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看了眼自己不自觉颤抖的手腕,知道哪怕避开了手筋被挑断,这只手也很难在战斗中派上用场了,与其用从未执过剑的左手去握剑,还不如……燕炽的目光落在了段延亭的脸上,他毫不犹豫将逐厄剑塞到了段延亭手中,迎着段延亭错愕的目光,他笑道:“我现在无法握剑了,所以只能由小师弟你代替我握剑。” 段延亭攥紧还带着余温的剑柄,掩饰住心中的隐痛,克制而沉默地问:“所以你以前让我用你的佩剑修行,是因为你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了?” “不,不管有没有这一天——”燕炽余光看见魏琼再次搭弓射箭,依旧是将段延亭视作攻击的首要目标,当即把他从自己这里拽过来。燕炽下意识抬起右手,但刚动一下便感觉一阵刀割绞痛,只得换左手召出灵火,以此作为屏障保护他们暂时不受骨箭攻击。 燕炽:“你还好吗离鸾姑娘?” 离鸾脸色惨白地半撑着身子,冲他们摆了摆手,示意她没事。 骨箭并没有第一时间烧灼掉,而是受了其背后主人的力量,与灵火僵持着。 [师弟,拿好逐厄剑。] [不管有没有这一天,这把剑都会代替我守护好你的。] 燕炽单手掌控灵火抵御着骨箭,垂下的右手从伤口处不断流出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在原地,汇成了一小摊红色的湖泊。 他的唇色泛白,靠近嘴唇深处却又是一抹很艳丽的红,灵火将他原本剔透的眼眸染成一片琉璃般的蓝色,这片琉璃般的眼眸最终定格在了段延亭的身上。 段延亭愣神,与燕炽只对视了那么一眼,便知道了燕炽的打算。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握着剑冲出了灵火屏障的保护。 [还记得我之前教你的剑法吗?那是我之前为了对付魏琼研究出来的剑法,虽然魏琼已经变强了不少,但他骨子里的招式习惯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我现在伤了手,只能在背后协助你了。] 【可师兄,我现如今的修为只有金丹期巅峰,如何打败他?】 [我与魏琼是老对手了,你不相信自己,总该相信师兄吧?] 【好,我信你。】 ………… 魏琼微微眯起眼睛,总感觉段延亭和燕炽在他不知情的时候达成了什么默契。 段延亭离开灵火的保护后就站在了一个非常微妙的位置——那是一个于魏琼来说使用弓箭太不安全,又不那么方便攻击段延亭的距离。 段延亭握着逐厄剑,直指魏琼沉声道:“既然你说你最擅长的武器是剑,那我们不妨以剑比试。” 魏琼余光扫了眼燕炽,唇角扬起怪异而冰冷的笑容:“希望你死在我剑下的时候,你师兄不会太难过。” 燕炽在听到魏琼这话时,下意识反击道:“你要是杀了我师弟,我当场入魔和你抢魔主之位,谁都别想好过。” 魏琼没见过像燕炽这样底线和三观过于灵活的人,忍不住反问:“……你不是正道魁首吗?” 燕炽蹙眉:“怎么,你觉得我若是下定决心,当不了魔道魁首?” 离鸾闻言,惊疑不定地看向了燕炽。 段延亭亦是心情复杂,忍不住怀疑起天道为何会选定燕炽当下任的天道继承者? 魏琼实在没有这对师兄弟的嘴会怼,也懒得费心思和他们议论太多,只是举剑勾了勾手道:“来吧段延亭,我对你的本事拭目以待。” 段延亭余光往后一瞥,恰好看见燕炽眼神澄澈而坚定地注视着他,像是将全部的期待和希望交托到了他的身上。 段延亭眸光闪动了一下,掩饰住心中的那点异样,将全副心思集中在了对付魏琼身上,却不知燕炽暂时屏蔽掉了此时的想法。 ………… 燕炽现在对上魏琼确实有些费劲,但并不是完全没有法子,可他还是选择让段延亭成为和魏琼交手的那个人。 这个世界的现在乃至未来都将由任何人来书写和改变——只有他除外。 燕炽会回第一周目,但段延亭不会,所以他想将拯救这个世界的机会交给第二周目的人来完成。段延亭作为从头到尾参与改变的人来说,就是为这个故事画上句号的最好人选。 这一次,燕炽愿意退居幕后,让段延亭成为故事的主角。无论是作为舞台上的聚光灯抑或是作为背景板的草木花树,他会竭尽所能地让这个主角拥有最灿烂盛大的终章。
第165章 剑心在我 段延亭原以为魏琼说他擅长剑只是随口戏弄他们,没想到真的过招时魏琼的剑法确实如他所言那般好。而且由于魏琼年少曾为将军,所以剑法风格利落狠戾,招招奔着取人性命而来。 但人能致命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能摸清魏琼使剑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这点的话,一切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只不过段延亭和燕炽都很清楚,假使魏琼在剑术一道上占不到便宜的话,那他必然会用修为压制,那时便是燕炽需要直接插手的时候。 “铛——” 一道寒光在被段延亭挥开后,没有丝毫改变和停留,几乎是下意识再度攻向了段延亭的脖颈。 [后撤一步,右侧斜上方挥剑!] 