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庭的严公公断了双手,刚被小太监紧急包扎过,缓上半条命,起身也跟着往外跑,满月看准时机,脚尖轻踮,将严公公方才掉落的钢刀提起来。老太监的一只断手,还握在刀柄上。 满月一脚踢中刀柄,钢刀带着那只断手,穿过混乱,正中严公公后心。恍如他自刺一刀,吹灯拔蜡。 内侍庭督公一死,众人顿时散如一盘沙砾,各自奔逃,没人再敢与陛下、文臣为难。 满月不停歇,贯月翻花,骤然动手,更不再留情。况且,他的身体从来都不容许他磨磨蹭蹭。 要以一敌三,他将这几个人的武力值默默做了个排列。 许小楼该是最难对付,但那货现在八成没脑子,看那模样好像还懵着呢。 祁王和罗天虎谁更胜一筹,真不好说,看二人的武器,满月决定先解决罗天虎。 他扬手,打出金弹丸逼退祁王,绕过许小楼,仗剑贴向罗天虎。 罗天虎本来盘算着游离在远处,看准时机下黑手,没想到,纪满月直冲他来了。 他惊急后退。 可与纪满月相比,他的轻功简直不配称为轻功,两步就被对方逼至近前。他只得锁链一抖,链子尾巴反转,去缠满月的腰身。 纪满月冷哼一声,脚步擦措。 锁链抖空。 祁王在一旁道:“他脚上有伤!”话音落,横鞭攻向满月的伤脚。 满月抬脚躲过。 烦人! 三枚金针,直冲祁王。 钢鞭扫落金针,老头子笑道:“老夫又没说错,恼什么?” 满月也没指望三根针能打到他,逼退他的攻势,又回手一门心思跟罗天虎过不去。 两三招,罗天虎就被逼得左支右绌,口不择言:“你怎么就跟我过不去!” 满月扯出抹笑意:“喜欢你喽。”话音未落,长剑已至他胸口。 招式太快,锁链近防不易,罗天虎情急之下只得将链子拉直,去缠贯月。 但贯月是直的,缠住了也没什么用。 满月笑意更盛,眼看的手。 突然身后一阵戾风。 是祁王情急,随手抄起御书案上的砚台,扔过来了。 满月手上动作不停,身子前探,后踢腿。砚台被他踢中,转方向往罗天虎脸上砸过去。 罗天虎都来不及骂人了:躲开长剑,砚台砸脸,躲开砚台,长剑穿心。 顾哪一处都掣肘——老家伙,你这不是帮倒忙么。 情急之下,他顾不得颜面了。膝盖一曲,陡然跪下,给满月行了个大礼。 豁出不要脸,终得以让砚台飞空,贯月也没中要害,只挑中了他的发髻。 “何必行此大礼?”满月嘴不饶人,手往上一带,罗天虎顿时披头散发。 贯月紧接着被满月反手而执,翻转下掠。 这其实是刀法,是个劈砍的动作,一剑下去,罗天虎必得身首异处。 但也就是刚才祁王帮得那所谓“倒忙”,给许小楼“还魂”争取了时间。 许小楼是死了,只是不知是不是执念太深,传染了蛊虫,让他直冲纪满月来了。 蛊虫加速了他皮肉的腐败,他整副身子已经呈现绛紫色。被司慎言刺瞎的眼睛,空成一个洞,好像还认得满月。 空洞里不知是深情还是深渊。 满月看他一眼,心底居然生出一股惧意。 不是惧怕这副让人看了就难受的皮相,而是怕他生前乱七八糟,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 喘息之间,许小楼已至近前,他左手虚抓成爪,要卡满月的脖子。 满月只得暂时饶了罗天虎,晃身躲过。谁知,许小楼不仅死而不僵,手臂还能反向拐弯,他的关节怕是都被蛊虫蛀空了,才得以扭曲成非人之姿。 那爪子带着腥风搽过满月衣襟。 满月“啧”了一声,不敢贸然对他砍刺,谁知道一剑下去,爆出来的是毒、是血还是虫子。 他扬手一枚金弹丸。 许小楼躲都不躲,“噗”的一声,弹丸就像打进一团棉花,直接陷进皮肉。但皮肉半点没破,以难以理解的韧度,将弹丸包容住了。 只是他好像被这一下刺激到,再一次合身扑过来。 这时,满月与许小楼和罗天虎站成了个品字形,罗天虎借机悄悄绕到满月身后,锁链微抖,打着圈,在地上埋下许多暗扣。 满月也是人,看着许小楼惊世骇俗的模样不可能心如止水。他确实没注意到罗天虎的小动作,侧身躲过许小楼的猛扑,伤脚恰好踩进地上的圈扣里。 罗天虎大喜,锁链急收。满月脚踝被大力猛扯,骤然一痛。 他一下失了平衡,摔倒在地。 作者有话说: 今日抽风,加一个更~ 还剩两章,应该是明天零点更完~
