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眉一笑,半恼半嫌道:“哦?” 我摆着老板架子:“我并没有求着你帮我治伤,我不喜欢被人用命令的口气做什么……” 换做以往,他这个时候已经要开始和颜悦色、心平静气地哄我开心,叫我同意他的请求了。 他要帮我治伤,肯定又要多加冒犯。 那他最好求我。 跪下来愿意让我踩住他脑袋的那一种求法,是最好的。 可如今梁挽只笑得极为寡淡:“好啊,你不想听我说,那我就不说了。” 说完他连这一丝极为浅淡的笑容也没了,闪电般出手,迅疾无比地又点了我三四个穴道。 我被他搞得一懵,就被他一根手指轻轻一推,就像一座山峰被一根仙人的玉指所倾倒而颠覆,我倒在软垫上,全身重量化整为零。而他也真没有再说别的,为了处理伤口,只把衣衫一点点,一寸寸地剥离了下去,像剥开一层层洋葱似的那么细致妥帖,然后也不打招呼,直接拿了药酒在伤口处略略洒了一洒。 那种腥辣刺激的消毒味儿立刻让我疼得倒吸了口凉气,怒道:“你怎不提醒一下?是不是故意的?” 梁挽解释道:“是你不让我说的。” 你不会客客气气说,就不说话了? 梁挽只平静道:“郭暖律的剑在伤你之前,还杀过其余的人,所以你的伤口上浇些烈酒是必须的,我还要洒些伤药,也会疼的。” 说完,他异常冷淡地回过头去拿药。 我沉默了片刻,偷摸眼看他。 “……你干嘛这么生气啊?” 梁挽的身形凝滞了半分,好像被一句软戳戳的话刺到了心头。 他回过身,看向我,以一种略带懊恼和无奈的口气问:“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何生气?” 我瞪着他:“我若知道还问你?” 梁挽见我这样去看他,一时不拿话头顶回来,只是目光沉重地盯着我身上这一处处或大或小的伤口,好像看着一个修补了多年的工程在临近修补完成之前,又被四分五裂、可谓前功尽弃,叫他越看越痛,越痛越愤怒,一双积攒了许多风情的眼,好像只跃闪着怒的火花,而非往日柔情。 “你好不容易才养好一点伤势,若能珍惜自身就罢了。实在珍惜不了,你这伤势若是在和敌人奋力搏杀的时候受的,我也没二话可说。” 说到这儿他就来了一股子气,越发愤怒地叱道。 “可是你……你竟是因为和自己人打才受了这些伤!” 我一愣,他气急道:“我方才叫你停下,寇子今也叫你停下,盛家姑娘也叫你停下,你都不听,都不肯!你到底因为什么和他打成那样,打得几乎要把自己一条命断送在他的剑尖之上?” 他好像从没有这么生气过。 整个人像个炮仗似的一闪一闪。 闪得我虚了一虚,我几乎是往软垫里缩了一缩。 但缩归缩,我还是解释道:“像郭暖律那样的高手……你知道多少人想和他比剑斗生死么?” 梁挽沉默了一下,我又列举道:“祁山派的掌门人想要和他约剑,都得等上一年半载,雾山剑派的高手想与他对剑,他却连这个机会都懒得给对方。横山的人想请他去赐教,递了好几年的帖子,他才去了半天,对方还得小心翼翼、感激涕零……” “事实就是,郭暖律就是这江湖年轻一代的剑客中,顶尖中的顶尖,天才中的天才……” “也是……我在剑法上遇到的最强的对手……” 一个人能在极限运动里得遇一位各方面都匹配的对手,你晓得这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儿么?这整整三年来我都没有遇见过一个能看出我每一招每一式来源的人,他看出来了,他还懂得欣赏、品味、领略,就如同我去欣赏他的剑法,他也在欣赏我的剑锋啊。 我和他虽有过节,但多是恼怒,那不是恨,我们之间能打得那样火热决绝、浓烈充溢,还不是因为——那种棋逢对手,以至于要游走于生死之间的刺激,实在是太难得了么? 梁挽却听出了言外之意,质问道:“所以,你甚至不是为了仇怨和过节与他打的……你就是单纯为了争个胜负,为了一时的刺激?” 额……他怎么看上去更气鼓鼓了? 梁挽只拿了金创药,扒拉开我的伤口,往上面洒了一洒,我立刻疼得有些龇牙。 他一愣,有些茫然道:“真的很疼么?” 我用力地点点头,他手下动作轻盈小心了许多,可依旧口气不咸不淡道:“打的时候觉得死了都无所谓,让别人治伤的时候就晓得疼了?” 额……死不可怕,疼很可怕啊。 梁挽眉头微微一挑:“实在疼的话,我把你睡穴点了,让你在睡着的时候被包扎,无知无觉也就是了。” 我立刻警惕性大起:“我忍着就是了,我还是要醒着看你这一切的……” 梁挽似乎知道我在提防什么,轻轻一笑道:“怎么忍?我一边包扎你一边尖叫么?” 我岂是让人随意调笑的人,立刻着了恼道:“你说话别这么夹枪带棒的行么?你的好脾气都哪儿去了?” 梁挽貌似是反省了一下:“抱歉,我生气时就这样,我不说话就是了。” 说完,他果然默默帮我包扎了一会儿,可发现了某些口子的血有些止不住的趋势,稍稍一动就流窜出来,没过一会儿软垫上也满是星星点点的血迹了,他便晓得——这伤口是必须缝合了。 