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是疯了,七哥找到了叛离组织的我,他问我‘过够了没有’,这是给我脸面,让我选择和他动手还是自裁……我怎会听不懂?” 我怒瞪了那冷淡静止的老七一眼,转头看向小错。 “他让你去死你就去死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小错的眼皮猛地一颤,像旱地里即将干涸的鱼儿那样蹦着,可他的搐动仿佛是万不得已的绝望。 “我欠七哥一条命,过去若非他救了我一次,我早已死去,把命还他也没什么……” 我恨得又打了他一拳! 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肩膀之上,直接打出了怒气和恨意,把他打退了好几步的距离! “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小混账!你欠他一条命就想把命还给他,那当初是我从血泊和死人堆里捡了你回来,你怎么不想想把命留着给我还呢!?” 小错倒退好几步才缓了步法,楞在原地,愕然地看着因为暴怒而胸膛剧烈起伏的我,一时之间嘴唇颤抖几分,却是一行酸涩的泪,先不争气地从他红赤的眼角流了下来,仿佛内心的疼痛已把他切割成了两半,钉在了两个人之间。 “聂哥……七哥能来到这儿,是因为得了我的消息,若不是他,就会是别人来,如果是别人来,我连选择死和动手的机会都没有,若是被抓回去,那就是生不如死,若是我逃走,那就是我身边的人生不如死……“ “我宁愿是他过来,我宁愿是死在他面前给个交代,至少他不会牵连无辜……” 我恨恨地剜他一眼,随即回头,目光冰冷地看向老七。 “你要他死?” 老七只冷淡地看着我们之间的激烈情绪交流,道:“我只是来看他,问上一个问题。” 我冷声道:“现在你问出来了么?” 他只淡淡道:“你把老十养得不错,他不舍得去死了。” 说完,我们都是齐齐一愣。 而老七只淡淡道:“既不舍得死,我也不必留下。” 他一转身我就懵了:“你……你就这么放过他?” 老七没有转身,只平平淡淡道:“他太弱了,杀之无用。” 这等理直气壮的词儿让我噎了一口,连小错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去问老七。 “你走之后,他们若问你陈影绰是否还活着,你能不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帮他撒个谎,就说……陈影绰已经死了?” 他只是轻轻道:“我从不撒谎。” 我只皱了皱眉:“可你若什么都说了,他们必定会派一窝蜂的杀手前来清剿……而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生活也会毁掉,明山镇的人也说不定会被牵连。” 对方只是沉默。 而且开始往前走去。 我只好咬了咬牙,止住了想要追赶老七的小错,在老七背后喊道。 “如果我不让你撒谎,只是让你保持沉默呢?” 对方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迈着机械的步伐。 我最后道:“他欠你一条命,要怎样才能把这条命还给你?要如何才能让你保持沉默?” 他终于站定了脚步。 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 “你想继续养他?” 小错急得想说什么,我却一把摁住了他的肩头,冲着老七冷笑道:“我把他养得不错,对不对?那为何不继续呢?” 老七骤听此言,唇角微微一裂,竟像用一把刀子在两边划拉了一下,他露了一种牵线木偶般诡异而无杂质的笑容。 “好,那就先杀人吧。” 说完,他忽然反冲过来。 一只钢筋铁骨般锻造的手,已如急电一般横劈我的咽喉! 下一刻金铁交鸣之声骤然响起。 因为就在他那一只手五根手指要捏碎我咽喉的一瞬间,一道汇聚所有亮芒的剑尖,及时出现了在我的咽喉之上,如截掉死神的绣花针一般抵住了他的指尖! 我和他交手一瞬,瞬间收回、各退五步,顿时心神大动,觉得手中这把雪山精英所铸的寒剑,正在发出雪谷龙吟一般的清啸怒颤。 而他的指尖竟然也在微微颤抖。 却不是恐惧,而是杀人的兴奋! 这时池乔察觉不对,顿时从守候的地点冲了过来,眼看就要持剑乱刺,来进行一场正义的二打一。 瞬息之间,我们不约而同地同时撇下小错和池乔,跃上了重重瓦片覆盖的屋顶,在无人打扰的高空瞬间对彼此连出了十几招! 招招致命! 且招招面向要害! 可我却清晰地感觉到他并未使出全力,于是转身一瞬下了地,到了街面之上,也看着那一道阴魂不散的影子贴了上来。 老七就在我身后。 冷眼赤目,面如冰蜡。 含着血的手指微微动着,像在谱写一道杀人的美曲。 而我皱了皱眉:“要继续么?” 老七淡淡道:“先杀人吧。” 