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知南未发现之际李兆燊已经走了,坐到小木凳上 ,一双大长腿都不知怎么摆放才好,小胖猫跳上去蹲在他腿上。姑老爷在折叠桌上摆好碗筷,见到黏人的小猫笑道:“这小猫爱干净,我也给它戴着驱虫的项圈,身上没有跳蚤。” 李兆燊摸了摸猫头,小猫脖颈上确实戴着一个粉色的项圈。“姑老爷,我想养它。” “想养就捉回去,正好这小猫也喜欢你。”姑老爷笑道,乡下小猫多得是,他抓只小猫回来本想让它捉老鼠的,谁知天天吃饱睡大觉,懒得很,一看就不是会捉老鼠的好猫。 正好想新养一只能捉老鼠的好猫。 李兆燊点头,伸出修长的食指点了点小猫的脑袋,他只是觉得这猫和某人很像,简直是一模一样,透着明明白白的占有欲,还有点莫名的傻气。 许知南不知道李兆燊现在住在舅舅家的伙食是怎样的,听罗浩说他舅母是专职照顾他起居的。能有人专职照顾肯定不差,也不知这些乡野小菜合不合胃口。 李兆燊是个寡言的人,也是个有礼貌的人,即使再不喜欢也只是冷漠相对,并不会口出恶言。 而现在他又见识到了李兆燊的‘礼貌’,姑老爷动筷了他才会动筷,不会挑剔菜,吃饭不紧不慢,食不言,身姿放松,一看就是有很好教养的人。吃到折耳根时停顿片刻,许知南看着他嚼了两下混合一大口饭吃下去了,然后再也没碰过那盘地方名菜。 许知南就是典型的乡野出身,吃饭也想说话,坐姿也不端正,幸好没有吧唧嘴的习惯。 姑婆笑道:“知南的这位同学,真是越看越喜欢。” 许知南心想,再喜欢也不可能成为你孙儿的,姑婆别想了。 吃完饭,许知南把碗筷洗了,再把桌子擦了,收拾得干干净净。穿上外套,也该进山了。 姑老爷带着两人去了五十米远处的邻居家,那家人在水库边上停了一艘船,是柴油发动的。姑老爷带着一包烟去的,说明了来意,把烟塞到那中年男人手中,中年男人推辞一番,姑老爷说就一包烟让对方赶紧拿着,中年男人见推辞不过就收下了 ,将钥匙交给了姑老爷。 船身上刷的漆已经斑驳,有点旧,但船身看起来还是很结实,连接处也焊接得很牢固。 姑老爷拿着钥匙发动船上的发动机,发动机‘哒哒’的响着,许知南跃上铁船,李兆燊跟上。 两人并排坐在铁船围栏处,扶着栏杆,水库很大,风里都带着几分水汽,从脸上吹过时显得格外清凉。 巴掌大的野水鸭在水面上游荡嬉戏,抬头仰望象宝山,巍峨无际,连绵起伏,秋天了仍旧葱绿一片。 水库中间还有一尊佛像,佛像下是象宝山三个大字。姑老爷见两人看着那里,掌舵开船过去,“这是当年政府拿水泥修的,象宝山三个字也是水位线,一旦超过这三个字就要开闸放水,免得水库决堤。” 许知南点头,“开闸会有鱼吗?” “有,多得很,都顺着沟渠跑了,去下游设网,捞来吃都吃不完。”每年夏季发大水时都会开闸放水,有人也会设网拦截,水流的冲击很大,几乎将设下的网都给冲散,偶尔会幸存几张渔网。但只要拦截到了鱼,那可真的是吃都吃不完。 哪一家拦网成功,全村都跟着吃鱼。 姑老爷的船开得慢,但再慢也有尽头,船停在阶梯处。 姑老爷上岸将船停好,拿着钓鱼竿坐在小马扎上,“你们去玩吧,我在这钓鱼等你们。” 许知南带着李兆燊往阶梯上走,一直走到山顶尽头就是象宝寺。阶梯并不陡峭,许知南指着山上的一处,“那里是测福崖,若是能跳过那个崖,代表你有福气。庙里还有一口大钟,是可以敲的。” 象宝寺在这平常时候鲜少有人烟,敲钟是可以敲的,烧香也是随缘,寺庙里的功德箱沾满了灰尘。在这里不需要缴纳香火钱、功德钱,也不用强制买香,更不用买门票,反正一切都随缘。 许知南累得气喘吁吁,反观李兆燊那是屁事没有,气息平稳。他也是做惯了农活的,身体应该比李兆燊还健壮才对啊,“你怎么不累啊?” “你爬山的气息不对,当然会累。”李兆燊道。 “那什么气息才对?” “忘了。” 许知南觉得李兆燊在忽悠自已,“那你怎么会的?” “请的私教。” 许知南裂开了,爬山都要有私教吗?这是什么有钱人的世界啊!
