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鹤与离鸾合籍大典极为盛大。 不知是不是因为两人名字有“鹤”与“鸾”二字,大典上特意寻来了有灵性的白鹤衔住红绸,间或扑展洁白胜雪的羽翼,姿态优美地等候着新娘的到来。 天边传来清灵的啼叫声,随着片片鸟羽落下,鸾鸟为跟随在身后的花车引路,在鸟雀和鲜花的簇拥中,花车内的女子终于走到了翘首等待许久的男子面前。 离鸾因为已经成为了鬼修,所以肤色相对苍白,所以当她披上红色的嫁衣时,更衬得她肤白胜雪,笑靥如花。 文鹤百年间早已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掌门,沉稳内敛,能以一己之力庇护门派弟子,甚至让覃天门依旧能够维持住大门派的地位不下滑,再也没人拿他年轻这点说话。 然而,饶是沉稳如现在的文鹤,在看到离鸾一身嫁衣的时候也红了脸颊。他忍不住快步上前牵起了离鸾的手,与她双目对视的瞬间,胸口涌起一片暖流,眼中却又无端酸涩,将欲落泪。 离鸾瞧出了文鹤的失态,微笑着抬手抚摸着文鹤的脸,在众人未曾注意的时候,将他眼角的湿意不动声色地抹去,压低声音笑道:“都已经是掌门了,怎么还眼睛红得和小兔子似的?” “我这几天一直在做一个梦。”文鹤顺势将脸蹭了蹭她的手,轻声道:“我梦到你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我的情意,还一直跟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身边。那时我想着你或许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属,便想着要不要放下你了,可是不久后你就……” 文鹤没想那个字说出口,垂眸掩饰住眼中伤痛,然后还未将情绪掩饰干净,便被离鸾用双手托住了脸颊,与他对视的时候扬唇笑道:“傻瓜,只不过是梦而已。再说梦不是反的吗?我现在马上就要嫁给你了,所以你啊——” 她笑着用纤细的手指戳了一下文鹤的额头,眼珠子狡黠地转了一下,顿时有了逗弄文鹤的小心思。故意凑到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咬着舌尖忍住笑意道:“还是想好我们今晚该如何度过吧?” “!!!” 众人听不见这对新人悄悄耳语些什么,却能看到文鹤瞬间爆红的脸,和险些猛地后退却克制住的脚步。 离鸾当即抬袖掩住了脸上的笑容。 文鹤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下连吸了好几口冷气,强撑着自己作为掌门时的威严,示意合籍大典的仪式继续进行下去。 ………… 段延亭作为被邀请来的宾客看着那对新婚燕尔,笑吟吟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轻嗅着酒杯内清寒略苦的酒香气,不紧不慢地浅酌了一杯。 这次合籍大典用的酒水皆是出自新城的辜月寒,比原先的辜月寒味道稍许辛辣些,但总得来说并不差。 垂首耳边是箬箬和他小堂兄一家的欢声笑语,抬头是新人的情意绵绵,倒显得他这个来讨杯喜酒喝的人有些形单影只了。 大概是酒意迷蒙了大脑,他用指腹摩挲着酒杯的边缘,心中想着:“或许我也该寻个能陪着我的人了吗?” 这个想法一动,逐厄剑若有所觉一般地发出了愤怒的剑鸣,似乎是在抗议段延亭的想法。 段延亭被逐厄剑逗笑了,手指搭在剑柄上安抚道:“知道了。我不过一时伤春悲秋,又不是真的想找个相伴的人。” 谁道这话一出,逐厄剑不像是有被他安抚到,反而一下子情绪低落起来,安静地待在剑鞘里,无论段延亭怎么询问都没有任何反应。 “真是奇怪。”段延亭喃喃了一句,垂首看着酒杯中倒映出的微微泛红的脸,怔愣片刻,扬起下巴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酒杯放下后,他便不再继续喝下去了,而是撑着额头盯着文鹤和离鸾的方向发呆,像是透过他们在看着什么人。 不知何时,他竟感觉眼皮似有千斤重,意识忽远忽近,不自觉地合上了双眼。明明困得厉害,他的意识却又没有完全消失——因为他能听见众人的贺喜声,鸟雀的清啼以及喜乐的演奏。 在这些揉杂在一起的声音中,段延亭突然听见了一个清朗陌生的声音温柔道: “小师弟,等到一切结束后我们就举办合籍大典吧。” 那声音犹如在耳畔响起,段延亭原本因为困倦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下意识起身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因为动作太急,衣袖带翻了桌上的酒水,反被溅了一身污渍。 可他环顾了一周,却无人有异,只有段轩时眼神担忧地询问他怎么回事。段延亭忙说无事,然后装作神情无恙地慢慢坐回了位置上,又为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可这一次,他捏着酒杯却再无饮酒的兴致。 “是时候回祁凛山准备突破至渡劫期了。”他如是想到。 【作者有话说】 文鹤和离鸾的名字取自“离鸾别鹤”,意为夫妻分离,这一对本来打算写悲剧,但想了想还是希望两人在第二周目能够好好地在一起。 预计两章左右完结本文,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欢迎留言鸭( 'ω' )