此“杀人”非彼“杀人”,这“杀人”声儿一落,原本平平静静的街面忽变了风云格局。 街上那些面相陌生、却互相正常交流的摊贩、顾客,忽一个个变了脸色,从摊贩和商品下骤然取出一把把明晃晃的尖刀,且忽然急刺过来! 可老七却比他们先出手! 他不打招呼忽的就向后一拍,及时拍翻了一个陌生的摊贩冲他背后刺出的一刀,掌还不停,且继续前行也拍到了那人的脖颈,那脖子就发出一声儿清脆决然的响儿,然后利落地断了! 我也回身刺出一剑,荡开了一个向我背后劈来的一刀,反手刺了一个偷袭人的胸口,剑尖没入他胸膛,我顶着剑和尸体往前猛冲一阵,拿尸体挡下了几个偷袭者砍来的尖刀,然后我迅速拔了一剑出来,眼看着飞血随剑尖而四处溅射,我在血未完全落地之前,点了三个人的咽喉! 而池乔赶过来,看着这一地的景象也有点惊了。 “他们不是在互杀么?怎忽然和街上的人杀在了一块儿?” 小错立刻点醒他:“这不是明山镇的人,也不是接星引月阁的人,这些人只怕是‘秋生露’的余党,他们分明是来杀聂哥和老七的……” 等他们话语声儿说完,地上已流窜了一地的血和一地的尸,配合了许多无辜群众被惊吓到的尖叫,可是当他们看到了熟悉的我,又稍稍放松了精神,叫归叫,跑归跑,可没跑窜到酿成什么踩踏事故。 而我看向那一地被老七捏碎了咽喉的尸体,心有余悸,却也格外欣赏地抬头看去。 看见老七,正慢慢地抖了抖手上的血,像一头寒风里的孤狼抖擞掉毛上的血污。 他看向我,原本没有任何感情的目光依旧是淡然的。 但他说的话却是。 “你很好,但死了会更好。” 我冷笑道:“你也不错,但不说话就更不错。” 我有点明白,为什么小错会心甘情愿在他面前自尽。 可我仍旧不允许这镇子上有比我更牛更傲的人存在。 “你的旧伤还没好全……” 老七只淡淡道。 “三日后,城郊隐川河畔见,记得处理好你的后事吧……” 小错焦急道:“七哥你答应过我不能牵连他的……这件事和聂哥没有关系的!” 我只无视了他,冲着老七发出一丝猖狂挑衅的笑:“好,三日后我会让你看看——陈影绰这小混账到底该叫谁为哥!” 小错先是一愣,随后气得连连跺脚,话都说不全了!
第88章 他来了 回去以后,我已盘算起当日和老七交手的一招一式,如同在脑内装了个三百六十度的摄像头,反复播放当时战斗的的细节,力求从中找出老七招式上的破绽。 可是小错却是越走越沉默,越待越静止。 看这样子也是没办法继续了。 我就提起关了门,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只留下他和我两个人,在房间里说着话。 我瞧他半边脸颊还是肿着,印着那五个指印子,心里忍不住有些愧疚,便伸手递过去一些绢帕包裹好的碎冰,道:“把这个抵在脸颊上,会消肿的。” 小错看了看我,有些迟钝和麻木地接过了碎布,可是没有任何后续的动作。 我以为他是生气了,就有些无奈道:“不是故意的……是你那时候也太混账了点儿,怎么能说自尽就自尽呢?我被你弄得上了气头,就……” 他只摇了摇头,轻轻道:“我没有在生聂哥的气……” 半晌,他忽的咬了咬牙,握住了我正在泡茶的手,其力度之大,动作之突兀,弄得我手上茶液都洒了出来一些。 “你能不能不要去赴约?我们一起逃跑可以么?” 我一愣,面色陡然一沉:“你说什么?” 他越发焦急惶恐道:“我是怕……万一……不如我们还是一起走,好不好?又或者,你去把这场决斗推掉……可以吗?” 我默不作声片刻,忽的把手从他的掌中抽出。 茶杯落在桌面上滚了三滚,茶液翻覆了小半片的木质纹理,可我却觉得这点浪费所带来的心疼,远远比不上他的话暗示的内容给我的冲击。 “你就这么觉得……我赢不了老七?” 小错杵在那儿,静默如一根残损破旧的旗帜,好半天次啊捡起了言语,道:“我与他相处多年,只知道他认真出手时从不容情……对他来说没有点到即止,只有杀到尽头……” 我全然不信,只道:“可上次我和郭暖律二打一,他不就走了么?” 小错居然有勇气用力地瞪了我一眼:“那能一样么?” 我也暂时退了笑容,不容拒绝道:“是不一样,这次是单打独斗,所以我更加不能退!” 聂小棠是聂小棠,聂楚凌是聂楚凌。 聂楚凌可从不去拒绝什么高手的挑战。 若是就此退了,一生的傲骨志气也就搁浅在心头了,以后还拿什么勇气决心去和人拼杀撕斗? 小错却霍然站起,脸色发红、急切力争道:“可你已经不是聂楚凌……你现在是聂小棠,是棠花酒肆的聂老板啊!” 我却狂放一笑道:“你有你的坚持……我自然也有我的,如果这次能胜了他,我能要了这王牌杀手的命,一来可以拖延,二来也能震慑下那杀手组织,让他们掂量掂量杀我要用多大的力气……可倘若我推了这场决斗,便是失了先机气势,他回去以后把你我的事儿一说,日后组织派他来围剿我们,可就不止他一人,而是倾巢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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