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烬心细如尘,转移话题问:“藜夫人与怀章师弟似乎渊源颇深?” 薛洺疏没好气的说:“谁知道,大概是老牛想吃嫩草吧。又是给梳头发,又是送发冠,还亲自下厨做面条呢。” 莫怀章心里正不痛快呢,瞪了他一眼,说:“少胡说。” 又对淳于烬解释:“藜夫人与我父母是旧相识,看在长辈的薄面上才稍加照拂。” 淳于烬有些纳闷:“我还以为她是你的亲戚。” 莫怀章笑道:“我乃是人族,藜夫人乃是魔族腾蛇,怎么会与我有亲缘关系?” 淳于烬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你们的眼睛长的很像。” 莫怀章一时口吃,只能尴尬的笑笑,说:“想来九州山海大荒无奇不有,长得像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薛洺疏心中好笑:藜夫人忙前忙后,又是讲故事,又是行弱冠礼,你是半点没察觉到。 如今阿烬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没开窍,你家那个嫌弃你的老母亲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不欲纠缠在此,转而问:“阿烬,打探的如何?” 淳于烬左右看看,带着警惕。 薛洺疏说:“不必顾虑,若藜夫人有心出卖,也不必收留我们,还给我和师兄这身伪装腾蛇族的衣裳。” 淳于烬这才放心几分心防,说:“那司寇没有半点实话,一直带着我们兜圈子,根本没有想带我去寻找幼童。” “于是我找了个借口撇下他独自查探。” 薛洺疏点头,嘴角噙着危险:“本也没指望他能有一句实话。我估摸他作为半魔,藏着修为,在这弱肉强食的魔界甘居人下,苟延残喘,是想借扰乱人祭之机,有一番作为。” 淳于烬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 他压低声音,继续说:“我伪装成魔族,倒是打听到一些事,起初只是一点猜测,直到草灯告诉我鬼桀之事,才敢有所定论。” 薛洺疏看着他,等着下文。 淳于烬说:“我猜测魔族王辛并非要单纯进行人祭,而是要利用修士做成炉鼎,助他修炼魔功。” 薛洺疏抬起眉毛,作吃惊状。 莫怀章听到‘炉鼎’二字,竖起耳朵,生怕有一字遗漏。 淳于烬解释说:“若按照魔族的传统血祭,只需要在祭祀的魔牲中挑选两个资质上佳的,种下淫蛊。用在祭祀时让主祭与他们交媾,将泄出的精元放在博山炉中,完成上达天听的使命。” “可这次却将所有虏劫来的修士都种上淫蛊,每天轮流让不同的魔族与他们交媾,将精元源源不断地放在博山炉中,实在太过异常。” 薛洺疏眉头微微皱:“或许是他们这次采用人祭,所以和平时使用魔牲的程序不一样?” 淳于烬略有赞同,神情严肃:“我本来也有这样的猜疑,直到我让草灯仔细查探了鬼桀中被种下淫蛊的人数,才敢肯定魔王辛一定不是为了血祭。” 他与薛洺疏四目相对,一字一顿地说:“二十四个修士,二十四个幼童。” 薛洺疏惊的坐直身体:“玄虚二十四数,取童子精血、淫男精元各一,为炉鼎,祭而媾,噬魂吸灵,乃成。” 淳于烬眼里全是赞赏,补充道:“我查到魔王辛修炼停滞不前很久了,他残暴冷酷,嗜杀成性,喜好以贵族血祭,早已经引起魔族不满。各部族近来不服统治,纷争不断,大有取而代之之意。” 莫怀章听了半晌,终于有点眉目,他试探的插话:“也就是说魔王辛打着血祭的名义,实则将人牲炼化成炉鼎,在血祭时助自己突破修为,以便更好的统治魔界?” 淳于烬点头,同意道:“师弟说的没错。” 薛洺疏满脸恶心,嗤之以鼻:“噬魂吸灵,直接将别人辛苦修炼的成果化作己用,如此投机取巧的手段实在让人看不上。” “修炼哪里有轻松的?无法突破,不外乎道心不纯,基础不牢,悟性不够。” 他掰着手指头,一板一眼的学着梁冷烛的模样:“修真一路,唯缘字妙不可言。必得脚踏实地,以纯正道心,参透生死,领悟玄黄。” 瘪瘪嘴:“看我多根正苗红,就该让师傅在他们耳边唠叨洗脑,才能不长歪。” 淳于烬笑着捏捏他的脸:“这个时候还不正经。” 余光处,莫怀章低着头,手指握着茶杯,指尖发白,藏着暗沉的眼眸,瞪着桌面,一动不动。 薛洺疏摸摸自己被捏疼的脸,面露难色“按照书上说的,炉鼎既成,只有死路一条,鬼桀中的修士,还救吗?” 他看向淳于烬,不等他开口,便说:“你肯定要说‘扶危济困,不放弃任何一点希望乃是玄门之责’。” 淳于烬带着温柔的浅笑,点点头,说:“虽然书上说成为炉鼎,必死无疑,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能救呢?” 薛洺疏很欣赏淳于烬这样的执着,单手托腮,问:“你想怎么做?” 又单手摊开,要死不活的说:“我才恢复了五分灵力,勉强自保,别指望我了。” 心道:为避免源淫虫再次被唤醒,我还是离那些修士远点。 淳于烬习惯性地摸摸他的头,说:“你保护好自己,别以身犯险,其他的交给我。” 薛洺疏计上心头,挂上狡黠的笑容,说:“反正也要救人,把博山炉给带走,免得这些魔族整天想着抓人炼化炉鼎,怪造孽的。” 淳于烬微怔,说:“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心中打鼓:洺疏,执着于鬼桀的原因,恐怕就是这博山炉了。