第170章 记起 回到祁凛山的那天,天朗风清,李仙客远远站在祁凛山山门处,见到段延亭时下意识露出了笑容,但很快又收敛了起来,恢复为稳重自持的模样。 “好久不见了,小师弟。” 段延亭与李仙客对上视线,微笑着说:“的确许久未见了,李师兄。” 李仙客是如今祁凛山同辈中资历最老的,照理来说他应该喊李仙客大师兄才对,可他不知为何总是抗拒叫李仙客大师兄,而是客客气气地叫李师兄或者是师兄。 李仙客能察觉到段延亭称呼上的不同,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将段延亭领进祁凛山后,仔细交代道:“你原先的洞府我还给你留着,等你有预感要突破渡劫期时,我会通知其他弟子暂时离你的洞府远些的,避免被天雷误伤。” 段延亭:“那就定在三日后吧。” 李仙客脚下步伐一顿,意外道:“这么着急?” “李师兄,渡劫期一直是我心里的一道坎儿。”段延亭将自己的真心话全部告知了李仙客:“我总觉得只要我突破到渡劫期时,我心里那些想不明白的事才能得到答案。” 李仙客跟随山主学过些许卜卦之术,虽然不能完全弄清困扰段延亭的事情具体是什么,但他能预感到段延亭知道了答案也不会开心的。于是他冒着泄露天机的风险提醒道:“也许答案并不能让你解脱,反而让你困囿其中呢?” 段延亭没有片刻犹豫,沉声给出了李仙客并不意外的答案:“比起被新的事物困住,我更不愿意自己再也无法向前一步。” “也罢。”李仙客见段延亭心意已决,也就不好多劝告些什么,只是余光掠过段延亭手中的剑道:“你这么些年一直用这把剑?” 段延亭垂眸:“用惯了。” 李仙客嘴唇动了动,见段延亭这反应就知道他没打算换把本命剑,只能长叹一口气,将一个乾坤袋递了过去:“这里有些法器,若是渡雷劫时招架不住,不要吝啬保护好自己,就算法器全用完都无所谓——里面大部分是山主留给你的,还有一部分是我给你的。” 段延亭怔愣地看着乾坤袋,刚要推说不可如此,就见李仙客语气认真坚定地说:“你在外为修仙界和百姓奔波百年,我和山主平时又被各种事务缠身,无法过来帮你,能做的也就只有攒着点好用的法器,等你回来的时候送给你了。” “这是我和山主的心意,收下吧。” 这话一出,段延亭也就没有了推拒的理由,怔愣地接过乾坤袋,感受着胸口涌动的滚烫感情,声音略显嘶哑道:“谢谢你,师兄。” “对了。”李仙客想到了什么,将一本老旧的手札递了出来,温声道:“里面的内容我已经全部誊抄下来,原本的手札还是由你自己收好比较妥当。” “这是……瞿昔年的?” 段延亭已经好久没看到这个手札了,一时反应没那么快,直到翻开手札看到熟悉的字迹时,才想起这是瞿昔年的东西。当年魏琼死后,段延亭不忍瞿昔年的手札就此埋没,于是托人转交给李仙客,将它编纂成书,让世人知道这个早逝的阵法天才的存在。 瞿昔年的阵法天赋堪称百年难得一遇,那些法修在看到瞿昔年的阵法理念时都惊为天人,大呼为什么没有早点收这样的人为弟子;等到之后打听到瞿昔年明明是作恶多端的瞿家主之子,又在帮助仙门大义灭亲后孤独死去,便更加悲叹他生不逢时、天妒英才。 这一回,瞿昔年并没有像第一周目那样悄无声息地死去了。至少每一个看过瞿昔年手札或者受他的阵法理念启发的人,都会永远铭记住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从不仅仅是代表回忆往昔,而是惜取年华,不负此生,更是仙门阵法书册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 三日后,李仙客早早遣散了段延亭洞府附近的弟子,看着远处天空不断聚集的雷云,见紫龙于雷云中翻滚咆哮,紧张地握紧了自己的剑柄,在心中一遍遍地祈祷他能够平安渡过雷劫。 段延亭提剑走出自己的洞府,随意坐在了洞府之外的石头上,抬头压抑昏暗的天空,陡然天色骤亮,随后便是骇人的雷鸣响彻整片天空。 “嗡嗡——” 逐厄剑的剑身不断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段延亭也察觉到逐厄剑的兴奋和期待,抬手压住剑柄安抚片刻,平复了一下莫名狂跳的心脏,闭眼开始吸收灵气。 灵气于经脉中积累迸发,在冲击身体中某道关窍的时候,像是引来了天雷的注意,伴随着贯耳的雷鸣袭向了闭眼吸收灵力的段延亭。 一道金光从段延亭身体里钻了出来,挡在了他的面前,将大部分雷劫的威力抵挡住,只留下了小部分不会真正伤到段延亭的天雷。而这点天雷对于本身就是雷灵根的段延亭来说,跟免费送灵力来没什么差别。 段延亭察觉到异样,惊诧地抬头看了天空,脑海中突然回响起了一道声音:“我说过,会赠你一个礼物,帮助你仙道通途。” 原来天道这话的意思竟是在他渡雷劫的时候开了个后门。 可天道向来大公无私,为何会肯做出这样的举动?段延亭暂时压下心头的疑惑,专心让天雷淬炼自己的身体,并将天雷中的灵力转变为自己体内的灵力,奋力冲破那道瓶颈。 所有的灵力在某一个瞬间全部倾泻而出,如同进入了浩荡大海一般,灵力几乎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原来这便是渡劫期的感受。 天雷见段延亭已经突破至渡劫期,如同完成任务一般,很快隐没在了乌黑的云层间。缕缕光亮越过云层不断投射到了段延亭的身上,直至他头顶的乌云彻底散去。 李仙客没料到段延亭的雷劫居然这样轻易便过了,一时间万分欣喜,第一时间赶到了段延亭身边,没想到雷劫都已经散去了,段延亭却依旧保持着坐在石头上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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