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已经吓的岩月礼脸色煞白,他没有想到李崇能够如此言语不留半分顾忌,李崇却厉喝出声: “回朕的话。” 岩月礼死死攥紧了拳头,他知道这话虽然大不敬,但是却的的确确都是光帝所为,他沉了呼吸,终究还是遵循本心开口: “臣奉臣道,本不该如此评判光帝陛下,但如此行径,非明君所为。” 李崇冷笑了一声: “很好,看来岩首辅的心中对明君总还是有些标准的,那朕再问你,一个皇帝,有没有皇后,有没有子嗣很重要吗?喜欢男人,就不能是明君,就需要你一个首辅以死相鉴吗?” 岩月礼语塞,因为他第一个便想到了正德帝,正德帝一朝,大梁繁盛空前,政治清明,万国来朝,但是正德帝一生却不立皇后不设后宫,甚至与自己的帝师有些不伦的情谊,这也是正德帝于史书唯一的一个污点,但是谁能因为正德帝不立皇后没有后嗣就说他不是一位明君? “臣...” 岩月礼有些语塞,李崇扫了他一眼: “朕不立皇后是为了不负心中所爱,宗室之子那么多,朕会挑一个放在身边教导日后承继大统,这在首辅看来怎么就有碍江山社稷了? 首辅之责是辅助朕治理江山,这江山你好好看看,国库空虚,官员冗杂,粮库不济,盐制混乱,边疆战乱,这些都需要一点儿一点儿去整顿。 你是首辅,朕怎么不见你因为这些泣血上陈,以死明鉴啊?如今倒是因为朕不立皇后,喜欢宋离要死要活了,命就这么不值钱?” 岩月礼被他的气势所摄,现在真的开始想自己是否有些过激了,他整理了心思再次开口: “陛下,之前是臣失言,只是此事日后史书必会有所贬夷,有损皇上盛名,臣虽信宋督主的为人,但是直廷司是否会仰赖宋督主的关系而行事越发肆无忌惮呢?这些陛下要思虑再三啊。” 李崇靠在御案上,抱住了手臂: “这句话说的还像是个首辅的样子,那朕告诉你,对于史书,朕无所惧,朕做了什么就是做了什么,任后世评说。 至于直廷司,你不必忧虑,朕和督主都有意裁撤直廷司,你与宋离也不是第一天共事,对他的为人和身份总该心中有些数才对。” 岩月礼听了这话心中的震惊难掩,宋离的身份自从王和保被清算之后他也得来了些小道的消息,一直都没有证实,但是听此刻陛下的话,他听来的那些传言很有可能是真的。 岩月礼最担心的两个问题,没想到就这样让李崇解开了,李崇看了他一眼: “跪够了就起来。” 他发觉这个年轻的帝王有着他想象不到的胆识和魄力,可以无惧身后名,说出任由后人评说这样的话来。 李崇看了他一眼,忽然开口: “你以为以正德帝之能会做不到抹除正史中那些毁损他的言辞吗?他不是做不到,而是从始至终就没想做。 他喜欢的人是个男人,是他的老师没错,这份感情在旁人眼中或许有碍伦常,但是在正德帝眼中这份感情干干净净,坦坦荡荡,无不能与人言说。 朕对宋离的感情也是如此,无论他是谁,是什么身份,他在朕心里只是朕的爱人,史书褒贬亦不能转移。” 岩月礼走出御书房的时候脊背处的衣服都被冷汗打湿了,神情恍恍惚惚,他抬眼看了看正空的日头,心里的苦闷无处言说,难道这种有为的帝王都注定不走寻常路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开《重生在死后十年》 文案在主页,大家收藏一下哈
第88章 督主被下大理寺 宋离身子好一些之后便亲自去审了一遍这淮州的官员,这淮州城中如此深的水,绝不是仅仅一个吴清越能扛的下来的,京中的官员必然有所牵连。 这江南闷热一片,倒是这狱中反倒是清凉阴暗,宋离靠坐在牢中讯房的座椅里,对面的人正式都转运使范招远: “范大人,年纪轻轻便能坐上如此的肥差,想必京中的岳丈大人帮了不少的忙吧?” 范招远知道,上次的截杀行动失败,自己便绝对没了活路: “姓宋的,你少牵连其他,我范招远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休要攀扯别人。” 宋离目光阴沉,唇边具是冰冷的弧度,他抬手拿了一个本子: “哦?本座倒是不知道你还是个有骨气的人,可惜啊,你手下的师爷可没有范大人的硬骨头,瞧瞧吧。” 他甩手扔出了一份已经画了押的供状,小吏立刻拿了过去给他: “你手下的师爷还有你夫人随身的那名老管家都已经招认,你每年都向岳家招远侯府送去十万两白银,由你岳家代为打点京城官员。 而这城中的林家盐号便是你母亲娘家舅舅在管,这林家盐号中还有招远侯府的人,每年这林家赚的银子具都到了你和招远侯府的手中,倒是个好算盘啊。” 一天的时间下来,宋离亲自过了一遍官员,用刑的用刑,拷打的拷打,到了第三日他手中京城官员的名单已经有一摞了。 而京中的情形也差不多,李崇处理完上午手中的折子开口: “传大理寺卿赵成过来。” 旨意下到大理寺的时候赵成还在讯房中,为着这一个吴清越他已经熬了快三天了,眼睛红的像是兔子,趁着空隙身边的断案师爷连忙给他倒了杯茶: “大人,您也歇歇吧。” 赵成一把推开了眼前的一堆供状,神色都有些呆滞了: “你说我是不是该去庙里拜拜啊?