他要这魔族圣物做什么? 莫怀章问:“淳于师兄打算如何救回修士?” 薛洺疏说:“按照阿烬的想法,应该会选择最温和,流血最少的方式。” 小酌一口茶水:“幼童要保证精血纯净,所以暂时无碍,修士已经被种下了淫蛊,积重难返,难以自保。” “不如以静制动,将我们的人装作魔族埋伏在祭台四周,只等到血祭之时魔族拱手将幼童和修士送来。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趁九州轮转隙打开之时带走所有人。” 淳于烬夸赞的点点头,说:“还是洺疏最懂我。” 薛洺疏十分受用地自鸣得意:“你可是天底下最好的阿烬呢!” …………… 夜凉如水,月色动人。 血月逐渐饱满。 莫怀章满腹心思,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从房间里出来,站在薛洺疏的房门前,看着微黄的灯光从门缝里爬出来,移不动脚步。 “嗯……啊,就是那里,用力……嗯,好,好舒服……阿烬,啊……” 屋内传出勾人的浪叫,舒爽的连尾音变了调。 莫怀章怒不可遏,把雅量涵养抛到九霄云外,一脚踹开房门,咆哮:“你们在干什么!” 床上的两人面面相觑,停住动作看向他。 薛洺疏穿着里衣趴在床上,上身下垫着一个枕头;淳于烬衣着完整的跪在一侧,正在给他揉腰。 薛洺疏一脸懵逼的说:“按,按摩呢……” 莫怀章脸色绯红,意识到自己的思想有多龌龊下流,尴尬的只想就地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对不起,打扰了,你们,你们继续……” 说着,关了门,丢盔弃甲而逃。 他蹲在门边,双手捂着滚烫的脸, 呼吸急促,心跳的快极了,久久不能平复。 屋内沉默好一阵,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洺疏,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怎么问这个?” “做我的道侣可好?” “阿烬说什么呢?我们俩?怎么做道侣?你又不是仙子。” “玄门修真,一个缘字妙不可言。从来也未曾规定道侣只能是异性。” “不好。” “为何?” “……” “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来做道侣?是怀章师弟那样的吗?” “他傻乎乎的。” “不喜欢?” “倒也不是,笨蛋美人谁会不喜欢呢?不过做道侣的话,嗯……要温文尔雅,容貌俊秀,雅量端庄,修为高深,唔……这么说来。好像就是你这样的哈哈哈!” “那为什么不想我做你的道侣?” “阿烬就是阿烬,是天底下最好的阿烬,才不是什么劳什子的破烂道侣呢。” ……… 莫怀章听不下去了,落荒而逃,独自在水榭吹着冷风。 草灯跳到他的手边,老成持重的声音响起,却带着孩子气的活泼:“笨蛋美人,发什么呆?” 莫怀章心里正不乐意呢,不太理会他,一动不动的看着血月在水池里波光粼粼的倒影。 草灯怒其不争道:“真是不开窍,喜欢就去争取,在这儿生什么闷气?” “没有喜欢……” 他说的犹豫,毫无底气,应该说他一直都在否定自己的内心。 他可以喜欢任何人,而不是薛洺疏。他不是不喜欢他,而是一直在暗示自己不能喜欢他。 从最初开始,他就不怀好意。 在不知道炉鼎是什么的前提下,擅自靠近,利用他的一片赤诚,骗取他的信任,只为将他炼化炉鼎,带回皇宫。 可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炉鼎的真相这么残忍。 会被种下淫蛊,被无数人凌辱,最后再被噬魂吸灵,一命换一命。 光是想想中了蛊毒的薛洺疏有多难受,已经让他无法呼吸。 就连怀揣觊觎之心的腾蛇,他尚且想要将他碎尸万段,更遑论亲眼见他被无数人凌辱。 这对他来说比凌迟更痛。 他内心无比煎熬。 一面是母亲的期望,只要做到了,就能得到梦寐以求母爱。 一面是与自己的价值观背道而驰的炉鼎。 他自小接触的教育,无法让他做出用一条无辜的性命去换取弘哥哥的生命这样的事情来。即使那个人不是薛洺疏,而是一个素昧平生的,亦或是罪犯滔天的恶人。 见他沉默寡言,草灯趴在那边,说:“都把我家崽吃干抹净了,还说不喜欢。” 将他的惊慌看在眼里,说:“既然不喜欢,那我老人家回去劝劝我家崽,阿烬多好呀,实打实地打心眼里疼他,不比某个薄情寡义的笨蛋负心汉强?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做道侣浪费了。” “等等!” 莫怀章心急如焚,直接上手掐住要离开的草灯。 “喜欢……” 他小声说,手中不自觉的用力,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看着血月倒影,铿锵有力地说:“我喜欢他。” 草灯快要被掐断气了,他气若游丝道:“去,去跟他说啊,跟我一个老人家说什么?嗝嘣儿……” 莫怀章闭口不言,神色哀怨的摇头:我不敢……他说他不喜欢笨蛋美人做他的道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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