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豁然开朗:“原来是这个意思。” 修士问:“什么意思?” 薛洺疏看着祭台,不敢有所松懈,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就是兼并部族,将俘虏用于祭祀祖先,以求得到祖先的庇佑” 雅颂大跌眼镜:“用这么残忍的方式祭祀,祖先怎么会庇佑他们?” 薛洺疏继续说:“殷商以酒为池,悬肉为林。” 他抬抬下巴示意,看着所有的汉白玉栏杆都挂上了肉,有的已经煮熟,有的血淋淋还在淌血。 “悬挂的,恐怕不只是猪牛羊肉。” 修士们只觉得毛骨悚然,不可置信道:“剖比干,观其心。” 结合刚刚薛洺疏说博山炉上的字,‘剖胸取心,熏烧献祭。斫涉之胫,燎于周庙’,不由得联想起来。 “书上说商纣王昏庸残暴,将文王之子伯邑考剔剥、烹食,做成肉丸。当时就觉得奇怪,不符合常理,只当是为了夸大纣王的残暴。” 雅颂接着说:“我记得钟书阁有本书记载,说人魔妖份属同宗,只因山海洪涝,不适合居住,才告别,各自带领族人探索九州。” “或许魔族还保留着上古的习俗,而人族建立的殷商也像现在的魔族血祭,将伯邑考献祭、肢解、分食,这才逼得文王政变,改朝换代。” 另一人也加入分析:“公子说魔王辛血祭动用了贵族,离心离德。这么看来,司寇少爷颇有周文王的风范。” 那人摇头,说:“我实在才疏学浅,只知道天命玄鸟,降而为商是出自《诗经》,说的殷商建立,而周庙我只能想到推翻殷商的周朝。” 薛洺疏没有回头,点头说:“你们都没猜错。博山炉确实有人族的痕迹,应该是人族早期的青铜祭祀器。” 心道:‘丹阳鼎莫非是人妖魔三族分开时人族所赠,妖族奉为圭臬,后来魔妖黑水之战流落魔族,被魔族用于祭祀?’ 满腹疑窦:‘可不是说丹阳鼎是在凌阴深处,吸收天地灵气幻化而成吗?’ 薛洺疏噙着危险的笑意:“你们觉得这样的行为匪夷所思,是因为受周礼约束,克己复礼。而那些魔族,他们明显已经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在他们看来,我们不血祭,才是匪夷所思。” 又说:“若不是动了他们的利益,想必司寇再有通天本事,也无法撼动魔王辛的地位。” “只是……” 雅颂几人都看着薛洺疏,等待下文。 “只是若血祭只是单纯为了祭祀,而不是修炼魔功,那魔王辛盲目扩大魔牲范围和献祭数量的动机,可实在太耐人寻味了。” 众人不解,只能面面相觑。
第116章 116 重建秩序 ====== 二鼓响毕,残酷的血祭完成一半。 被种下淫蛊的人牲魔牲规则摆放在三层祭台上。 ‘嘭!’ 时机已到,薛洺疏身后的竹篾早已经蓄势待发。 一根细长的竹篾穿云破月而去,在中途化作万支分身,带着残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高居正中的博山炉而去。 顷刻间,博山炉碎成齑粉,纤细却重若千钧的竹篾穿透博山炉,重重刺入高高的天心石石墩。 力道之大,直接将石墩所在往下沉了几分。 祭台以石墩为中心,下方正是修士们曾经躲避的洞穴。此刻遭受重击,整个祭台不可抑制得向下轰然崩塌。 贵人们乱作一团,贵妇们花容失色,奴仆躲闪不及,士兵披甲执锐,将祭台围在中间,严阵以待。 观礼者见状,从袖口抽出黄巾系在上臂,手握兵器,就近斩杀响应。 司寇带领部族从人群中起身,系上黄巾,里应外合,斩杀了守卫,在内应的带领下,所向披靡,士气大振。 在博山炉被毁同时,顶部凝结得巨大精元球掉落,撒在祭台上,祭台地面的法阵随即启动。带着光晕,唤醒了沉睡的淫蛊,不断旋转吸取修士修为。 天空出现一道裂缝。 “九州轮转隙!” 雅颂惊呼,问:“血祭明明还没到交媾这一步,为什么九州轮转隙会打开?” 薛洺疏转身打横抱起躺在夯土墙上的淳于烬,说:“交媾只是形式,祭台中心的天心石才是启动九州轮转隙的关键。” 抱起人,看他还在沉睡,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起初我也只是猜测,如果那些魔牲人牲的修为不是魔王辛修炼魔功所用,那么会去哪里?这么一想,自然而然就能想到是否用于启动九州结界。” 他撤去灵力的伪装,抱着人跳下墙体,一身戾气的往祭台走去。 雅颂几人眼神交流:自然而然?太过轻描淡写了吧。 薛洺疏为首,身后跟着雅颂一行,皆神情冷漠,手握神兵利器,大有见人杀人,见神杀神的气势,把不少魔族士兵吓得不敢靠近。 他们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弥漫了棕黑色的笋毛,将不断杀来的魔族士兵撂倒。 纤细如蚕丝的竹篾捏爆了他们的心脏,竹笋快速从他们身体内部生长出来,在空气中散发更多的笋毛。 转瞬间,他们走过的地方,身后一片茂密的竹林,树叶在晚风中簌簌作响。 薛洺疏冷静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你死我活,不可手软,更不可有恻隐之心。无法分辨敌友,皆以敌人论处,格杀勿论。” 薛洺疏的一招来的突然,把躲在远处的莫怀章吓了一跳。 他连忙搜索,却一无所获。直到薛洺疏撤去灵力的伪装,抱着淳于烬,带着雅颂一行现身,才被莫怀章锁定。 