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两人的表情如出一辙——目瞪口呆。 喻闻觉得自己这么善良的朋友不多见了。 明明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事,硬要扯得像一笔烂账,也就是他,愿意纡尊降贵指点迷津,别人都不乐意掺和这种乱麻。 “把我今天的话刻在心里,没事拿出来细品,”喻闻指指点点,“有道是尊重祝福锁死,这种事我们一般劝分。再拉我当判官,你们就给我分,你们分了我还能天天吃你俩的瓜,挺有意思。” 说完,喻闻霸气侧漏地转身,觉得自己真是太酷了。 他走到门口,谢鹤语端着第二碟水果正找他,迎面碰见,谢鹤语问:“去干嘛了?” 喻闻说:“看热闹呢。” 他回头看了眼,封承洲跟楚晗正在交谈,长久的矛盾没那么容易解决,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传过来,两人语气都很冷静,但略带一丝咬牙切齿,愣是聊出了吵架的感觉。 喻闻就没进门,跟谢鹤语说:“我刚刚给了他们两句箴言,咱们在这儿呆着吧,看他们到最后是分还是好。” 门外有个花坛,他们坐在花坛边沿,捧着两个碟子,一边吃一边听。 过了会儿,易茗来了。 排排坐的队伍变成三个人。 又过一会儿,《月亮港》男主演出来散步消食。 花坛边又多一个位置。 大家陆陆续续吃完,有人经过,会留下来围观片刻。 等楚晗从性格理想聊到人生哲学,聊得口干舌燥,准备回屋喝口水,一扭头,看见花坛边坐了一排吃瓜群众。 喻闻还拿了把瓜子。 “继续啊,我们听不清,就看个氛围。”他咔地咬开一颗瓜子,兴致勃勃地催促。 楚晗:“……” 这次交谈没出个结果,喻闻很遗憾。 谢鹤语没呆几天,就得回s市,喻闻虽然很舍不得,但谢鹤语呆在这里他们也没什么时间相处,最忙的是他自己,每天脚不沾地。 他跟谢鹤语说:“拍完这部,你要给我放假。” 谢鹤语说好。 喻闻又说:“干脆全公司放假吧,我们一起去海边玩。” 谢鹤语慢慢扬眉。 “我们两个不行吗?”他问。 “人多热闹啊。”喻闻兴高采烈道:“不过你做不了主,回头我给老板吹吹彩虹屁……” “……热闹吗?”谢鹤语难以理解。 喻闻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两个人,还是一群人,都没关系啊。”喻闻说:“那时候公司应该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嗯,我是说,该找时间公开了,先从身边人开始……” 谢鹤语愣了会儿。 “放假。”他果断说。 喻闻:“哈哈哈你去做老板的思想工作……” “不用。”谢鹤语说:“我能放。” - 十月中旬的时候,喻闻得了两天假期,回了一趟s市。 谢鹤语的新家离公司宿舍就两百米路,这一片都连着,谢鹤语花了点时间改了别墅的软装风格,最近正准备搬进去。 喻闻回来得不巧,谢鹤语刚把东西搬进去,正在收拾。 基础的清洁已经有保洁做过了,他在整理自己的私人物品,这些东西他不喜欢别人经手。 谢鹤语让喻闻去次卧休息,那里安静,床榻已经铺好了。 喻闻:“嗯……我不困。” 他在飞机上补过觉,现在精神饱满,劲头十足。 “说吧,怎么收拾?小喻老师大发慈悲帮帮你。” 谢鹤语看他东拉拉西看看,一副坐不住的闹腾样儿,便道:“客厅有几个纸箱,靠近楼梯的那个装的是旧物,你帮我收到储物间。” 喻闻元气满满地冲刺下去,客厅里果然有几个巨大的打包纸箱,他找到谢鹤语说的,抱起来掂了掂,感觉不是很重。 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衣服。 看来谢老师特意给他挑的轻的。 “抱得动吗?”谢鹤语还在问,声音遥遥从房间传来。 喻闻扬声回:“我又不是废物,这才多重。” 储物间有个旧衣柜,喻闻把纸箱里的衣服拿出来,按照季节分门别类。 这些衣物明显陈旧,却保存得相当完好,喻闻还在里面看到了几套校服,显然这些颇有纪念意义的衣服,都被谢鹤语精心保存着。 他蓦地想起什么,眼眸一亮,在纸箱里翻了翻,成功翻出一套初中校服。 找到咯。 看款式,就是谢鹤语相册里那套,喻闻迫不及待翻到正面,右下角靠近口袋的位置,果然有个太极图一样的双鱼图案。 蓝色的。 画得很漂亮。 喻闻决定明天让谢鹤语也给他画几个在衣服上,他中二期拿这个图案的简笔画当做自己的签名,现在已经过了中二期,看到画得这么好看,还是心痒痒。 这个标记对他而言有说不清的象征意义,毕竟他曾经拿其简笔画代替名字,某种意义上,“小鱼”=喻闻。 这样想着,他抖开校服,余光里几个字迹一闪而过,翻到校服里面,就在蓝色双鱼的位置,隔着两层薄薄布料,有人用清秀的字迹写下几个字。 喻闻定睛看去。 “小鱼哥哥……” 谁啊?
