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延亭猛然睁开了眼,又很快垂下了眼睛,半遮掩着视线往瞿家主的右后方扫了一眼,手指无声息地在纳戒上轻轻一抹,将取出的东西攥在手心。 “你这话倒轻巧,我可不知道你打算用什么手段让我提升修为。”段延亭不屑地嗤笑了一下,在看到瞿家主取出的东西时瞪大了双眼,随即厌恶地皱起了眉毛,眼中隐带怒意:“你想让我染上魔气?” 瞿家主手中放着一只血迹斑斑的断箭,通过神识能轻易看到箭身上浓郁的魔气。 “不错。”瞿家主见段延亭愤怒之下掩藏的警惕,看似温和地笑了笑:“正道的法子讲究积累和磨砺,需要足够长的时间去等待。但昔年的身体可等不起,只能委屈你尝试些歪门邪道的法子了。” 说着,瞿家主攥紧了手中的断箭,看架势是想要将这断箭直接扎进段延亭的身体里。 段延亭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想着既然从内无法击破,那是否从外能够打破僵局?于是,他引来一道天雷重新劈在了屏障上,很可惜屏障只是水波荡漾般地晃了晃,并没有其他的改变。 他的猜想没错,只可惜他凭借自己力量招来的天雷还不够强悍。 眼看着瞿家主一步步逼近,段延亭又无法立刻打破屏障,一时间心跳如鼓,拼命思索着应对的方法。一道灵光骤然在他脑海中闪现,他舔了舔唇畔尚还残存的血腥味儿,再开口时却不是对着瞿家主说的,而是对着某一个不能轻易触及的存在。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和燕炽相处,无非是我与他有了私情。但我并没有改的打算,比起上界那些大人物,我还是更喜欢可以嬉笑怒骂的人生。” “所以即便你想要逼迫……放弃那些情感,我也会反抗到底。” 段延亭隐去了关键的信息,故意说得含糊,为的就是不让瞿家主察觉到燕炽才是下任天道候选人。 果然瞿家主的步伐停住了。他先是狐疑地皱眉,以为这只是段延亭在装神弄鬼,而后在察觉到空气中灵力的流动开始变得异常,他的神情顿时兴奋起来,笃定道:“你果然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任天道的人!” 话音刚落,一道紫红色的落雷直接劈在了屏障上,力道强大到瞿家主险些以为段延亭又要突破了。 但事实上,那是段延亭招惹天道意识特意引来的天雷。他现在的力道不足以击破屏障,只能借助天道的力量行事,以此打破目前僵局,也算进一步稳固了“他才是天道继承人”的猜想,给予燕炽最大的掩护。 屏障在第一道天雷之下裂开了一条裂缝,段延亭看准了机会,将手中攥紧的东西和留影石一并扔向了他刚才感觉灵力异常的地方。 然而天雷虽然给了他转变局势的机会,但它的目的本来就是惩戒段延亭的,所以那些雷电自然也会顺着那道缝隙劈到他的身上。 雷电劈在段延亭的脊背上的瞬间,让他的身子短暂的僵硬了一下,随即立刻颓然地弯曲下来。段延亭深吸了口气,感受到身体每寸痛苦中弥漫的烧灼感,强撑着精神紧盯瞿家主,避免他趁其不备突然袭击。 受天道的雷电影响,瞿家主确实不敢轻易上前,只能拿着那只断箭表情阴郁地盯着段延亭,见他的脸色愈发惨白,忍不住嘲讽道:“你以为你能挨得到几时?且不说这天雷会不会一直落下,等它停止的时候,你早已没了抵抗我的力气。” 像是印证了他的话一般,又一道雷落下,段延亭狼狈地半跪在地上,感觉喉间痒得厉害,有什么东西要从嗓子眼涌出来,不受控制地弓起背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 大量的血顺着他动作涌了出来,将他胸口的衣襟都染红了一片。 段延亭再次用衣袖抹掉嘴边的血,却发现反而越擦越多。因为不知何时,他的袖口早已被鲜血浸润。口鼻间皆是血腥味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他颤抖着从纳戒里取出丹药,毫不吝啬地抓了一把塞进自己的嘴中,在感受到身体内的灵力恢复了一部分,他牵起沾满鲜血的嘴唇,低声笑道:“如果我只是一个人,确实没法和你耗,但我还有其他东西。” 而这些东西大多来自燕炽、段家人和师门。他曾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也坚信修为要靠自身,即便身处困境也很少动用纳戒里的东西,除非迫不得已。 如今看来,难怪他每次单独行动时,燕炽总要给他塞上许多东西。想来就是为了让他即便遇上修为高的人,也能靠这些宝贝把人砸死了逃回来。 瞿家主的脸色明显难看了几分,眼中的寒意渐起:“你确实可以跟我这么拖下去,但你身体的灵力反复消耗再充盈……你应该比我清楚,对身体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段延亭不在乎地笑了笑:“我所为本就是逆水行舟,比起心脉受损,我更不想再次染上魔气。” “更何况我以为你也曾经历过雷劫,应当不至于畏惧至此,不是吗?”段延亭视线落在他手中的断箭,明了一般地笑了起来:“难道你是怕断箭上的魔气被天雷驱散吗?” 瞿家主眼眸动了动,只是用看似死人般的眼神凝视着他片刻,将那断箭收了回去,咬破手指在空中虚划着什么。 