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夕惊则忽然从呆滞之中回过神来,握着我的手道:“你的意思是……那个暗杀顾小朱的高手,就是聂家家主豢养的杀手曾雪阳,而我……我身上这股寒劲儿,可能是顾小朱传给我的,她,她可能就是我的亲娘!?” 我被他晃得一动一颤的,梁挽这时正好开门过来查看,一下看得眉扬眼瞪,冲过来分开了了他,异常严肃道:“赵少爷,有什么话你都得好好问林老板,这里不是赵家的产业,也不是人才大会,你不能对他动手动脚的。” 赵夕惊怔了怔,低头如小动物一般,丧气且歉疚道:“对,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我对梁挽微微一笑,又大方地摆手道:“没事的,赵少爷本来就没什么力气,摇晃我也不疼。” 我又看向赵夕惊道:“你的母亲很有可能是顾小朱,但顾小朱为何会在农户之间产下婴儿的你,为何之后不知所踪,为何当年你被人有意调换,这我就不知道了……” 赵夕惊怔了片刻,忽的双目一红,流下满脸清泪道:“林……聂老板,你今日已告诉我太多宝贵消息了,我,我不知该如何回报你……” 我笑道:“想回报,就好好调养身体,去把你生母的行踪找出来,和你的兄弟姐妹一起对付聂家,就好了……” 所有的线儿都串在一块儿了,赵夕惊却犹豫地看了一圈我身边的人,忽道:“但我还有几句,想单独和聂老板说。” “哦?” 我有些古怪地看了看他,但无论是梁挽阿渡和赵曦宁,都在此刻表达了足够的尊重,等他们退出房间,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赵夕惊忽然拉着我道:“其实三辆马车里有一辆是我,一辆是载货,还有一辆,其实还藏了一个人……” 我疑道:“藏了人为什么不让他住客栈?这人是逃犯么?” 他挠了挠脑袋,有些纠结道:“不是逃犯,但他的身份在此地有些敏感,不适合公开入住林老板的客栈,我们就小心养着他,这件事也只有我、妹妹,还有几个护卫知道,就连阿渡也不知道……” 我奇怪道:“连阿渡也要瞒着?” 他叹了口气:“林老板若是不坦白你曾经的身份,我也不敢和你说这人,你既然坦诚了,我也说句实话……” “到底是什么人啊?” 他忽道:“是聂云珂。” 我脑袋立刻炸成了轰隆隆的一团儿,好像几辆火车同时在一座桥上相撞成了齑粉,我身上一凉,惊愕地攥住他的手腕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被我的样子有些吓到了,便竹筒倒豆腐一般地迅速说道:“聂云珂在照天耀地门与冯璧书决战,虽然受了剑伤,但并未危急生命,本来养一段时间就可好的,但他被聂家的人护送回去时遭到了不明人士的伏击,护送他的人全死了……他自己也受了严重的内伤,掉入河川之中,被我们捡到了……妹妹本来因为他是聂家人,所以不想留他的,可我却觉得这等高手,若就这么默默无名地死了,实在可惜,就……就悄悄留下来了。” 啊!? 我急切地瞪着他:“他在哪辆马车!快带我去!”
第135章 聂云珂醒来 当我看到云珂的时候,只见着了一个仿佛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人,他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经脉混乱如水火胶着,俨然是受到了内功高手的重创,我摸了脉象之后,连连叹气,于是连忙把人秘密迎进了客栈之内。 而在郑重思虑三番之后,我把梁挽叫来了他的房间。 梁挽一见我,本要含笑,可转眼看见昏迷不醒的云珂,笑就过渡到了震惊,震惊到最后成了迷惑,他看了看云珂,又看了看我,而我揣着沉重的面色和忐忑的心情,解释了这一切的原委。 他耐心至极地听着,没有任何打断的迹象。 最后我只道:“我知道他之前与你们作对过,与冯璧书决斗过,可……可他现在这样也不是在决斗时搞的,而是在归途的时候被人偷袭暗算,以至于此的……他内伤如此严重,我实在是没办法放下他不管。” 我絮絮叨叨了半天也没能找出一个强有力的理由,可后来发现我并不需要,因为梁挽只是叹了一口气,安慰性地拉拉我的手,道:“你别紧张,我没有生气。” 我认真观察他的神色:“你真的……不生气?” 他只轻轻一笑,宛如云巅之下滚落的一派清风与细雨,说不出的淡然飘逸、温柔和善。 “聂云珂确实是和我们作对过,可他并无偷袭暗算之举,他做的一切倒也算是光明正大,更何况他也暗中帮你不少,你若是能做到狠心地抛下他不管,我反倒要疑心你是不是我的认识的聂小棠了。” 真是奇怪,同样的话由别人说来,绝对不会像他这样有着一锤定音、安抚人心的奇效,他这样一说,我原本悬着的心当即就放下来一大半了。 我想了想,拉着他的手道:“他内伤严重,我必须要用‘还岁神功’为他运功几天让他醒来,你们也不必因此等我,明天启程就好,等他醒来,我立刻启程追上你们。” 梁挽道:“你一个人为他运功?安全么?” 