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二人在里面等候,我自己和几位伙计到门口一看。 好家伙。 几辆装饰奢华的巨型马车停在了门口,占满了位置,引爆了一条街上的路人,如此人人侧目,自然是人人好奇、人人议论了。 说这些马车是巨型,是因为它们都堪比一个个小型的移动城堡了,里面塞个客厅书房都没问题,连领路的马儿都是个高肌壮,如同马儿里的巨人,兽类里的浩克马。 骑在领头马上的,是一位英姿飒爽、宽袖飘飞的紫衣姑娘,她身后一辆马车被掀起了一帘,露了一张公子哥的脸,这人看着文弱秀气,苍白如玉,眉眼间带着几分隐隐的忧邑,倒似风霜倒灌,雨雪流溢,积的愁风苦水全在这眉间两靥了。 除了他们外,后面还跟了四匹马、两辆车,马上都是精干配剑的护卫,个个形容不凡、神光烁烁,车辆看着也似乎装了满满当当的货物。 如此人物、如此排场,又在如此时刻来临,定然有非同一般的目的和来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还在想呢,结果这位紫衣姑娘利利索索地下了马,向我拱手笑道:“在下赵曦宁,身后的是我的哥哥赵夕惊,还有几位家族护卫,在此见过林老板。” 他俩报了姓名,我才有些惊到。 原来是北地三世家之一的赵家……的公子小姐! 这里简单介绍一下,聂家算是北地三世家里势力最大的一个世家,赵家近些年来论势力和声名都不如聂家,但也是聂家之下的第一世家,源远流长、韵历深厚,却不如聂家那样作恶多端。 这可是潜力盟友啊,我正想寒暄客套几句呢,结果阿渡这厮忽然从我背后冲了出去,如一道儿离弦之箭一般冲到了赵曦宁身前,率先出剑! 怎么回事儿!敢在我面前动剑!? 我欲起剑,却发现阿渡的剑中没有杀意和力度,于是静观其变。 赵曦宁也瞬间出剑招架,她从丝绸一般流动的宽袖之中赫然滑出两把小鸟一般依依的袖剑,如一把叉子似的架住了阿渡的剑,双剑沿着阿渡的长剑往下一卡,巧妙运用了“缠”、“粘”、“滑”等多样柔水激流一般拧动流溢的剑式,分道不多不少,力度不轻不重,正好卸去了阿渡剑上的“挑”劲儿和“抹”劲儿! 这一去一招架可谓是毫无缝隙和错漏,仿佛是表演和打招呼,而不是贸然地进攻和打架。 卸了剑劲儿以后,阿渡也喜呵呵地收了剑,对着赵曦宁道:“你的剑法可进步了!” 赵曦宁也莹然一笑:“我还会进步更多的。” 这俩果然是认识的啊……只不过你们在我的客栈门口这样打招呼,伙计们都看呆了,周围的邻居可都瞪着呢! 为了礼貌,我先咳嗽了一声儿。 一声儿咳嗽过后就不必礼貌了。 我瞬间抖腕去剑! 寒铁精英剑的冷光如一道儿流线似的刺入他们之间的空隙,分别在阿渡的软剑之上挑了一挑,再在赵曦宁的两把小鸟般的袖剑之上点了一点,逼得他们撤回手,我也撤回了步伐和剑光。 这剑已如一抹缎带藏进了我的腰间,谁也看不到,谁也想不到——腰带还是我的剑,我的剑就在腰上。 且因为出招迅速,又有二人的身形遮拦,外人似乎根本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连护卫也是一脸懵逼,才晓得下马。 阿渡惊诧和兴奋地看着我的腰,好像里面藏着无穷无尽的惊喜,赵曦宁则有些诧异和惊艳道:“林老板这一剑是……” 我只笑着打断:“没什么的,也和你打个招呼,顺便说一下,不管再怎么亲热,都别在门口亮剑哦。” 阿渡耸肩道:“抱歉,刚才没忍住。” 说完,他就和我做了个俏皮幼稚的鬼脸,然后就去和赵曦宁抱了个满怀儿,接着也抱了有些局促不安、忧郁沉寂的赵夕惊。 我奇怪地看了看他们的互动。 怎么感觉这三个人是认识的,但又不太熟? 又回头一看,我发现冯璧书和梁挽都已经出来了,只是前者是目光复杂如蕴满了各种情绪,后者是叹了一口绵长酸涩的气,好像各种各样的故事都压缩在里面了。 我奇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冯璧书想说什么,梁挽却瞪了他一眼,止住了他的话,冯璧书就老老实实地闭嘴了。 梁挽又对着我道:“此事说来话长,先让小错招待他们,我带你进去说这来龙去脉。” 于是我吩咐小错给他们几个最好的房间,上最好的酒菜,小心招待这些贵客。 我又和梁挽一起到了个僻静房间,他和我用最简短精炼的语句一一道来,却是一波又三折、惊心动魄,听得我嘴巴张了半天又不知道如何闭上,惊懵半天才回过神。 原来这赵夕惊并非赵家的亲生子,阿渡才是! 只是这二人身在襁褓之中时,赵夕惊就和阿渡被人调换了,从此农家子成为了富家子,真正的富家子阿渡却在江湖上四处流浪,沉浸于斗剑杀人、卖了身子取乐,不过后两件事都不是阿渡被迫的,是他自己喜欢才这么做的。 我听了以后也是沉默许久,顿时明白了梁挽和冯璧书那表情里写满了的复杂是为了什么。 那如今这真相大白……那他们两个…… 梁挽看出我的疑惑,继续道:“阿渡决定还是继续当他的阿渡,只是逢年过节要回去和他的血缘亲人请安,他也希望找少爷继续当他的少爷。” 我顿觉十分别扭:“这样也可以的吗?他家人没意见的嘛?” 