第75章 谢鹤语的字他看过,清隽端方,这几个字写得尚有几分青涩,笔锋没成型,但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是谢鹤语的字。 喻闻捏着校服布料,感到了一丝不对。 图案还能是巧合……但内衬里面的小鱼哥哥…… 不管怎么说,这个称呼代表的应该是一个人。一模一样的图案,相似的象征意义……这要说是巧合,未免牵强。 喻闻琢磨了下,脑海中迅速浮现出n个科幻版本的剧情走向,平行时空?外星人?克隆人?未来世界…… 狗血一点的版本……其实他现在是失忆状态,忘记了爱人,谢鹤语独守一份回忆,与他重新开始,而曾经相爱的证据却不会随着记忆消弭,遗留在旧物上…… 哇,好狗血。 喻闻编得有点兴奋,拎着校服就往外跑,正好在客厅遇见下楼的谢鹤语。 “谢老师,解释一下这个!”他把校服展开,目光灼灼地看向谢鹤语,虽是质问的语气,显然好奇更多些。 谢鹤语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扫过内衬上的字迹,眸光蓦地一凝。 问之前,喻闻觉得这应该牵涉到一些旧事,谢鹤语要慢慢回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玄之又玄地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身上留下无数巧合……这只能说明他们有缘分。 然而谢鹤语久久沉默,那不是回忆的表情。 喻闻兴致盎然的笑意慢慢收敛,举着校服的手垂落,他问:“我们真的见过?” 他记得很早以前,谢鹤语就问“我们是不是见过”,但谢嘉茂说这是脑震荡后遗症,后来谢鹤语也没再提过。 谢鹤语蹙眉,似是反驳,薄唇翕张一下,却没能吐露出什么辩解。 自己乱编是一码事,可如果这么离奇的故事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喻闻觉得无法接受。 他更希望这是一种巧合。 喻闻抬起眼紧盯着谢鹤语,探究地问:“你是不是知道我的来历……” “……知道。”谢鹤语总算开口,道:“我猜到了,你——” 喻闻:“我的意思是,在我刻意透露给你之前。” 谢鹤语:“……” 他不说话,喻闻就得到了答案。 客厅杂乱没处下脚,喻闻想找个能坐的地方,好好谈谈,可环顾一圈,到处都是纸箱。谢鹤语过来牵他的手,他自己都没想清楚,却下意识避了一下。 “……” 后背紧贴墙面,冰冷的触感越过衣料,直达皮肤。喻闻僵在原地,谢鹤语似乎也愣住了。 隐瞒是一把利刃,在两人和谐的关系中间划了一道,身体远比思维要诚实,既有隔阂存在,就无法再像从前一样亲密无间。 谢鹤语怔愣片刻,也意识到这点,缓缓正色起来。 他不由分说拽住喻闻的手腕,忽略那一点细微的抗拒,把他抱到怀里,摸摸后脑勺,说:“是我见过你,在很久以前……的梦里。” 说久,其实也不算久,最后一次也就四五年前,只是因为是梦,那些画面在脑海中回忆起来,缥缈又孤远,零散得像几辈子前的故事。 有几年谢鹤语时常做梦,不知道是不是脑震荡的后遗症,那些梦光怪陆离,各色各样。 梦境醒来后就不清晰,再深刻,过个三五日也就忘了,谢鹤语对梦里的内容印象不深,唯独有个人,时常光顾,他记得清楚。 是个眼尾有颗泪痣的哥哥。 他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只见到对方的作业本上常画一个特殊的小鱼图案。 十岁的谢鹤语管他叫小鱼哥哥。 他的脑震荡后遗症从十岁持续到十五岁左右,陆陆续续做了四五年的梦,中间定期去医院复查,医生也说不出所以然,只能给他开药。 梦境杂乱,有时他会半夜被梦魇住,惊醒过来,家里人为此很担忧,那段时间把他当眼珠子看。 谢鹤语自小早熟,要说从小到大,有什么令他感到棘手的事,这些怪梦一定算一件。 不佳的睡眠甚至影响到他白日上课的状态。 后来他会在入睡前,祈祷今晚能梦到那条小鱼。 小鱼哥哥的梦境是最平和的,甚至带着些暖融融、太阳一样的热意,他很爱笑,老师同学都喜欢他,早上匆匆进校门,跑得头发乱糟糟,放学后骑着自行车晃悠在梧桐小路,嘴里叼着商店买的小零食…… 谢鹤语始终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料想应该长得很好看,因为学校喜欢他的人很多……嗯,男女都有。 谢鹤语的梦持续了五年,梦里的小鱼哥哥似乎也在长大,周围环境从高中变成大学…… 喜欢他的人依旧很多,男的更多。 小鱼不得不跟每一名接近的同性强调:我不是男同,我对你没意思,希望你对我也没意思嗷。 谢鹤语被后遗症纠缠了四五年,升上初中后,这样的梦魇逐渐减少,所谓的病症似乎在慢慢好转。 有一日,他忽然横生出某种很古怪的预感,他觉得自己或许不会再梦到那条小鱼了,趁着自己还记得,他把那个漂亮的双鱼图案绘在了校服上,在校服内里写上“小鱼”,迟疑很久,又补了两个字:哥哥。 这场持续了五年之久的梦中相逢,在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落下帷幕。“小鱼哥哥”四字是谢鹤语的告别诗。 自那以后,谢鹤语几乎没有再做梦,也没有在梦里见到过熟悉的面孔。 在公交站见到喻闻那次,他是真没想起来,毕竟小鱼哥哥在他记忆中的面容始终是模糊的,而且五年过去,他连双鱼图案都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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