我当他会责怪我为此误了形成,没想到第一反应还是这样会不会耽误我的安全,我当即心里一暖,笑着按了按他的肩膀:“没事的,这些年我也帮过不少人疗过内伤,为人运功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梁挽眉眼温润道:“即便如此,也要小心,我在的时候会帮你护法,我走之后,你也要多找几个人帮你护法,要量力而为,别耗费过甚,好么?” 在他的各种温言关心之下,我准备妥当,便开始了帮云珂运功疗伤。 这一疗便是浑然忘我,运了整整三日。 第一天的时候梁挽甚至还帮了我,在背后推了他的内力入我的经脉,帮我续了一把内力,后来被我催促了几分,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启程去了小无相山。 第三日,云珂总算醒转过来,一见到是我,起先不可置信地微微眯眼,后来猛然意识到什么,瞬间瞪大了缺乏焦距的眼睛,愕然和惊喜两种情绪顿时占满了他的五官,满得都快要流溢出来了。 他与我两两无言地相望,此刻我温柔点头,他却一时之间没有任何话可说,嘴唇微颤如含了一片儿冰在里头,酸涩和狂喜混杂在一块儿如两道难分彼此的颜料,最后只是说出了两个字。 “楚……楚凌?” 好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呢,感觉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呢,我听得眼圈莫名一酸,口中一涩,胸口一紧,好像一种埋藏已久的情绪此刻又忍不住冲涌上来了。 我只含着笑道:“别说话,我在呢。” 他激动道:“真……真的是你么?” 我点了点头,用汗巾擦了擦凝满了汗珠的额头,道:“是我,我知道现在脸看上去还嫩了点儿,可是真的是我……” 他无言无声地凝视了我片刻,喃喃道:“我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 我只是笑了笑:“你运气实在不错,掉到河里都能被赵家的赵夕惊给捡到,若不是他偷偷把你藏到马车里,我也遇不到你。” 云珂震惊道:“赵夕惊?赵家的那个……救了我?” 我也只道:“你刚醒来,肯定还饿着渴着呢,这里是我开的客栈,我让人给你拿点儿东西来。” 说完就回头去吩咐了门外守着的小错,回过身来,发现云珂已经习惯性地想爬起身来,却似是一阵阵发软和无力,爬起来又滑了下去,好像身躯已然不听使唤了一般。 我立刻冲过去扶他,嘱咐道:“你别强行起身,我帮你运功三天,也只能是勉强驱散你体内的混乱气劲儿,你的经脉还是受到了重创,这些是要慢慢调养的……” 云珂被扶正之后,便只淡淡道:“换句话说,我在好全之前若是强行运功,便会受到反噬,对么?” 我点头:“你知道就好,现在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是谁杀死了护送你的人,是谁在你受伤的时候偷袭了你?” 云珂沉默片刻,叹道:“是我不认识的高手,但我这些年树敌不少,就算被仇家盯上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当即把当时的凶险情形一一说来,讲到对方仅仅是一个蒙面的高手,我便觉出了些许不妙,听到后来便更是难掩心中的疑惑和忧虑。 “聂家护送人回去的路线向来隐秘,为何此人能如此精准地埋伏在路上,险些把你杀死?” 他道:“我不知道……” 我斟酌了用词,小心翼翼道:“你是不是……得罪了楚容?” 云珂犹豫了片刻,忽然领悟到什么似的,猛地回头看我:“不可能是他,他还用得着我,而且……” 我却盯着他脸上所有的变化,道:“若你真心觉得不可能是他……你方才在犹豫什么?你为什么说他是‘用得着你’,而不是顾念着‘兄弟情谊’?” 云珂闭上了眼,似乎在内心进行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剧烈挣扎,好像一个个不可告人的念头把他的内心烧得滚烫无比,脸色苍白夹了几分残青,好半天才微微颤抖道:“你别说了……” 我不想说,可是还是得说的。 “撤离路线知道的人并不多,而且你失踪已有至少半个月,在此期间,我在聂家附近安插的线人,却未曾告诉我任何聂家在大规模或小规模搜什么人的消息……好像你的失踪并没有引起他的任何注意……” 云珂内心的挣扎似乎是在愈演愈烈,到最后几乎成了一场溃不成军的败退,败退的是他多年积累的冷峻和镇定。 他面色苍白、嘴唇颤抖道:“他不可能,他不会的……” 如此的震动,却让我只留下了几分苦笑。 “别人也许不能,可楚容……我实在是太了解他了,他当初连大姐都能下手,你扪心自问,大姐教他护他,难道就比你少么?” 云珂僵静片刻,便如一段枯死的朽木般陷入沉默。 我再看他:“他已经不是之前的他了,你应该知道的。” 他只是极力地摇头,好像抓住了什么岌岌可危的信念似的,虚弱道:“我不信是他……楚凌,你不必在此挑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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