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在两人说话的档口,段轩时房间的门被人推开。瞿昔年推着瞿家主出了房门,紧随其后的是脸色苍白的陆秋漪,她在看到段延亭和心魔后露出了安抚的笑容:“段轩时已经没事了,你们可以去看他。” 说罢,她单手装作轻松地扶着墙,错开段延亭他们往外走,段延亭注意到她的异样,回身抓住她的手腕问:“师姐,你还好吧?” 这一抓,陆秋漪竟顺着他的力道,险些倒在他身上。 段延亭还没抬手扶住陆秋漪,陆秋漪就自己站稳了,抢在他前头笑着摆了摆手:“无妨,刚刚被绊到了而已。” 说完,她便径直离开。 心魔抬手拍拍段延亭的肩膀,示意他去看段轩时,段延亭担忧地又往陆秋漪的方向多看了几眼,最终顺着他的力道进入了段轩时的房间。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里,陆秋漪靠着墙壁,抓住心口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喘息,像是忍受剧烈的疼痛一般浑身颤抖,生理性的泪水渗出了她的眼角,湿润了她的睫毛。 瞿昔年恰好推着瞿家主出了院落,一转眼就看到了靠在墙边的陆秋漪,惊诧之余又觉得合乎情理:“刚刚还是太让陆姑娘你为难了吧?毕竟取的不是一滴心头血,而是……” 瞿昔年越说声音越低,想到当时段轩时手腕处汇集的红色血滩,便觉得心疼扎眼。那可心头血,哪里经得起这么消耗? “我没事。”陆秋漪深吸一口气,将攥紧心口的手放下藏在背后,勉强挤出笑容:“只要段轩时没事就好。” “我这里刚好有丹药——” “昔年。”原本一直神色淡淡的瞿家主突然开口,抬手压下了瞿昔年的手,转而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示意陆秋漪接过去:“陆姑娘,取心头血对身体伤害极大,我这里有丹药可以让你尽可能恢复。” 瞿昔年听了瞿家主的话,这才明白瞿家主为什么突然拦着他,原来是为了给更好的疗伤药。他当即眉开眼笑,抢过瞿家主手中的瓷瓶不由分说地塞到陆秋漪手中:“陆姑娘,你就收下吧!用心头血这法子既然是我爹提出的,自然也要为害得你如此虚弱这件事负责。” “而且我们瞿家有的是这种丹药,你别再犹豫了。” 瞿昔年这犹如地主家的傻儿子的言论,顿时让瞿家主破了功,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道:“昔年啊,你这孩子还真是……” 陆秋漪将手中的瓷瓶攥紧,垂头轻声道:“谢谢你们,那我就先告辞了。” “嗯,希望你和段轩时都能快点好起来。”瞿昔年笑眯眯地与她告了别,就听见瞿家主凉凉地说:“昔年,你喜欢这位陆姑娘吗?” “啊?”瞿昔年被瞿家主的突然发问弄得一头雾水,反应过来后又觉得格外好笑:“爹,我与这位陆姑娘之前可是素不相识,还是来到赤枫城才认识的。更何况那位陆姑娘对段轩时的心思那么明显,我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喜欢她呀?” 瞿昔年觉得有必要打消瞿家主总是想东想西的习惯,故意耍宝道:“我瞿昔年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不缺姑娘喜欢。爹,你不会看到我对一个女子露出笑容,就觉得我喜欢她吧?” 瞿家主失笑,只好道:“说得也是,我儿是瞿家历来最出色的弟子,现在会是最好的,以后也会是最好的。” “只是你日后若是遇见喜欢的女子,记得一定要和爹说一声。” 瞿昔年好奇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人都可以?” “只要你喜欢。” “对了。”瞿家主像是想起了什么,用闲聊的语气问:“你与段延亭是好友?” 瞿昔年点头。 瞿家主定定地看着他,面露为难,沉吟片刻道:“若我不希望你和他——” “爹!”瞿昔年瞪着眼,难以置信地控诉道:“你连我喜欢的人都不干涉,怎么我交什么朋友你还要管?段延亭他人很好,心思细腻又聪慧过人,与这样的人相处我很开心。” “瞧你这不争气的样子。”瞿家主笑着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你还是与他保持些距离吧。” “他是剑修,长年在外驱邪除魔,很难有机会主动来找你,而你因为身体原因只能在瞿家,更无法去找他。既然你们很难来往,还是不要保持那么好的关系,免得日后成了陌生人徒增伤感。” “昔年啊,爹知道你是个重情的人,所以也知道你看不得朋友间的疏远冷漠。你若真想交朋友,还找志同道合的人比较好,如此关系才能更加长远。” 瞿昔年还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有反驳。 瞿家主抬手拍了拍瞿昔年的手背,示意他继续推轮椅,慢悠悠道:“我们回去吧。” “去哪里?” “自然是回瞿家。” “回瞿家?”瞿昔年意外道:“现在就回去吗?” 瞿家主远眺着赤枫城,眼睛因为强烈的光线而微微眯起,漫不经心地说:“现在不回去何时回去?赤枫城的事已经到了尾声,我们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 “最后收尾的事,还是交给他们来处理吧。” ………… 段延亭在检查过段轩时的身体过后,确认那股蚕食他生机的东西已经消失后,终于松了口气。 段轩时靠在软枕上,嘴角含笑:“我说了我已经没事了,怎么还这么紧张?” “幸好小堂兄你没事了,不然我真的——” 段延亭没将话说完,只是嘴唇抿得有些发白。 