段延亭认不出他画了什么,只是在他收尾的那一瞬间,感觉自己灵根处传来了刀绞般的疼痛,垂下头才意识到方才组成这个屏障的地钉居然脱离了一颗,并在瞿家主的指引下穿透他胸前薄薄的皮肤,半扎进他的血肉中。 “你以为我没有别的手段?”瞿家主走近段延亭,看他一边承受着天雷的轰击,一边伸手试图把那颗地钉拔出来,故意放开控制地钉的力道,在段延亭浑身颤抖着将地顶几乎要拔出来的瞬间,故意驱使地钉再次扎入他胸口。 段延亭浑身一抖,再也握不住剑,半趴在地上。 “修魔未必需要你这种灵根,既是作为惩戒也是为了避免麻烦,你这灵根我便替你剜去了。”瞿家主本要驱动地钉直接刺穿他的胸膛时,却发现居然没法前进半分,快步走到离段延亭极近的地方,愕然地将视线落在了他压在身下的手:“你用手抓住了?” 与此同时,最后一道天雷劈到了屏障上,本就因为缺失一根地钉而变脆弱的屏障在轰鸣声中无声破裂,碎裂成无数泛着白芒的灵光。只是这灵光在雷电的强光下实在微弱,若非留心,根本注意不到屏障已经碎了。 就在白光大作的瞬间,段延亭突然撑起身子,将手中的半截地钉毫不犹豫地扎进了瞿家主的胸口,与此同时那道天雷在劈向段延亭的同时,也劈到了瞿家主的身上。 ………… 原来,段延亭方才就是借着瞿家主试图愚弄他的心思,趁机将地顶折断了一半,装成被刺进去的假象。 段延亭没有丝毫留手,整个地钉直接送进了瞿家主的胸膛,露出了一个肉眼可见的血淋淋的窟窿。 “哈哈哈……” 段延亭彻底没了力气,身体往后重重跌在了地上,甚至牵扯到伤口又压抑地咳了几声。但他此时却无比痛快地笑了出来,指着瞿家主血肉中弥散出来的点点灵光:“看来是你的灵根先被毁了呢。” 瞿家主在摆脱了身体短暂地僵直后,捂着伤口森冷地瞪着段延亭,怒火充斥着他的大脑,他甚至已经忘记他要“帮助”段延亭提升修为这件事,想要直接杀了他。 “嗡——” 一柄染着火焰的长剑自远处飞来,直接悬停于段延亭和瞿家主之间,迫使瞿家主不得不停止动作。 “是师兄啊。”段延亭牵出一抹疲惫的笑容,叹道:“你动作也太慢了。” 他不得不承认,直到看见逐厄剑的瞬间,他才真正意义上放松了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 【作者有话说】 下章瞿家主挂,很快会回归他们所在的世界的
第141章 鹬蚌渔翁 见燕炽要来了,瞿家主只能放弃杀了段延亭的念头,转身往地穴深处的传送阵跑去。然而,他的脚刚踩到传送阵上,就差点撞上凭空出现的三人——正是从阵法中脱身的李仙客等人。 其中离鸾反应最快,一见到瞿家主近在眼前,反手抽出文鹤腰间的佩剑,提剑直接刺穿瞿家主的腹部。 “啊?” 文鹤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瞿家主喷了一脸的血,一脸懵逼地看着瞿家主后退了几步,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旁边的石壁上。 ………… “收。” 驻留原地安静守护段延亭的逐厄剑迅速飞离,落在了从黑暗中探出的白皙手掌中,紧跟着燕炽的身形也从黑暗中显现在了众人面前。 只是再出现时,燕炽的眼睛已经不复往日的镇静,唯有想将瞿家主千刀万剐的滔天杀意。 他重重闭上双眼,暂时压抑住杀意,当即来到段延亭身边,刚要半跪下来将浑身是血的段延亭抱起,没想到段延亭摇了摇头,半撑起身体向燕炽伸出了手,笑了笑道:“师兄,搭把手就可以了。” 燕炽一顿,视线隐晦地扫过他血肉模糊的胸口,又定定地看着他。 [别逞强。] 【我知道,师兄。】 燕炽无声叹了口气,半弯下腰向段延亭搭了把手,在段延亭的手触及到他的一瞬间,他才惊觉段延亭的手冰冷地吓人。所以在段延亭借着燕炽的力站直后,燕炽立刻将他的手揣进自己胸口的衣衫中,一手扶稳他,另一手则检查他现在的伤势如何。 当着众人的面,段延亭几乎被他单手抱了个满怀,因为太过突然甚至都来不及躲避。在感受到燕炽的气息包围住他时,段延亭愣了片刻,随后将带上了一点余温的手从他的衣衫中抽出,轻轻推了一下,示意他松开自己。 燕炽的力道先是紧了几分,随后还是顺着段延亭的意思松开了他,但为了让段延亭的身体快速温暖起来,他从纳戒中取出披风和一个用浅绿色绸缎包裹的手炉,让段延亭全部用上。 段延亭瞧见那手炉的样式有些眼熟,心念一转,一眨不眨地看向了燕炽:“那手炉不是当初被我带走了吗?你这里怎么还会有?” 燕炽一愣,原本眼中压抑的怒气和杀意消散了些,直愣愣地看着他,似乎没预料到他会问这样的话。 段延亭手指摸索着外面的布料,在触及到凹凸不平的位置时,他将手炉转了一圈,才发现上面被绣了一句话——“愿事事如意,岁岁无忧”。 记忆中的那个字歪歪扭扭,针脚粗糙,一看便是不善缝针的人绣的,但眼前这个却明显好看了许多。 原来…并不是同一个。 段延亭抚摸着上面的字,没将“你究竟绣了多少遍”这句话说出口,可磐世镜的存在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意。 [我也不记得绣了多少遍,但我只绣这一句话。想来如果绣别的,估计还是和原先一样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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