从前这大理寺中一年到头也没几个有头有脸的人能进来,你瞧瞧这半年,啊? 先是直廷司督主宋离下了大狱,再是空粮案牵扯出的那一群权贵,后来连当朝首辅王和保都下了大理寺,现如今又关了一位封疆总督二品大员,还是因为盐案进来的,我这大理寺卿若是再做下去,恐怕哪日横尸街头都不意外。” 几个案子审下来,这京城中的权贵已经被他得罪的七七八八了。 断案师爷也只好陪着笑: “大人别灰心啊,您想啊,陛下刚刚亲政,诸多大案都有您参审,说明陛下器重大人,这京城繁华景,那些个权贵说是权贵,但是生是死还不是陛下一念之间? 连首辅都能斗倒,我们这位陛下虽然年轻却目光如炬,手腕强硬,大人如今只管紧跟圣意,日后自有大人的好处。” 赵成坐起身神色微妙,陛下器重?他怎么觉得这器重是因为第一次宋离下大理寺的时候他还算以礼相待,给陛下落下的好印象呢?那史进只是泼了宋离一脸的水,便落了个全家流放,这么想着赵成自己都是一阵后怕。 他正出神间宫里的旨意便到了,赵成赶紧收拾好了行头进宫。 李崇看了看赵成那满眼的红血丝,也知道这个事儿他是熬的不轻: “吴清越这几日怎么说?” “陛下,吴清越对阴价一事拒不承认,只言是手下的人冒着他的名义敛财,只承认收了底下官吏的一些孝敬,并不承认向京中官员行贿,他毕竟是二品大员,臣不敢贸然用刑,便只能这样熬着审。” 李崇哼笑了一声: “这几日可有人去探望这位吴总督啊?” “有,多是一些与吴总督有些故旧之情的大人,只是派人递进来一些吃食。” 李崇挑眉: “你放进来了?” 赵成立刻否认: “没有,所有探视的朝臣府中之人臣都没有放进去。” 他断了这么多年的案子,这种错误怎么会犯?江南出了那么大的事儿,这个吴清越又是刚刚一下船便被陛下下令捉拿,摆明了是不想和他京中官员相接触,盐引一案指不定又要牵扯多少京中朝臣了,他怎么敢在这个时候放外人与吴清越相见? “这案子你放开手脚去查,不必有什么顾忌,也不必当他是什么二品大员,回去后整理出一份曾去大理寺给吴清越送吃食的府中名单,明日早朝后给朕。” 但是这不等着李崇在第二日的早朝后拿到这份名单,早朝上就已经因为一份弹劾掀起了轩然大波,因为被弹劾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江南审理盐案的直廷司督主宋离。 而弹劾的罪名也甚重,包括纵容西北提督太监王智贪污西北军粮饷,对西域外族出售火药,买卖官爵等七项罪名。 “陛下,臣证据确凿,有往来书信为证,望陛下严查。” “陛下勾结外族乃是诛九族之罪,陛下当立刻招宋离回京严审。” 朝中文官本就与直廷司积怨多年,此刻证据具在,请命的人越发多了起来,李崇死死盯着那个拿出所谓证据的御史。 怎么就这么凑巧,宋离刚刚揪出了这盐道上的一帮贪官,怎么这弹劾的折子就像是雪片子一样落了下来,他沉声不开口,朝中的官员却是越跪越多,尤其是那些个以直臣彪炳的言官们: “陛下,直廷司多年来由宋离把持,冤案无数,陛下如今亲政,当拨乱平反,严查直廷司。” “请陛下严查直廷司。” 一波一波的声浪从议政宫中传出,周书循眼看着这些人都在声讨他哥,侧了一步表要站出来声辩,却骤然被前面的人扯住了衣袖,他抬眼就对上了一个严厉的目光,正是韩维的,韩维使劲儿将他扯了回来。 如此声浪哪怕是皇帝也无法按下不表,最后焰亲王阎毅谦拱手上奏: “陛下,既然宋督主身涉此案,臣建议还是先招宋督主回京受审。” 李崇看到阎毅谦才算是冷静下来: “就依王爷所言,着焰亲王世子押宋离回京,此案就交由焰亲王负责,由大理寺卿赵成审问。” 阎毅谦朗声应下,赵成却只觉得眼前一黑,好悬直接晕在这大殿上。 “退朝。” 朝是退了,但是排队进御书房的人可是不少,阎毅谦,岩月礼,陈文景,还有急的火烧屁股的周书循和在他身后紧着拉他的韩维,自然还有肩头再一次落下大案,已经生无可恋的赵成。 张冲今日也是被李崇那要杀人的目光吓的不轻。 李崇回到御书房后的脸色几乎是黑如锅底,他知道直廷司早晚都要裁撤,也知道这些罪名宋离早晚都要背上,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天,看着那些人就这样将宋离钉在耻辱柱上反复鞭挞,他还是忍受不了,心口像是堵着一股火一样,上不去下不来。 “陛下,外面好些大人在候着。” “传焰亲王,岩首辅和陈尚书进来。” 李崇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你们都是朝中重臣,今日早朝上的弹劾都说说吧。” 阎毅谦和岩月礼知道内幕对视一眼,心中的想法差不多,既然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不如直接闹大,将整个直廷司都拖下来,借此机会清撤直廷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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