段延亭不敢有丝毫分心,伴随着燕炽的声音,逐厄剑再次准确无误地架住了魏琼的攻势。 “呵,看来燕炽私下里教了你不少东西。”魏琼眉眼含笑,但眼中不含半点真切的高兴,只有讥讽和冷意:“还以为能见识些更有趣的,原来只是翻版的燕炽,仅凭像他早已无法打败现在的我了。” 段延亭一愣,不自觉在心中补充了一句:事实上,我如今修为还不及师兄。 燕炽察觉到了段延亭的动摇,提醒道:“静心,别管他说了什么。” 说话间,又是一剑袭来。 眼前剑刃交锋的瞬间几乎是火星四溅,段延亭额间已经因为使劲而渗出细汗,浑身的肌肉也因为长时间用力而发热颤抖起来。 看来他话还是说早了,即便知道魏琼的目的都是奔着致命处而去的,但魏琼这样集中快速地攻击也实在叫人招架不住。 段延亭垂眸看了眼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的手,思索自己这样还能坚持多久,下一秒便感觉到侧颈处的寒意,来不及多想,抬手再次架住了魏琼的袭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师兄。】 他们的目的可不止是僵持,而是击败魏琼。 [你想如何?] 【冒险一试。】 段延亭不想再按照燕炽原计划地那样去行动了,他必须凭借他自己去改变局势。 魏琼可不管他们有没有分心,就在两人商议的时候,直接发起猛烈地攻势。 [师弟,抬手横劈,挡住右前方砍过来的剑。] 段延亭本能地想要听燕炽的指挥行动,但是想到方才两人商议的内容,他硬生生克制住了这个冲动,反而向下后折腰躲过了魏琼的攻击。 这样固然可以躲开魏琼的攻击,但魏琼是反应时间很短的类型,这意味着他一招不成可以很快续上接下来的一招,一旦被他攻击的人反应不及,反而可能会被下一招伤到。 段延亭的这个动作要恢复到可攻可守的状态却没有那么快,恐怕他一会儿必然得挨上魏琼一下。 燕炽眉头蹙起,下意识攥紧了衣袖。 谁料段延亭向后弯下腰后居然没有立刻直起腰,而是直接顺着方才的力道双手落在地面,借着向后翻的力道,单脚往魏琼的手腕处骤然发力一踢,在视野颠倒的瞬间脱离了魏琼的攻击范围,一个鹞子翻身干脆利落地落在了地上。 这显然不是剑修的打法,更像是体修的打法。 魏琼怔然地维持着手上扬的动作,显然没从段延亭突如其来的动作中反应过来。当他的视线与段延亭对上时,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地反应过来,可已经来不及了——段延亭在身体站稳的瞬间,便用逐厄剑以同样的方式刺穿了魏琼的手腕。 “哐当”一声,君汶剑从魏琼手心脱落,打了几个圈后掉在了地上。 段延亭用脚踩住剑柄的另一端,在剑因受力不均翘起的时候,他看准机会用逐厄剑将君汶剑往外用力一挑,长剑于半空中飞起,最后“噌——”地一声深深扎进了燕炽的面前的地面上,剑身更是因为余力而不止地颤抖着。 燕炽看着深入土地的君汶剑,又垂眸看了眼刚把血止住的右手,叹了口气用左手握住剑柄,用力一拔。 君汶剑深扎土地,稳丝不动。 燕炽:“……” 小师弟,你这让师兄有点难办啊。 他默默看了眼周围,在确认没人看到他这边的小意外后,再次用力拔剑,这才把剑从地里拔出来。 ………… “报复心真强啊。” 魏琼看着自己被刺穿的手腕,手指一抹那伤口便恢复如初,神情戏谑地说:“你即便费劲心思伤我,我一样会没事,但你就不一样了……” 话音刚落,段延亭感觉脚下的地面微微振动,心中暗叫不妙,轻盈一跳,便见一根黑色的藤蔓拔地而出,并且在半空中变幻形态,准备缠住段延亭的脖子。 段延亭维持着将欲下落的姿态,在藤蔓袭击过来的瞬间,抓住藤蔓如同荡秋千一般用力一荡,瞬间由被动转为主动,操纵雷诀的同时大喊了声“师兄”。 燕炽应声第一时间启动灵火。 雷火交织着顺着藤蔓的尽头奔袭而去,惹得魏琼脸色大变,不得不用骨剑斩去那一段藤蔓,往后退了几步。等到藤蔓彻底与魏琼的手脱离时,段延亭察觉到他手腕处的焦黑,顿时感觉自己似乎察觉到了魏琼在惧怕些什么。 【师兄,他好像惧怕你的灵火和我的雷诀同时攻击。】 雷诀破开防御,灵火则可以给魏琼带来直接伤害,或许就是魏琼为何当时脸色大变的原因。 燕炽沉吟,视线在逐厄剑和魏琼身上流转片刻,突然起身将君汶剑扔向了段延亭的方向,大声道:“师弟,接着!” 段延亭猝不及防,只能回身接住了君汶剑,向燕炽投向了疑惑的目光。他可没有持双剑的习惯,而且这两把剑剑身都很长,实在不太适合作为双剑行动。 燕炽只是冲他得意地抿唇一笑,闭眼以左手掐诀,口中轻念着什么。与此同时,段延亭手中的逐厄剑微微颤抖,在燕炽睁眼的一瞬间从段延亭的手中挣脱开来,摇摇晃晃地悬于半空,剑尖在众人的目光下指向了魏琼的方向。 燕炽这是打算通过御剑的方式与魏琼交手? 魏琼并不被这阵仗唬到,只是抱胸道:“你确定要采用这种方式?御剑极其耗费神识和灵力,你觉得自己消耗得起?” “怎么耗不起?”燕炽倒出储物戒中的瓶瓶罐罐,拿出其中一个用于补充灵力的丹药对魏琼晃了晃:“打不过我就磕药,你对金钱的力量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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