第153章 山河悲泣 罗天虎一招得手, 锁链继续抖出扣结。 目标一旦被套出,扣结就有了着力的圆心,想彻底困住人, 比空套不知容易多少倍。 银色的链子, 旋涡似的来了。 满月不着急起身, 就地前翻。贯月的剑尖正对准漩涡中心, 打着八字一晃。 锁链直接套在贯月剑上,中心偏转, 再不好套人了。 罗天虎暗道:不好。 尚来不及动作,满月猛地横剑一兜。七分巧劲三分力,罗天虎被他扯得往前趔趄。满月剑尖微挑, 一时静止了似的,分明是等着罗天虎自己往上撞呢。 罗天虎当然不能往上撞。 他趔趄的脚步一时止不住, 只得在星火之间撇了锁链,伸手去拽身边的殿柱。 无奈满月将他这招也算到了, 三枚金针甩出去,正中对方腿上穴道。 罗天虎一条腿顿时麻了。 吃不住劲, 第二次跪倒。 这次纪满月没再讨他便宜,星眸冷寒, 杀气迸散, 贯月往前一送, 剑尖闯进对方胸膛。他片刻不停歇,将剑横向一扭,罗天虎的心脏顿时被搅了个烂。 死得痛快。 一切发生在斯须之间。 满月撤剑,带出的残血溅到脸上, 顿时冷了。 他的脚还被套着, 不及回望就向前翻出去, 果然另外两人已冲至他身后。 他双腿打旋,一招乌龙绞柱,脚踝上的锁链登时兜着风被翻扯起来。 “呼——”地一声,先冲向祁王,去势太猛,祁王没有硬接的把握,错身躲开。 锁链又奔许小楼。 偶人是不大会躲避攻击的,银链子顿时攀住许小楼的脖子饶了好几个圈。 满月脚踝抖几下,脱开脚上束缚,翻身而起。 祁王只见眼前人影一晃,待到那影儿定下来时,便是见满月已到许小楼身后。满月倒勒住许小楼脖子,几步退到殿柱旁,锁链一兜,将对方捆在柱子上,缠了好几圈。 许小楼还在懵然。 满月脚尖点起不知是谁的腰刀,刀尖挽花,缠住锁链结扣。他大喝一声,一刀戳向地面,细墁金砖登时碎裂,刀钉了三分之二下去。 许小楼与普通的偶人不一样。他还有刀枪砍不烂的本事。 这般困不住他太久,却也已经够了。 满月回眸,若能单打独斗,许小楼脱开锁链之前,他有七成把握胜祁王。 可目光所至殿内空空。 呵…… 那老头子眼看不敌,脚底抹油了。 该跑不得太远。 满月冲出大殿,却不由得一惊。 方才城外已经响起炮火声,此时就连宫内,也已经四下黑烟滚滚,多处腾着冲天的火光。 内侍庭太监眼见事败,开始丧心病狂地放火烧宫。 满月跃上金殿顶,脚踝钻心地疼了一下。略一趔趄才站定了四下张望。 金吾卫已经重新冲进宫门了。 尸身残火,稀稀落落,内侍庭负隅顽抗之流,和金吾卫你来我往打得热闹。 “公子!” 满月循声,见是紫元来了,少年也一跃而上殿顶。 “陛下呢?”满月问他。 紫元行礼:“陛下平安,由三堂主护着上城去了,安明关在苦守,但听说援军的轻骑已到。” 太阳快落山了。 晴天日暮正是天色大好,战火萧瑟也被罩上一层柔和又沧桑的伪装。 满月刚才一直绷着精神,这会儿心思稍松,被风吹的打了个颤。 冷空气呛进肺里,他咳了几声,顿觉不对,翻开手掌,居然咳出血来。 “公子——!”紫元大骇,要扶着他。 满月不吝地把嘴角残血抹掉,夕阳温柔了他的轮廓和神色:“无碍,祁王呢?” 紫元满脸担忧,也还是答道:“刚才有人影掠过殿顶,往皇城门方向去了,八成是他。” 满月微微颔首,身形一晃,也向城门方向去了。 —————— 竞咸帝一路由金吾卫卫官护着,出金殿还没到武崇门,便遇到了接应的吴不好等人。 内侍庭太监们起初心慌,但到这时,心里反而冷下来了——反事已做,无法逆转,若皇上还活着,事态平息之后唯有一死。是以他们格外阴狠,一时与众多高手打了个难解难分。 文臣里,有好些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跑几步就喘得不行,这会儿又惊又吓,有的干脆腿一软,坐在地上跑不动了。 吴不好不能把人扔下。 只得分派人手,连拽带拖地把人搀扶起来,实在起不来的着人背着。 皇上杀气腾腾,一副神佛不惧的模样,见到接应众人,着人杀回去接应满月。 自己则凛然道:“朕要到城关去!”说罢,迈步就走,偏腿上马,直奔前线。 全没给旁人阻拦的机会。 竞咸帝策马疾奔,安明关城根下马,刚待上城,就见一骑战马如离弦之箭,急奔入城。 陛下晃眼间,见马上之人像是司慎言,心突然安稳许多:快去找卿如。 司慎言在,卿如会平安。 竞咸帝舒一口气,收敛心思,凛然上城。 城上驻守的官军注意力都在城外呢,见皇上突然来了,一个个慌忙行礼。 皇上在城关正中央站定,放眼望城下厮杀:“旗语官传令,说朕就站在这里,半步不退!” 城上霎时“万岁”呼喝之声如雷鸣,司慎言跑出很远了,忍不住回望一眼。 再说祁王,他如今真的是孤家寡人,儿子死了,自己今生怕也再与尊位无缘。初春的西风吹过,烈火残痕中,让他生出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这皇宫是他家的,却从来都不是他的,他突然不知该去哪里了。 逃吗? 就算能逃走,苟活几年又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他抬眼正好看见皇城门不远处,观景楼在火尘中屹屹而立。这一刻,他想看看被自己搅闹的皇宫,到底是副什么残破模样。 他可能很快就会死了,到了地下,见到皇父皇、皇兄,不知他们要如何责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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