第18章 运动会6 更让许知南裂开的事情发生了,他们走上来看见寺里的尼姑正在熏腊肉。 ……熏腊肉! ……腊肉! 这才是秋天吧,熏腊肉的事情不是要过年才开始进行的吗? 尼姑见两个学生娃上来也不在意,依旧在上面熏着腊肉,翻看腊肉的成色。他勉强笑道:“你肯定没见过,我们这里过年都要熏腊肉,是传统节日的活动。 李兆燊确实没见过尼姑熏腊肉,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他也曾跟着母亲去寺庙里去烧香拜佛,去的都是香火鼎盛之地,祭拜者虔诚,从未见过这种山野小庙,粗狂、质朴、随性。 许知南带着李兆燊穿过重重阶梯走上高台,上面放置了一个大钟。“你敲一下试试。” 李兆燊握住铁链一动,铁链带动木棒重重的撞击在大钟之上,古朴的钟声响彻山谷,遥遥回荡天地间。他敲了三下,神情稍显落寞。 两人走下高台,往寺庙里去。象宝寺只有一个和尚和一个尼姑,尼姑熏腊肉,和尚正在清扫寺里的落叶,见到两人捏着佛珠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两位小施主,佛前有香,请自便。” 两人回以一礼,许知南道谢:“多谢师父。” 和尚微微点头,不再管两人,自顾自的扫着落叶。 李兆燊走进去寺庙,去过那么多高堂庙宇,他更喜欢这里,清幽、寂静,世间一切繁杂全都消散。许知南在佛像前的台子上拿出两炷香,在烛火上点燃,一炷香给了李兆燊,“拜拜吧,万一佛祖保佑就心想事成了。” 两人跪在蒲团上虔诚跪拜,许知南轻声许下愿望——愿与身边人共白头! 李兆燊起身将香插在香炉内,从衣服内侧口袋内抽出一叠百元大钞,看也未看直接塞进满是灰尘的功德箱内。许知南又裂开了,他知道李兆燊有钱,但此时此刻得对‘有钱’这两个字得重新定义了。 那一叠百元大钞至少一万! “你这样做我会自卑的。”许知南神情恍惚的说道。 “你会吗?”李兆燊嗤笑一声,迈着长腿走出了寺庙。 许知南不知李兆燊为何如此说,他现在还真有一点自卑,也就一点点。 两人又往山上去,去跳了许知南说过的测福崖,许知南跳的时候是做足了准备,崖有点远,他一定得跳过去,虽不信世间有‘鬼神’,但也得保持敬畏之心。已经许好了心愿,万不可在这里把‘福气’丢了。 山上也有佛像,两人一一拜过。下山之际,许知南才猛然间想起运动会,赶紧问道:“现在什么时间了?” “三点四十。”李兆燊抬起手看向腕表。 “艹!”许知南一拍脑门,“忘了还要为班级争光。” 这个时间赶回去都放学了,他相信罗浩会想办法解决的。 罗浩确实想到了办法,就是自已冒名参赛。 裁判老师点名:“许知南。” 罗浩举手拿着跳绳出现,裁判老师正是教他们的地理老师,虽然有点老花眼,但班上第一名还是认得的。正要叱骂,罗浩赶紧凑上去解释,“老师通融一下呗,许知南肚子痛正在蹲茅坑,也不能让他拉裤兜里,实在出不来,弃赛的名头多难听啊,我代替他参赛。” 裁判皱眉,“你参赛吧,看名次再决定。”名次好肯定得划拉下去的。 罗浩挺直脊背站在中间,班主任听见许知南的名字还专门过来看看,顺便给人加油助威,没想到参赛的是罗浩。当即找到班长吴璇问,“许知南回来没有?” 吴璇答道:“没有。” “你去问问三班的许知熙,知不知道她哥去哪里了?” 吴璇点头,跑去三班的教室看见正在玩毽子的许知熙,问道:“许知熙,你哥去哪里了?班主任找他。” 许知熙茫然,她怎么知道许知南去哪了?她在三班,而且她哥现在很有主见,也爱学习,可能在哪里看书,不会乱跑。 “不清楚,你等等吧,他应该是看书忘了时间。” 吴璇眼睛一亮,“知道了。”连忙跑回去跟班主任说:“许知熙说她哥是看书忘了时间,等会就回来。” 班主任眉头舒展了,原来是看书啊,那就没事了,要是班上的学生都有许知南那样勤勉,他这个班主任的头发丝都得浓密许多。见到罗浩跳绳比赛就跳了五十来个,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一点都不灵活,笨手笨脚的。 别说前三名了,罗浩得了个倒数第一,裁判都不忍剥夺他的名次。初一男子跳绳组六人参赛,‘许知南’倒数第一,也就比弃赛的名声好听点。 围观的同学嘘声一片,有人说罗浩真会为班级拉后腿,派个跳绳能力强的上场啊,自已上去得了个倒一。 罗浩翻了个白眼,都是些事后诸葛亮,刚开始问谁上场的时候怎么没人站出来?参赛的哪个没练过?他没任何准备,能上场就不错了。 …… 许知南和李兆燊返程,李兆燊车把手那里吊着一根大红色的塑料口袋,口袋里装着小胖猫。 去时上坡路,回程下坡路,来得时候有多累,回去的时候就有多轻松。路上无人,山间清爽的风流连于身,发丝被风扬起,显得格外畅快且自由。 “李兆燊,你今天跟我说了超过十句话。” 许知南努力蹬着自行车追上去,真是个子矮骑车也不行,慢了一大截。 “许知南,我不是你想象中的人,别靠我太近。”李兆燊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田野,种的是他不知道的作物。 那是油菜籽,来年春天开出的花一片连一片,将山野都染上了鲜亮的黄色,也是乡野上最独特的风景。 “我曾听过一段话:人生本就是痛苦的,你吃到的美食、遇到的人、收获的友情都是疲惫生活的止痛药。李兆燊,总有人会无条件的支持你、肯定你、会为你披上盔甲、会支撑你前进,所以不要推开你遇见的人。” “你有资格成为‘止痛药’、‘盔甲’?”李兆燊淡淡的说着,虽然残忍,却也是事实。他否定了现在的许知南,农村的孩子又能站到多高的位置?他们只能是匆匆过客! “我会是的!”许知南此时并不知道有些人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被计划好的,中途不会有任何差错,也不会容忍任何人来阻拦前进的脚步,而他却妄想掺和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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