眼中尽是坚定之色:“松手,我接住你!” 腿已经麻了,已经没有力气了,宁镜看着紧紧追在后面的萧玥,少年额头有汗,一身红衣如火般跟在后面,朝他伸出了手。 “信我。” 宁镜眼一闭,彻底松了手。 身体腾空,不受控制的恐慌立刻涌了上来,但还未来得急去思考怎么办,便感觉一双手臂牢牢地环住了他的腰,然后一只手护住了他的头,整张脸都被按入一个带着阳光暖意的怀中。 两人在草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萧玥连忙查看怀中人:“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宁镜被他拉出来,一时还没从惊故中回神,听到他的话,晕眩的头脑这才慢慢回过神来:“没,我没事。” 萧玥的目光仔细地从他脸上,身上看过去,确定他没事,紧锁的眉头这慢慢松开。 “是萧三公子啊,真是对不住,我也是不小心的……”一群人围了过来,为首的青衣公子一见是萧玥,连声道歉,却在对上萧玥锐利的目光后,生生地住了口。 另一位公子也出来说道:“我们在那边练箭,那一箭确实失了些准头,并不是故意的。” 萧玥起身正要怒,就听到宁静突然“嘶”地一声,本想要起身的人一下子又跌坐回了地上。 “怎么了?”萧玥连忙蹲下身。 宁静手捂着右脚的脚踝,疼得额上冒出冷汗来。 萧玥也顾不得和那些人理论了,伸手抓住他的脚踝想要查看,可他手才碰上去,还没有使力气,宁静便又疼地“嘶”了一声。 萧玥连忙松了手,周围人也注意到了,叽叽喳喳地开始讨论起来。 “会不会伤了骨头?还能走路吗?” “这瞧这小公子面生,是谁家的?” “先找个大夫来看看吧,万一伤了骨头以后落下残疾就不好了。” 宁镜此时也没有心情听他们讨论,刚才从马背上摔下,虽说有萧玥垫着,但他此时头还晕眩着,而脚踝处尖锐的疼痛更是让他只有咬着唇才不至于痛呼出声。 萧玥拧着眉,转身便蹲在了宁镜身前:“上来。” 宁镜看着眼前少年宽阔的背脊:“什么?” 萧玥直接伸手将他两只手拉上他的肩膀,双手抄起了他的膝弯,在众人的目光中直接将他背了起来。 宁镜猛地被他背起,立刻下意识地攀住了萧玥的肩。 四月天气已暖,又是围场狩猎,正午的阳光下只穿了一件春衫。少年的肩背有力,手指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肌肉的饱满,背着宁镜也似乎极为轻松。 宁镜连忙将手松下。 “你真轻。”萧玥背着宁镜,完全没有理会周围的目光,径直朝着他们的营帐走去:“难怪你不吃肉。” 黄金和白银好不容易把肉分完了,才休息一会儿,便看到萧玥背着宁镜回来了。 两人一身草屑,萧玥一身红衣还好些,宁镜那一身白衣,刚才在地上滚过,身上的泥看得清清楚楚,好不狼狈。两人瞪着他们,白银指着宁镜:“这……这是怎么了?” 萧玥抱着宁静进帐,只说道:“去叫个大夫来。” 黄金立刻便去了。 萧玥小心翼翼地将宁镜放到榻上,伸手便要替他除去鞋袜看伤势。 “三公子。”宁镜连忙按住他:“这些事就不用三公子了,我自己来吧。” 萧玥眼都没抬,拉开他的手继续自己的动作:“这事怪我,你第一次骑马,我不应该让你骑旋风,应该找匹小马给你骑。我和黄金白银原来打猎时也受过伤,我也替他们看过,你不要动,我先看看伤势。” 纤细的脚踝已经开始肿了起来,萧玥抬头看了他一眼:“忍着点。” 话音未落,他手已经捏在了脚踝上,宁镜未有防备,疼得叫出声来,眼眶里都不由自主地疼出了泪花。 “应该是没有伤到骨头。”萧玥松了口气,抬头正看到宁镜眼泛泪花的样子。 平日里玉般的小脸此时眼周都泛起了一阵晕红,眼眶濡湿,缩着肩膀,咬着嘴唇强忍着疼,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冷清,终于是有了一些少年的鲜活气,还有……好不可怜。 可怜的让人想圈进怀里好生安慰。 “爷,大夫来了。” 帐外黄金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屋中莫名的氛围,萧玥连忙打消脑海里的念头,放下了宁镜的脚站起身来。正要开口,转头又看向宁镜,清咳了一声压粗了声音:“把眼泪擦擦,男人受点伤怎么了。” ---- 感谢在2024-01-12 00:00:00~2024-01-14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忘人忘 4瓶;歧路不知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九章 宁镜抬起袖子按了按眼睛,将眼泪压了回去,眼眶却更红了。 萧玥无奈,对着外面说道:“进来吧。” 黄金先进来,一进来,就对着萧玥使眼色。 随后进来的,却是太子,宣煊。 萧玥看向黄金,黄金无奈地说道:“我去的路上遇到了太子殿下,殿下身边正带着太医,便跟我过来了。” 宣煊还着银色软甲,上用银色丝线绣着祥云文样,金冠高束,他比萧玥长了六岁,受大渊两代帝师大张相所教,习正统儒家之法,一身清贵之气。 “我见黄金寻大夫,以为是三公子受了伤,带了太医来看看。” 萧玥行了礼,淡淡地说:“我没事,只是一个朋友骑马时受了点伤,不劳烦太子殿下。” 宣煊的目光这才落到宁镜身上来。 自从看到宣煊踏进帐中来,宁镜便立刻拉过袍子将赤着的脚盖住了。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有伤在身,不便行礼,太子殿下见谅。”宁镜低下头,规矩地行礼。 宣煊有些好奇,毕竟在萧玥口中能称作朋友的,可不多见。 宁镜一身衣裳已经脏了,头发也有些散乱,他低着头作行礼之姿,宽袖挡住了面容,但哪怕只是这样,却也觉得这小公子一身清冷孤傲,像一根正在拔节的清竹。 萧玥瞪了一眼黄金,黄金无奈地对他使了个眼色。 太子要来,他怎么阻止。 “是哪里受伤了?”宣煊问。 宁镜低着头答话:“草民只是小伤,不敢劳动太子殿下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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