当他把随手携带的针线盒子拿出来的时候,我一边默默吐槽他怎么什么东西都带,一边也晓得这种缝合的疼不是能忍得过去的了。 我只渗着一头的晶莹汗珠,虚弱且含恨道:“你点了我的穴道,既不让我动弹,就得让我咬点什么……你直接缝,我必定会痛到咬舌头,你若想这样折磨我,倒不如取蜡烛来烧这伤口,让火焰烧出个烫疤来得痛快……” 梁挽见我如此,也是眉头一皱,口气一软道:“别胡闹,烧伤结疤岂是闹着玩的?这样吧,我给你个帕子,你咬着吧。” 不不不不,这个上次已经用过了,被丝帕子塞嘴的窒闷感可一点儿都不好受。 我忽然盯起了他的手,想起了一些更加美丽和旖旎的滋味,嘴上的笑都漾了起来,身上的疼也没那么明显了。 “要不,让我咬着你的手?” 梁挽顿时以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看我。 好像被一句话里暗藏的大天雷劈了个正着。 “你上次就已咬过了,这次若再咬得狠一些,我以后怎么给你包扎?” 额……你还谈以后? 梁挽叹了口气,接着便从马车上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模样古怪的玉钩,那钩棍外长内窄,内含玉质凸起,两边用系着皮索,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我正有些奇怪呢,就见梁挽取了更多的皮索,在玉钩棍上缠绕了数圈,然后,他忽拿了这东西靠近我。 他目光灼灼地看我:“张嘴。” 我疑惑:“什么?” 我张嘴的一瞬,他只把那钩棍卡到了我的口唇之间,里头的玉质凸起一下子就深入了我的口腔,他再把两边的皮索拉到脑后,系了个结,就固定在我的脸颊上了。 这……这玩意儿是…… 我脑袋一阵发懵,梁挽冷静而正常地分析道:“是这马车的主人备着的,应是掳了良家男女过来,防着咬舌自尽,也防着呼喊求救,而专门设计的口枷……勒口甚至连口形都考虑到了,是存心不叫人有力气呼救,还真是处心积虑、丧尽天良……” 不是,谁要听你一本正经地说这个啊……拿下来啊! 梁挽叹道:“这次出门比较急,实在没功夫带上别的……” 他眨了眨眼,看着从懵然转向愤怒的我,露了一个质地温和、秉性纯良的安抚笑容。 “小棠……很快就好了,先咬着这个好吗?” 不好! 我现在这一时一刻加上这以后的永生永世,我都只想咬死你!!!
第57章 马车里人心剧变 我在想,我是不是太骄纵这厮了? 让他以为自己可以随随便便在我身上施展手段,而不受到任何惩罚? 可我上一秒是这么想,下一秒抬头瞧见他在我身上细心地包扎、缝合,如一个熬了十年的老绣娘借着错落的光,在我的皮与肉上穿针又引线,辛苦不说,也没什么好享受的。 我就觉得这好像也不是施展手段,他确实是像一个合格的医疗软件似的,帮我把一个个崩溃的伤口处理好了,那如果一个人做事的结果都是好的,只是在细节上十分放肆、格外骄狂,我又是否该放过他呢? 还是别放过他吧。 得想办法踩回来。 因为梁挽在处理完伤口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挪走那个卡在我的唇齿之间的玉钩棍,只是用指尖帮我擦了擦流溢出来的透明津液,瞧他一本正经毫无欣赏亵玩的意思,那手指却黏连擦拭着口塞上滑溢的液体,这干什么? 我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努了努嘴,示意那玉钩的皮索勒得我脸颊难受,那玉质凸起在口腔里深入如某种异物,无论表面如何光滑,它在舌苔和咽喉间滑动的时候,都让我有一种在触感上被人侵犯、被人玩闹的异感。 难不成这就是他的目的?让我提前习惯被他玩? 真是一个相貌美丽的狗东西。 不管狗东西是在正经还是在暗爽,他得赶紧把这玩意儿取下来,把我穴道给解了。 因为我现在很不爽。 我要在他身上爽爽。 梁挽却仿佛看出我的意思,却显得有些疲累道:“你能不能安静会儿,让我也睡一会儿好吗?” 他确实是疲惫的。 刚打完也没来得及休息,就顾着帮我处理和缝合伤口。此刻脸颊上有些微汗,也不顾得去擦,他只把那些散落的瓶瓶罐罐都给装回马车的柜阁里去,装完以后他也没别的动作,往后一倒,就想在我身边沉沉地睡过去。 我看着他恬静美好如一个漂亮大姐姐的睡颜,瞧着那缕缕发丝在他额间鼻峰上一翘一挺犹如清亮的银丝,瞅着那纤细的脖颈衬出一个匀美动人的弧度,我本来是想承受再一次的美颜暴击的,可转念一想。 这不对吧? 你的play就是play。 我的play就是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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