段轩时看他自责的模样又心疼又好笑,抬手刚要摸段延亭的头,结果覆盖在了另一个人的手上。段轩时一愣,错愕地看向先他一步把手按在段延亭头上的心魔。 心魔没正眼看他,故意温声安慰段延亭:“好了,这不怪你。” 段轩时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指着心魔道:“你,把手从延亭头上拿开。” 段延亭皱眉,这才意识到摸他头的不是段轩时,立刻直起身拍掉心魔的手,眼带威胁地与他对视。 心魔把手撤回,无辜地眨了眨眼。 段轩时乘胜追击:“然后,你出去。” “嗯?”心魔眉头一皱,神情不满地下意识站起来,还没将那句“有本事你再说一遍”说出来,小腿骨就被人踹了一下。他本来站起来极具威慑力的身形一下子向斜下方歪,因为惯性一屁股重新跌坐回了凳子上。 下了黑手的段某人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段轩时:“噗。” 心魔脸黑了。 但他没急着从凳子上起来,而是沉着脸坐了几息,似乎是在忍耐什么,末了才从凳子上站起来,他的衣摆上赫然是一个脚印。心魔低下头拍掉了脚印,朝段延亭用力“哼”了一声,朝门外的方向走去。 只是出去时,腿脚似乎有些跛。 段轩时饶有兴致地看了片刻,待心魔关上房门后,才对段延亭笑着评价道:“踢重了。” 说完这句,段轩时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踢得好。” 段延亭心虚地移开视线,不由自主地开始反思自己等会儿要不要去向心魔道歉。 ………… 心魔一出门,原本看似跛的脚立刻恢复正常,甚至可以说是走路带风,他眼中犹带怒气地一直走到院落门口,口中抱怨道:“我都这种表现了,他居然装没看见!” “什么没看见?” 文鹤的声音让心魔当即收起了小性子,语带嫌弃道:“你来做什么?” 自从那日文鹤害得他“元阳未失”的名声远扬后,心魔便再没给过他好脸色。 这一次文鹤没有同他开玩笑,而是神情沉重道:“我是来辞行的。” “覃天门有变,掌门传信让我提前回去。” 【作者有话说】 小堂兄:还是踢轻了。 段延亭:没错。 心魔(骂骂咧咧):你踢啊,要是踢重了我立刻把燕炽换出来,让他疼去。 燕炽:……你是真狗啊。 假如心魔和大师兄融合的话,心魔的小心机大师兄也会表现出来,当然幼稚这点大师兄是不会的。
第91章 灯会 文鹤离开的原因出人预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秦掌门未能成功渡劫,此身将陨,所以提前将人召回,做最后的交代。 这事段延亭私底下提过,秦掌门因为插手了宗门大比里弟子们的命运,气运衰弱,难敌劫数。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样快。 心魔视线落在地上的某一处,似乎是在听燕炽讲话,最终他微不可察地颔首,闭上了眼睛。再度睁眼时,神色已然是属于燕炽的沉静。 燕炽想亲自出来,让文鹤替他最后转达一句话。 是秦掌门的举动让他相信,原本已经定下的事情是可以被改动的。对于这件事,燕炽心底其实是愧疚又感激的。即便秦掌门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参加比试的弟子们,但从某种角度上,秦掌门的确是代替他承受了寿元折损、气运衰竭的代价。 “烦请你向秦掌门转达一句话——” “正好,师尊在信中也提过你。”文鹤在燕炽吃惊的目光下道:“师尊说‘一切决定皆是他自己的意愿,无需过分感激愧疚。若你仍然对此耿耿于怀,那就潜心修炼,替修仙界的生灵抵挡灾难’……” 文鹤说完后沉默片刻,一眨不眨地盯着燕炽,眼中是审视和探究:“你对于师尊的事并不吃惊,是不是当初就知道些什么了?” “我知道当时可能会发生的事,但从未想过是由你师尊付出代价。” 燕炽本就做好了试图改变天命,付出代价的准备。只是没想到改变他人命运的第一步,竟是无意间牵连了秦掌门。 文鹤得了答案,神色倒是意外地平和,并没有迁怒燕炽的意思,看向了段轩时所在的房间:“你们还打算在赤枫城停留多久?“ “这得看段延亭。”燕炽觉得文鹤话里有话,正色道:“有什么事你不妨直言。” “我前不久收到弟子来信,听闻祁凛山出了点乱子。” 燕炽眉头一蹙,但想到陆秋漪曾经提过李仙客已经回到了祁凛山,出于对李仙客能力的信任,他很快放下了心:“无妨,李仙客应该能处理好祁凛山的事。” 文鹤点头,毕竟他也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既然燕炽并不在意,想来也没什么问题。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他也是时候该启程回覃天门了,文鹤抱拳行礼:“有缘再会。” 燕炽回礼:“有缘再会,望君此行珍重。” 言罢,文鹤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 只是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往后就再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能坐下来聊一聊的机会了。秦掌门一死,文鹤就要为覃天门的大小事宜忙碌,而燕炽则需要对抗原著力量,想办法找到试图夺取他气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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