梁挽苦笑:“后来我们查明,赵少爷并非普通农家子,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带着轻微的寒毒,这只能是他的母亲在怀孕时受了阴毒的掌劲儿,内伤未曾好全,诞下他的时候才会把这寒毒遗留给他。所以他自小体弱多病,没有多少健康的日子。” “而阿渡也因此觉得——他若是离了赵家的滋养,也很难活得痛快,因此认为他应该继续当众人眼里的赵少爷,反正赵家家大业大养得起人,反正他已经习惯当阿渡了……” 这真假少爷的剧情听着也太刺激狗血了点儿吧……不过娘胎里就带着寒毒?而且是母亲怀孕时了就受了阴寒的内伤? 这个剧情听起来……怎么有点点耳熟呢? 我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于是到了那赵夕惊的房间,发现阿渡和赵曦宁都在,我便爽快道明了来意。 当我提出想看看赵夕惊的脉象时,阿渡有些好奇,赵夕惊是意想不到,赵曦宁则惊喜一笑:“我只知道林老板方才那一手是精通剑法,没想到你也精通于内伤的治疗?” 赵夕惊本来还有些犹豫,因为和我毕竟不熟悉。 阿渡却微笑着鼓励他:“这位可是师承吴醒真的高人,内功可不差于我们任何人的,你可放心了吧!” 忧忧郁郁的赵少爷这便目光猛地一亮,欢喜且敬佩道:“林老板看着如此年轻,没想到竟然有如此来历!” 说完不但没了愁容,还迫不及待地把手腕递给了我,两眼都在发出那种堪比抽到了传说级SSR人物卡的贼亮光芒。 “林老板想看就看吧……我这寒劲儿经由唐约唐大侠的内力调理过,已好了不少,只有一点点残余,也几乎不影响了。” 唐约还帮你调理过? 我听到这个许久没听到的名字,觉出几分亲切,几分怀念,唇边笑容也深了一些。 “好,那我就当做复查一下。” 结果真的摸了脉象,我却皱起了大眉。 赵夕惊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我的面色,小心翼翼道:“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我收回了手指,只是先揣着笑道:“没什么不妥,你这最后一点点的寒毒和劲气感觉是扎根于你的经脉深处,所以至今还残余着,我可以用‘还岁神功’帮你调理调理,可以完全去除……” 赵夕惊几乎不敢相信:“当真能完全去除?” 赵曦宁在一旁听着,也是惊喜拍掌道:“太好了!” 阿渡瞅着我的神色变化,却沉下了声儿:“你还看出了什么,对吗?” 我点点头,面色微凝道:“这一股藏在他体内的寒毒气劲儿……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 我沉声道:“曾雪阳。” 赵夕惊和赵曦宁是一脸困惑,阿渡却疑惑道:“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我叹了口气:“他原名曾淼,后改名为曾雪阳,当年是聂家的前任家主——聂权昭,救了他,并让他秘密加入聂家。” 除了在江湖上四处搜集关于情报,我这半年以来也从阿九那边兑换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关于这人的情报,我终于串联起了一些童年记忆里的片段。 渣爹在我年轻时就非常热衷于搜罗高手,派他们刺杀威胁过聂家的人,虽然他从未让我见过那些高手,可他和我提起过一些片段。 其中一次,他有些遗憾地提起,派了一个高手,去刺杀了当年闻名江湖的“眉朱刀”顾小朱,但是没杀成。 顾小朱曾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刀砍下过聂家骨干成员的脑袋,也曾易容靠近另外一个骨干的身侧并一刀两断,可以说武功极高,因此渣爹的这次暗杀没有成功。 这是让他遗憾的第一点。 遗憾的第二点是,他派这位神秘高手去暗杀的时候,发现这女子当时已怀有身孕,虽然没被暗杀成功,也受了聂家杀手的一掌,重伤之下遁走,即便能活,也未必能活到生产之时。 我当时也不知道他是遗憾什么,遗憾没能杀了女侠?还是遗憾自己派人去暗杀一个怀孕的女子,听起来太缺德了? 反正一个他一个楚容,都不是什么尊女爱幼的好东西,渣爹早早病死,楚容的身体听说也不太好,殊途同归了啊…… 我为了取信于赵家人,也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曾经的聂家人事情一一道出,也渣爹身边听来的事儿说了一遍,听得那赵夕惊一愣一惊再是一阵无话可说的颤抖,听得赵曦宁的目光里积攒了许许多多的憧憬和崇敬,听得阿渡先是一脸激动再是两眼复杂,最后居然含了几分难得的同情和怜悯,还拍了拍我的肩。 这个家伙倒真是外冷内热,明明他的身世比我更倒霉啊,怎么倒是同情起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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