只是他们都模糊了面部,若不是莫怀章一眼认出了薛洺疏的背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等了一天的人,早已经埋伏在祭台最近的地方。 他快速从树上跳下,心中不安:祭台里外突然的摇旗呐喊,近处有斧钺交接,远处有金戈铁马,大批兵马直往祭台方向杀来。 魔族要内乱了。 他想起薛洺疏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事,心中的焦虑更加厉害:一将功成万骨枯。离蔚,为何要参与魔族内部的政变?或者……莫非今晚之事是你一力促成?可是为何? 那件衣裳! 他慢下脚步:他怀里抱着的那人,似乎穿着圣神教的衣裳。教中唯一能被你如此珍视的,别无他人。 他受伤了吗?所以你是为了他,才要在魔界大开杀戒? 心中吃醋,只觉得酸涩的很,拧着眉毛,可是担心薛洺疏安慰的心思让他只能将这份别扭藏在心头,加快脚步往祭台方向跑去。 祭台内部三方势力不断摩擦,杀声震天,血流成河。 沈南星眼尖的以最快速度躲在魔王辛跟前,吓得瑟瑟发抖,毫无一派宗师的模样。 魔王辛内心极度鄙视,却装的从容淡定,说:“怕甚?本王的魔兵战无不胜。” 话虽如此,沈南星却不瞎,心道:明明你那些魔族亲兵都是绣花枕头,被乱兵手起刀落,连丝毫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魔族贵族分为两派,亲王派与司寇派分庭抗礼,斗起法来不分伯仲,乱刀流失中,魔族奴仆、媵奴以及修为低下的士兵死伤无数。 司寇的亲兵亲自在祭台外护卫民众,他本人身先士卒,在祭台内杀敌无数,手握长朔,身披铠甲,站在魔王辛跟前。 银光闪闪的朔头在满月中泛着寒气,森森侵心,二人对峙。 司寇双目通红,居高临下,魔王辛淡定冷漠,仰头,不怒自威。 沈南星见状,撒腿就跑,躲在角落分析战况。 ‘魔族内乱,改朝换代就在一夕之间,看这情形,恐怕魔王辛注定一败涂地。新王登基,他会继续与我合作吗?’ 他沉着着,条分缕析,看着有些黄巾魔族有些奇怪,放着近处的亲兵不杀,反而舍近求远去杀另一队人。 被杀的那队人没有戴着黄巾,看起来不属于任何一派阵营,但是却并不对司寇的部族下杀手,而只是将他们扔进了九州轮转隙。 ‘唯独只有他们这一群人,不论怎么都看不清模样。他们也只单纯的只用基础的功夫,而不用魔族的咒术。’ ‘莫非!’ 他冷笑:‘莫非这些人实则是逃脱的修士?’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心中的仇恨驱使他果断从后面出来,手握长剑,站在薛洺疏跟前:“方才被战火迷了眼,原来你们果然是修士。” 他嘲讽着:“抱着的这个只剩一口气的糟老头子,想必就是那个名满天下的淳于烬吧。” “说实话,见不到他被淫……” ‘噗……’ 话没说完,一计竹篾穿心而过,他吃惊的瞪大双眼,心道:我乃是合体三阶,乃是玄门百家第一,他…… 薛洺疏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抛起抱着的淳于烬,笋毛在空中形成一个淡棕黑色的球体将他护在其中。 然后闪现掐着沈南星的脖子,高高拎起来,杀人诛心道:“吸了这么多人才区区合体,你这悟性着实低劣!” 竹篾穿心而过的沈南星忍着剧痛,艰难地踮着脚尖,双手趴着薛洺疏的手,无法凝聚丝毫灵力,似乎灵力随着心口的伤痕,在不受控制地流失。 薛洺疏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心口,将手指伸进伤口。灵活的手指头像是蚯蚓,将切肤之痛传达到他的四肢百骸。 “啊啊啊啊啊……” 听着沈南星的惨叫,薛洺疏满意地将其扔在祭台上,嫌恶地拿出手帕擦着手。 他的力度太大,扔出去的沈南星撞断了天心石,被断裂的天心石压在废墟中,连吐了好几口鲜血来。 被竹篾穿透的地方火辣辣地,痛不欲生,肌肤瘙痒无比。他拉开衣襟,肌肤上竟然长出好多笋毛,他吓得动弹不得。 天心石已断,法阵停止,九州轮转隙正在关闭。 雅颂连道不好,大声叫:“快!九州轮转隙即将关闭!” 薛洺疏放手让雅颂带着修士们协助他们从九州轮转隙逃离,自己独身一人,只想将沈南星慢慢折磨,再挫骨扬灰。 正当他往祭台方向走去,熟悉的声音带着雀跃,在他身后响起。 “离蔚。” 莫怀章紧张的站在战场上,周围是魔族不断地砍杀惨叫,血腥弥漫。 他看着熊熊燃烧的暖黄色灯火下,薛洺疏那张软糯的脸上肃杀可怕,狰狞嗜血,有点却步。 心疼道:‘这样的表情,不适合你。’ 薛洺疏冷冷地看着他,歪着头,阴笑:“怀章师兄,博山炉被我毁了,真是不好意思,你不能带着它回去复命了。” “不是,我……离蔚小心!” 莫怀章的解释才说了一个字,一道长剑从薛洺疏身后快速杀来,他歪了歪脑袋,锋利的剑身擦过他的脖颈,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沁出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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